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玫瑰》天九一

42、转一个弯

　　其实郑燮然说出让郑舟扬一起跟去和朋友告别的话时，已经决定把郑舟扬是郑家一份子这个信息公布出去。
　　是郑舟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在想，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不会给郑燮然带来麻烦，毕竟对不知内情的外人介绍自己，也是一件会引来更多好奇的麻烦事。所以他说自己头痛，先去车上等他。
　　睡着了，但不沉，迷迷乎乎，所以，车到中途，郑舟扬就醒了过来。醒了就坐了起来。
　　郑燮然从后车镜中看到了后座中的郑舟扬的举动，开口说道：“即使是啤酒也没有好滋味对吧？”
　　少年揉着自己的眉心：“不算好喝，但我才知道自己喝一点啤酒就会晕……”
　　“所以，下次要注意。”
　　“那你呢？”郑舟扬忍不住反问。
　　“什么？”
　　“叔叔你不是也喝酒的吗？”
　　“啊……这个啊，”郑燮然左转方向盘，说：“因为我是大人，而且，我不是轻易晕酒的体质。”“唔。”郑舟扬被这个答案噎了下，只好盯着男人的后脑勺看一会。
　　“好了，大人总是双重标准的。因为我是大人，你是未成年，所以，你只得受委屈了。”三十岁的成熟男人企图换种方式安慰小他一辈的少年。
　　“叔叔，有没有人说过你，嗯……很狡猾。”最后郑舟扬反击道。
　　“嗯？哈哈哈哈……反正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结果男人这样一笑就化解了。
　　郑舟扬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除了郑洁羽之外，又有一个人要来管制自己生活的现实。因此没有再回应，而是看了看车窗处的车水巴龙。
　　“你在想什么？”郑燮然发现在与少年的相处中，多是自己沉不住气主动探索。因为有兴趣，所以会主动进取。倒也算是符合他的性格。
　　“想小阿姨现在在干什么，还有……”
　　“还有？”
　　“还有，你刚才说到了一半，要告诉我一个秘密，那个秘密是什么？”
　　“也就是说我不问的话，你也不会主动开口问喽？”车夫郑燮然扬眉。
　　“总之，那个秘密是什么？”郑舟扬没有回应上个问题，而是直奔主题。
　　“啊，这个。在我回答之前，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电梯里像逃难一样叫住了我。先说好，这可不是交易，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晚辈一定要回答从而让长辈放心的义务。”
　　真是……霸道的“长辈”啊……郑舟扬想，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对他而言，不是习惯，所以还得整理好才能顺利表达出来。
　　“哪里是逃难……只是，”郑舟扬试着说出内心的困惑，“简单的说，是我的一个朋友，女性，很要好，可是她跟一个同学忽然变得很要好，因为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我觉得很突然，有点难过。”说出来后，觉得舒畅一点的同时，也觉得别扭——总觉得把自己的内心显露给别人很别扭；而听者又会给以什么评价：是觉得自己心思过多，还是会给出帮助的意见，这样的猜想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还真是一个敏感的少年啊……听完后的郑燮然想，洁白、敏感，所以鲜活、可爱。然后，他发现自己又扬着嘴角笑了，克制了下，才严肃地开口：“我猜你在这之前肯定没有跟你的那个朋友交谈过。”
　　“……嗯。”
　　“你看，人跟人总是不同的，不论你们再亲近，总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肯定有无法理解对方行为的时候。朋友的话，当你判断对方做出的举动是不对的、会带来错误后果的时候，要大声说出来，甚至吵架也无所谓。然后，你也可以在沟通中，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判断错了，还是对方的举动错了，从而双方进行妥协与调整。也就是说，只有说出来，才是化解矛盾的第一步。你来告诉我，你说让你难过的这件事，你错在了哪里？”说到这里，郑燮然才忽然明白过来，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之所以沉默内向是因为到现在还没有掌握与人沟通的技能……脑里一瞬间想到了三年前，春城的那个雨天，在那场葬礼上，他与他的初见……终究是经历造就性格吗……
　　郑舟扬习惯性地沉默，其实他在思考郑燮然的话。这些道理，随便哪本书上都会看到，可是没有人亲口这样对他说过，他也没有试过在切实感到了难过时与别人争论……所以开口表达是一件艰难的事……
　　但郑舟扬至少知错就愿意改正。所以他说：“我知道了。”
　　适时，郑燮然说：“这么严肃干嘛？不过是一件回去问清楚就好的事。”
　　郑舟扬抬起头说：“谢谢你。”
　　郑燮然又笑了，如果不是在开车，他肯定要揉一揉少年的头。
　　“你说了你的事。所以，我的秘密是：我也在试着跟你相处，新手上路，小心翼翼，多多指教。”
　　郑舟扬一瞬间睁大了眼，然后扬到了后靠上，笑了，想了想，说：“那好吧，就当你是我的新朋友。”
　　想，去相信，去依靠。郑舟扬想。
　　而郑燮然则在想，这算是正式得到了少年的初步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