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玫瑰》天九一

46、萌生

　　郑燮然大步走了几步把少年罩在了伞下，语带责备地说：“我不来的话，你就打算这样跑到车里吗？你不能给小李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郑舟扬本来睁大眼扬着头看着郑燮然，在听到男人的话后马上低下了头，发梢上的水珠滴落而下。没有说一句话，而是伸出了手——
　　郑燮然一手打着黑色的雨伞，肩膀被雨伞滴落的雨水渐渐打湿，皮鞋与西裤也溅上了些许泥点。他本来皱着眉，他看着少年伸出了手、一手一边拉住了自己西装的衣角——竟然舒展了眉峰。而且，不知道为何，心念忽然温柔一动。愣了下，才回过神，放缓了语气说：“走吧，跟我回家。”
　　车上
　　司机小李掌车，郑燮然、郑舟扬坐到了后座。
　　郑舟扬头上披着一个大毛巾，眉目全都隐藏在其下。
　　郑燮色凑进他，为了引他开口，刻意地问：“怎么都不问一下我为什么会来？”
　　蓝色毛巾下的郑舟然沉默了会，开口说：“为什么会来？”
　　“下雨了啊。”
　　“……嗯。”
　　刚才还像一个小猫一样抓着自己的衣角，现在就是一句话一个字……郑燮然挑着眉，抬手抓下了少年头上的毛巾。
　　郑舟扬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这样干的男人。
　　郑燮然这才看清少年的一脸通红，忍不住用手摸了上去，开口笑道：“这是怎么了？感动之红？”
　　郑舟扬也没有忍住，伸手拉开了男人的大掌，说：“不要。”
　　郑燮然笑得更欢了，一把搂过少年，继续说：“不是说要从朋友当起的吗？来说实话吧。”
　　郑舟扬在郑燮然的臂膀下蜷起了肩，挣扎了下，最后放弃，力图自持，一动不动。
　　少年想，为什么会伸出去抓男人的衣角呢？太幼稚了……真可耻……
　　“因为，我曾羡慕过下雨天被父母接走的人。”这样说着，趁搂着自己的男人一愣的同时，伸手拿下了他的手臂，恢复自由。
　　场上一时冷场。
　　是郑燮然打破了沉默，他说：“为了你啊，我可是让谢伯把育儿经之类的书都买来了。”
　　“什么？育儿经……”接过了话，郑舟扬明白了男人在说什么，“为什么？”
　　“我曾说过我是新手上路，对吧。”男人把玩下手头半湿的毛巾，靠上了后座。
　　“我很难相处吗？”郑舟扬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不啊，正相反，很可爱才对。”说着又坐直，一把抓过了毛巾，覆上了郑舟扬的头，一边擦试，一边说：“像是回顾我自己是怎么成长的……别动，你小阿姨都没有受过这待遇呢。”
　　郑燮然想，问谢伯郑舟扬要请几个朋友，谢伯说他一张也没有要。当下就有点搞不懂少年到底又在顾虑什么了。是真得没有可以邀请的人？还是顾虑那天郑氏大聚会，他在郑家身份的问题不论是哪一个，都不是好现象。既然决定他是自己的责任，那就好好处理，这是郑燮然的逻辑，所以也就有了出来接郑舟扬回家的想法。
　　郑舟扬“享受”着男人的“伺候”，身体僵硬。
　　郑燮然说：“请柬是怎么回事？说实话，哪怕是你要去一张两张，或者要去了一个不请来，我也不会在意。你这样一张不拿，我倒想知道你这是为什么。”
　　“……”照例沉默了会，郑舟扬才回应：“还没有做好决定，在大家面前显露身世。”
　　郑燮然没有想过是这个答案，想了想也是，倒显得自己考虑不周。他说：“所以，你看，我买育儿书什么的很有必要的对吧？你如果不说，我怎么会懂呢？”沉吟了下，又说，“这样吧，我今天会跟我妈做最后的决定，你明天等消息。但你是郑家人这一点，不需犹豫。不差一些称谓。”
　　这次，郑舟扬在毛巾下乖乖地应了一下“噢。”
　　——烦不完的问题。从小到大，到今天。郑舟扬想，试着交给身边的人来解决吧。事情是会一件一件变好的吧……
　　至少，三年前，春城的那场雨，男人撑着伞出现，冷漠地用手打昏了自己，带自己来到了这里。而现在，同样的手，却是放在自己头顶为自己拭去寒冷，教自己如何适应这里。
　　——这三年，这个叫郑燮然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是啊，已经三年了，全都变了啊。最后，郑舟扬得到了这样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