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玫瑰》天九一

22、光明

　　“但绕总是比过于天真好，如果你真的有心从商的话。”
　　这样说着，郑燮然走了进来。
　　他经过我的身边，走到我左侧长桌的尽头，拉开椅子坐下。
　　我看见郑洁羽挑眉看向她的哥哥。
　　郑燮然直视郑洁羽，轻启双唇：“这一点，你也无从反驳。”
　　然后，一个侧转视线就看向了我，他说：“郑家的孩子是从童年就开始接触商业相关的训练的，我跟你阿姨就是这样。机会是均等的，竞争则看优胜劣汰。如果你想，你就有机会去证明你可以。爱之就要为之计深远。从这周开始，你需要把周日空出来，我会帮你安排一些课程。也许你不曾想到会这么麻烦，但你总该知道想要成功努力是不可少的。你应下了，我们就从最基本的开始。”
　　他眉目如山，眼光不带波动，只是嘴唇轻动，他没有一点让我非得应下的意思如同他好像也不介意我有异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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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扬？哈喽啊？”
　　我回神看到白素的手掌在我的脸前摇晃。
　　“嗯。”我应。
　　她顺势拉开座位归位，一把把一张纸拍到我的桌上，说：“看，这是老妖给我的学校名单，我选了三个。”
　　我是知道她为了她的爸爸也决定要选择商学，但一看她圈定的学校有两个跟我选择的相同时，我还是挑眉惊讶了。
　　随着余敏陆续把全班四十六人的志愿都审了一遍，班上紧张的氛围倒是渐浓。其实不是太明白未来是什么，但是已经知道它有多么沉重，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因为不知道它是什么，大家都觉得只是过了高考，它就会消失。
　　它不会消失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这样想。这只是开始。
　　早上我看着对我说出了那一番话的男人，我为他身上散发的气势所……羡慕？折服？我在暗暗对自己这样说：如果我年过三旬，我也会是这样一个成功的人士。那一刻，我只确信了我与他之间的差距。以及，不甘。
　　我不相信命运，虽然在我十八岁的现在，我会为它迷惘神伤。我也没有想明白，什么选择是正确什么又是错误。
　　我只是不甘。
　　我想我可以更好。
　　虽然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更好”。
　　——“那就麻烦叔叔了。”我最后正视着男人回答。

　　我在一边笑着跟白素说我们有两个学校选择一样时，一边回想着早上的事。当听到女孩大声叫道：“不是吧啊喂！”时，思绪完全回到了课间人声嘈杂的教室。
　　“惊喜？”我笑着看她怔圆的双眼。
　　“毛线！”她用抽起那张纸拍我头，“丫，还想着到了大学谈个恋爱呢，跟你要是不小心在一起，又成了准CP，那我肿么办啊！”
　　听到她的大叫，连左右的同学全不给面子地笑了。
　　笑声穿过窗户，顺着太阳洒下的光，不知道会消散到哪里。
　　但高三的我们，没有时间四十五度望天。
　　很快上课铃声就响起，然后会下课，然后四节课后，是中午放学，之后是下午，是晚上，所以一天又结束了。可以记录时间的，之于我们这些高三党不是挂在黑板右侧的时钟，而是不同科目的教科书。
　　放学的时候，以白少峰为首的几个同学，从前排叫我：“郑子，打球！”郑子？我叹，好吧，至少比“郑弱男”好听……
　　学习跟运动都是费力的事，但后者神奇地可以治愈前者的累，以身体的累治精神的累。
　　我们几个人的球技不能算十分好，但这种习惯性的运动也不并是为了多么振奋的胜利，只是为了打完球之后的通体的畅快。
　　一个小时总是过得很快，大家散了之后，我跟白少峰结伴往校门口走去。
　　期间，我们聊了些彼此志愿的事，临到分手，他说：“噢！差点忘记！郑子，记得上个月我们在公园有跟一群人结队打球的事吗？”
　　“不是说他们是S校的吗”我问。
　　白少峰抱着球，回道：“对的。他们约我们这次周六再战。你个老头不用腾讯不玩微博，他们只有跟我联系，联系上的时候，我跟咱们那几个家伙一说都同意啦，只差你了。去呗你！”
　　我听到周六，首先想到的是郑燮然说周日“上课”的事……但那跟这无关。我马上应道：“好，具体怎么见，你们约好发短信跟我说。”
　　白少峰最后咕哝着“丫,快去弄个扣扣啦，短信毛线啊短信”朝我大手一挥离开。
　　十五岁到十八岁，我总在发现自己身上的缺点。比如人际交往。我记得十五岁之前，我不喜欢跟同龄人玩耍，我总觉得也许他们中的谁会在某个不经意间就会对我说出“你没有爸爸”这种话。十五岁分割人生，我又曾艳羡可以一句话就招至周围人响应的人。我想自己也并不是想成为那种焦点式的人，我只是想要谁来倾听我的烦恼。但我又真的不知道怎么主动。我又对那样的自己失望。
　　但白素出现了，然后是班上其他的同学试探式地接近我。
　　在我受宠若惊之时，我记得有人这样笑着跟我说：“以前不敢跟你说话。你是学霸，你长得也挺帅，而且传说家里很富有。”
　　我不记得那时候，我是怎么回应的了。但大约也不会是多么漂亮的话。只是记得从那之后，我也有了朋友。食堂操场走廊甚至街上相见了，可以笑着打招呼的朋友。
　　我是有很多心思的郑舟扬，我对自己有很多不满，但也正因此，我对自己又有很多期待。
　　我想我总会变得更好，虽然我还未明白什么叫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