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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The Revengeful Blade ...

  •   沿着双脚攀缠而上的鲜红色血管如同有生命一样地生长着。转瞬间便将墨勒斯的双脚禁锢得一动也不能动。隔着衣物依然能感觉到那血红色东西里流动着鲜艳的液体,如同浆果的枝叶。在脆弱得一碰就破的表皮下律动着,将自己的双脚用无数令人作呕的红色血管禁锢在一个更加恶心的茧里。

      “……”墨勒斯沉默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祭起魔法圣书以攻击对方,或者至少达到自保。与只想对的,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红色的血管如同藤蔓一样将自己纠缠而上。似乎即使化身为这个不知为何的恶心怪物的养料,他也无所谓了。因为这个世上,让他苟延残喘着等待着的唯一的人已经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影月祭司,真的不怕死吗?”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了过来。月之塔的布局本来就错综复杂,曲折得如同迷宫;又因为之前珊和噬灵藤萝的战斗而损毁了不少。这样一个娇媚而又诡异的声音在这残破不堪的满月之阶里碰撞着,如同女人柔软的躯体撞到了坚硬的墙壁,又被弹了回来一样。

      “你觉得我会怕区区一个走狗,无伤大雅的小把戏吗?”墨勒斯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即使看不到他的神色,也不难想象白色风帽下的那双眼睛里,该是夹杂了何等的鄙夷和轻蔑。但是实际上,他的内心却是异常的震惊,更多的则是愤怒。
      这个女人,即使不是亲手杀死弗莱尔的人,也必定和他的死脱不了干系。他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捉住,最终找出真凶,替死去的情人报仇。

      “哎呀,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吗~”被讽刺的女子不但没有表示愤怒,反而还饶有兴趣地继续跟他插科打诨,尽管对方看上去是多么的不愿和惊怒,“女人不可爱也就算了,没想到男人也这么不可爱。”
      “……”墨勒斯没有说话。他没有兴趣陪她闲聊,但是她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情。
      女人不可爱,难道是说珊和蒂丝……不,蒂莱萨皇女?
      那么这个女人,该不会是……

      “哼,我还当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没想到不过是一株魔生植物而已。”墨勒斯嗤笑了一声,“你连尚未觉醒的光之守护者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杀死飞龙一族的首领弗莱尔。”说道这里,他伸出了尚且还能活动的手。光芒一闪而过,一本被淡金色的雾气缭绕的魔法圣书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书页被打开,里面的纸张被无风自动地翻阅着,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只会一样。光泽流转之处,可以依稀从那本厚重的、泛黄的书籍中瞥见无数高深玄妙的魔法。即使是最细枝末节的一条记载,也足以让克雷西亚大陆上最有威望的贤者目瞪口呆。

      “你——!”这下这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似乎真的有点生气了。但是她耐得住气,依然没有现身,“你说的不错,影月祭司,弗莱尔的确不是我杀的。但是你要明白,月之塔是我的地盘。即使是你,也不可能在月之塔打败我。”说到这里,她的话语中夹杂了十分的得意。她鄙笑地嘲弄道,“墨勒斯大人,您还是束手就擒,给弗莱尔当个陪葬吧。世间多少有情人,又有几个能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

      “没想到你打架的功夫不怎么样,胡吹海吹的功夫倒是不浅。”墨勒斯不气反笑,“你给我听着,告诉我是谁杀了弗莱尔,我可以饶你不死。只要你不来继续纠缠我,就当我没有见过你。”
      “你这人,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听得出来,女子的声音已经因为愤怒而变得极为尖锐。这样刺耳的声音,在这些本来就错综复杂的回音墙之间来回地跳转着,几乎能把没什么魔法护身的人震得当场双耳流血,倒地晕厥。从这点来看,的确不可能说这个女人在说大话。她对月之塔的了解,也许远远超过了墨勒斯。

      “好啊,那是你自己找死。”墨勒斯冷笑了一声,“丑话说在前头,即使我把这月之塔掀翻了,也要把你的藤蔓和根茎揪出来,直到你吐露杀人凶手的名字为止。”

      话音未落,一声巨大而又尖锐的声音啼破了长空。再加上回音墙的作用,墨勒斯几乎感觉到一时间有两把尖锐的匕首直接从空气中伸了过来,捅进了自己的太阳穴。随之而来的是一波一波音颤一样颤栗的痛苦。他只觉得有些气血翻涌,如同迎面撞到了一度厚厚的石墙。
      嘴里微微充斥了一些腥甜的铁锈气息。墨勒斯略微有些惊诧,着实没想到这噬灵藤萝竟然有这样古怪的功夫。念及此他也不敢轻敌,左手抬起魔法圣书,右手的指尖流泻出几尾游鱼一样发亮的丝线,落在泛黄的书页上。

      “伫立于万仞之上的,触怒上神威严的高塔。以锋利之宝剑与制裁,劈落尔等之荣耀。”
      墨勒斯并没有去理会缠绕在自己脚上的那些东西。相反,他内心现在十分的厌恶。那些血管一样的细小的藤蔓,大概就是噬灵藤萝的某个不入流的把戏,毫无攻击力,只有那恶心的外表才符合这个魔物的内心。
      更何况,这些东西……沾染了弗莱尔的血。
      怎么……可以这样——!

      他展开双手,环绕着淡金色雾气的魔法圣书竟然好像有一双手在托举着一样,静静地悬浮在男子的面前。墨勒斯雪白的长袍被忽然破空而来的长风吹起,沾染了情人的鲜血,发出裂帛一样撕心裂肺的声音。看不到表情的脸上,如同幽灵一样让人产生无可遏制的恐惧。他的身体两侧,大理石猛然地凸起,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蛰伏在下面。
      下一瞬间,这些蠢蠢欲动的部位,无数长长的、尖锐的石剑瞬间暴涨出来,伸长了无数倍,几乎直直能顶破月之塔的顶端。雪白的大理石本来应该是厚重而深邃的,它们和尖锐与锋利无缘。但是如今,一把把血屠修罗才可以使用的长剑就这样伫立着。尖利的顶端将刺破他双脚的血红色粘稠物体,以弗莱尔倒下的石棺和墨勒斯所处的位置为原点,骤然围绕成一个巨大的圆圈,疯狂地旋转着。四周的壁画、雕像如同被急风暴雨席卷的花草一样还未倒下便被绞碎成粉末。巨大的旋转力度带起更加猛力的风,弗莱尔失去升起的长发被风吹起,又凌乱地落在他已经血色尽失的俊俏的容颜上,几乎要将墨勒斯的心勒得滴血。

      “可恶……”他咬牙切齿地诅咒着,声线却弥漫着任何人都能听的出的悲哀。噬灵藤萝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嘲弄他的机会,傲慢又娇媚的声音在轰鸣的破坏声中依然清晰可辨,简直如同贯耳的魔音,能击溃人的神智。

      “影月祭司还真是痴情。”娇滴滴的声音听起来却轻易能招来他的厌恶,“弗莱尔为了杰拉尔不惜背叛影月之神,而你为了弗莱尔不惜背叛魔主陛下。哎~”声线似乎非常的惋惜。如果噬灵藤萝可以幻化成人形的话,那么她一定是一个浓妆艳抹,躯体玲珑的幽灵,在虚伪的慈悲中叹息着,一面悼亡着梦幻的破灭,一面又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修长尖锐的血指甲。
      “而如今光之守护者已经转生成了一个放//荡的妖妇,连蒂莱萨殿下,大概都变成了同性恋吧~”

      用空在这里说空闲话议论别人的私事,还不如好好想想,你到底要死要活!

      墨勒斯没有理会她的挑衅。他右手十指微张,悬停在不停翻页的魔法圣书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和书上绘制的远古流传的法阵如同金色的楔文一样渐渐闪现又骤然淡去。随着无数天崩地裂一样的响声,那些金色的文字如同细线一样伸展开来。四周的空间传来石块的动摇和玻璃碎裂的声响,大理石制成的地面在下一瞬间骤然碎成无数的碎块,哗啦啦地洒下去如同漫天的扬尘。
      回音墙应声倒塌。

      黑衣男子的身体因为满月之阶的塌陷而掉落,如同一片无依无靠的落叶。

      墨勒斯腾空而起,在一片天塌地陷,如同末日的尘埃一样满天挥洒的尘土和碎石里,他稳稳地接住了弗莱尔脱力的身子。
      白皙的肌肤从破碎的铠甲之中裸//露了出来,与墨勒斯的十指相触。
      冰凉的触感如同吞噬人心的毒蛇,长着尖长的獠牙,将剧毒无比的液体注入他的心脏。

      因为剧烈的位置的变动,男子早已冰凉的脸颊靠在了墨勒斯的颈侧,却再也没有温热的呼吸吹拂过来。
      一个小时前,这个人还紧紧将自己抱紧,形状姣好的唇丝毫不吝啬地吐露着诺言;而自己也如同吃了迷幻剂一样聆听着。

      一块如同刀锋一样的碎石直直打向了他的怀中。墨勒斯惊慌失措地躲闪了过去,不复往日的傲然和沉稳,仿佛怀中拥抱的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即使把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都堆在他面前,也抵不过对方的一个笑意,一抹残影。

      纯白色的亚麻风帽连带着飘舞的祭师长袍一起,被他自己激荡而起的混合着尖锐瓦砾的刚风绞成碎片,在风中飘飘扬扬地撒下,却被凛冽的风卷起,不由自主地与那些尖锐的石块一起摇摆着,如同在地狱的入口摇摆不定的亡灵使,他们所欢呼跳跃的中心,便是宇宙的沉默,世界的终极。

      在周围一切错综复杂的喧嚣声中,他温柔而又哀痛地看着怀里的男子,这个他倾心爱恋了一生,却终究还是没有得到的男人。
      修长的手指慢慢阖上了弗莱尔的双眼,如同啜泣一样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在猛烈的刚风中,这缕残音顿时如同被汹涌的大海绞碎的游鳞,粉身碎骨地飘散在潮涌里。从此以后随波逐流,任由无情残忍的大海将它的尸体带向远方。

      “弗莱尔,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巨大的白色法阵如同叹息一般从他的脚下延展开去,飞速地转动着。任何旋转在法阵上空的碎石,都立刻变成了尖锐而细小的冰针,闪烁着森冷但是耀眼的寒光。在猛烈的风中以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眼花缭乱地旋转着,仿若一个高超的工女在纺纱机上熟练的操纵一样,银白色的丝线在她指尖飞舞着,如同冰蝶的长吻。

      “无论是魔主宙尔梅斯,皇女蒂莱萨,甚至是高高在上的,我从来都没有妄想猜疑的影月的神祗……”
      气流开始将视线吹散得氤氲模糊。半月之阶的回廊开始发出剧烈的震颤。一个闪着白光的影子如同闪电一样一闪而过。
      墨勒斯没有其他的动作,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

      排山倒海的四项元素结晶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针,以让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向他身侧聚集着,转瞬间形成了四张不同颜色的大网,彼此排斥又彼此交融。闪现的光泽如同雾气一样氤氲,却随时都能化成撕碎一切的神兵利器,如同忠心的圣殿骑士蛰伏在神主的身边,发誓要以仇人的鲜血,祭奠情人的血泪。

      “你如今已经离去,在这个世界上我已不再惧怕任何东西。”

      温热的液体从他的瞳孔中沁了出来,却转瞬消逝在了风里。

      流连在女子前额和脸颊上的樱唇忽然停住了。
      一阵更加尖锐的感觉,如同无数把尖刀扎在了心头。
      不,与其说是刀,倒不如说是在庞大的黑暗中窸窸窣窣爬行的无数蜚蠊,开始同时对着柔软的部位下口。

      蒂丝猛然间推开珊,双眼一瞬间又回复了平常的雾蒙蒙。但是在迷茫得几乎没有焦距的墨绿色眼瞳中,之前那种游丝一样的金色一闪而过。即使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幻视,但是珊还是分外肯定。

      “你怎么了?”珊焦急地握住她的手,同时内心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不久前她带领自己咏唱的,听起来分外不祥的血咒。
      她只有在触及到直接与黑暗力量相关的东西的时候,眼睛里才会浮现出这样妖异的金色么?

      蒂丝紧紧咬着唇,墨绿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放大。金色的游丝仿佛在天地间翻涌的铺天盖地的雪花,被一股巨大而神秘的力量吸引着,剧烈地涌动在墨绿色的漩涡里,如同揉进叶脉的光泽,被一点一点地吞噬着。
      她的眼里翻涌着混沌的光线。墨绿色的眼仁如同融化的翡翠,在袅袅的蒸汽中微微颤抖着。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飘渺不定的幻影。
      纤细白皙的手指蓦然攀上了珊柔嫩的颈子,尖尖的透明色的指甲如同琥珀一样锋利。她紧紧扣住对方的身体,尖锐的指甲陷入了肌肤。红色的血慢慢蜿蜒出来,不快不慢地从五指划过的伤口流了下来,仿佛绽放在白绸缎上的鲜血,处子的落红一样美好。

      珊大惊,也顾不得被她的手指划出的伤口。蒂丝的眼神迷离而怔忡,美丽的眸子不可抑止地颤抖着,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极为痛苦,又极为惊恐,仿佛看到了这世间可以出现的,最惨烈的景象。

      珊的瞳孔也微微缩紧,紫罗兰一样的眸子中流动着让人琢磨不透的色泽。她慢慢伸出手,支撑起蒂丝摇摇欲坠的身体,想要扶她坐下,但是却是徒劳。女子的纤细玲珑的娇躯此时如同大理石的雕像一样坚硬。只有那双时常雾气氤氲的双眼,此刻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摄住,扼住了咽喉,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将她捏死;容易得如同踩死一朵脆弱的野花。

      扣住女子纤细的颈子的双手陡然用力缩紧,十指的尖端又一次刺入了尚未愈合的伤口。蒂丝忽然张口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沉受不住巨大的伤痛。玫瑰色的发在随着女子向后仰头的动作而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尖尖的下颌和分明的锁骨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女子的面前,如同纯洁的缎子一样柔滑。与此同时,扣住自己颈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似乎有跳动的力量顺着心脏延伸到了手指的末端;与之同样颤抖的,是她的声音。

      “啊——!”压抑的呻吟骤然变成了骇人的惊叫。女子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疯狂地摇动着身子,散乱的纱裙随着她的动作铺陈开来,如同绽放的黑色花朵,“不……我不是的……不要……不……”
      无数股纠缠的力量在她的身体里肆意流动。她感觉眼前的视线逐渐被金黄色的光的河流所掩盖。如同神话传说里,自圣月之神露娜迪亚创世之初便流淌的河流。在载蒙斯的往昔之民代代相传的故事中,金色之河乃是母神露娜迪亚因为悲痛于自己的双生兄弟将痛苦和罪恶带到了人间,却将希望与爱尘封在天上时,流下的泪水。

      如同流淌的黄金铺成的河源在幻象里闪烁着迷幻的光芒。带着蛊惑人心一样的纯美,尘土一样从天上挥洒而下,仿若碎裂的金沙,一点一点将她活活地掩埋下去。她徒劳地扬起头想要躲避这不可逃避的葬礼,如同被冲上河岸的游鱼,竭尽全力呼吸着最后一缕空气。金色的沙尘伴随着风的元素,渗入肺部。渐渐蔓延上来的窒息感让她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摇动着身子,但是又怎么可能躲得过被掩埋的命运。
      用力到颤抖的双手慢慢放缓了力度,却并不是因为痛苦得到了缓解。

      “蒂丝?!你怎么了?!”珊察觉到不对劲,惊慌失措地摇撼着女子柔弱的香肩。白皙柔嫩的肌肤被勒出一个又一个鲜红的指印。□□上剧烈的疼痛不但没有唤回已经沉溺在窒息的迷幻的灵魂,反而让那痛苦中又夹杂着甜蜜的灭顶的光泽更加诱人。

      光一样的河流最终幻化出无数金黄色的水系,束缚住她的手和脚。
      然后四周在一瞬间暗了下去,她仿佛陷入了永远的黑色梦境。

      在几乎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她听见一个男人低沉的话语。如同大提琴一样低沉而又凄凉的声音,几乎让这黑暗中的存在变得温柔而忧伤,仿佛一位为情殉葬,不得善终,忧伤的新郎。
      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是却能感知到他口唇的张合,仿若空气中最细微的震颤。
      一切的声调都与那个萦绕在梦中的声音纹丝不差地重叠了。

      “从今天起,你要等待一个人。你生而为她,至死方休。”
      “夜夜如此,夜夜尽然。生死于斯,你注定与她相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The Revengeful Bla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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