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邂 逅 ...
-
日朝已毕，大宋天子赵元永缓缓步出垂拱殿。凝眸处，夕阳胜锦，远处花木清芬随风而至，忍不住深深吐息换气，吸纳这天地间的精华。
有多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观赏风景了？
赵元永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
不过现在他只想好好看看自己生活近二十年的大内禁苑。
自从十余岁时进宫时起，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
君王之道。
君王之道。
君王之道。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茫然。
他一直是主张恢复中原的，所以才有了符离之役，却因为爱将李显忠与邹宏渊二人意见不和导致惨败，继而定下隆兴和议，但心头那份热切盼望恢复失地，重整大宋河山的雄心丝毫不因不久前的符离之败而消退，虽说不得已与金国签订了隆兴和议，但这决不代表屈服，只不过是一时权益之策罢了。有朝一日，他定会像昔年岳武穆王一样致力于恢复中原故土。
不过眼下还有几件同样重要的事情要做，目光瞟向东方的亭台楼阁，那一片巍峨的宫阙殿宇，正是东宫。昔日生活了十数年的地方，现在已换了主人。嫡长子愭儿月前已迁入，协助自己处理政务机要，一想到愭儿，赵元永心里便有说不出的骄傲，愭儿性情沉稳，处事练达，自己百年后必能继承父志，成为一代明君，东宫北边就是后宫。宫内的妃嫔虽多，但记忆中也只有皇后夏氏还合意些，不过若怡然还在的话，这顶凤冠无论如何落不到夏氏头上。
但是怡然已经不在了。
就在那一个月白风清之夜，欲舍难离的目光下，撒手尘寰。
现在想起来，仿佛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痛彻心腑。
思忖至此，不由得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告诉忠顺，朕今晚不需要任何妃嫔侍寝。”
说罢径直往御苑方向行去。
小太监正欲跟上再说点什么，面前却多了个人，冷冷道：“你回去办差吧，我们跟着官家就行了。”
小太监认出是赵元永身边的贴身侍卫后便不再多嘴。
而皇后夏氏这时候却在生闷气，原来昨日去德寿宫请安回来后吴后的近侍宫人绿袖便将选妃事宜转交给了谢贵妃主掌。而这个谢贵妃却一直对自己的后位存有觊觎之心，如此一来，难免她越发的猖狂，但是······
皇后不由得皱紧了黛眉：似这般，如之奈何？正在苦思冥想之际，突见心腹宫娥迎春快步走来。皇后原先遣她往玉霄阁打探谢贵妃的动向，见她此刻神情便知定有收获，但面上却不漏声色，只吩咐她安坐歇息片刻再说不迟。但迎春却知道主子心急，只喝了一口茶边急急忙忙的将这半日所见择其精要一一回禀。
直听的皇后喜上眉梢。
赵元永一路急行，再没有半分闲情观景，只觉得心头戾气越来越浓、偏偏无法疏解，正在头痛欲裂之际，眼角忽然瞟见一抹青烟也似的身影，在道旁林木间忽隐忽现。不由得暗暗吃惊：这人身法优美之极，性情显然也大胆之极，居然敢在皇宫内苑鬼鬼祟祟？到底是什么人？
当下调头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前面的青影虽然身姿轻盈如燕雀，却没留意到身后已坠了尾巴，而且还不止一条，竟有四条之多。
赵元永心头杀机狂涌，等他到了目的地崇文院后，立刻看到三大侍卫将专门收藏孤本字画的秘阁团团包围，当下径直登楼，随即看到一缕微光在书橱间闪动。
原来是个雅贼！
青衣人眼见火折子光线越来越淡，心知不妙，反手摸时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带来替换的东西，不免轻轻叹了口气。但就在她这声叹息里，一个沉稳悦耳的男音轻轻说道：“你找得那么辛苦，不若让我来略效绵力，如何？”
话未说完，火折子早飞上脸来。
青衣人扭头便逃，但逃不过数步，却又退了回来。原来去路已被另外三个人截断。以她的目光，立刻瞧出大事不妙，自己对付一个或许可能有胜算，但现在却是三个之多，想来还是身后这位容易对付些！当下一退再退，没成想竟退入对方张开等候的怀抱里，只觉双肩发麻，要穴受制。那人却在耳边吹着气道：“小娘子何必如此急于投怀送抱？”
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闷响，赵元永吃惊的按住自己的脸，青衣女子的身形游鱼般灵活，早飘出数尺之地。楼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两双洋溢怒火的眼睛势均力敌的对峙着，而那外三个人都拔出了兵器，准备将这女贼就地格杀。
赵元永冷冷道：“你们都下去！”
三个侍卫只好犹犹豫豫地下楼，守在外面等候。
楼上早已是“轰隆隆”震天价响，间杂着“噼噼啪啪”的耳光声、拳来脚往的打斗声，唯独没有一星半点的叱喝叫嚣。
三人之首的灵峰忍不住苦笑：“这女贼倒也了得，居然能惹动官家震怒，可惜却是自蹈死地！ ”
排行最末的老三方追却不敢苟同：“以小弟看，官家应该是动了心才对，这三十多年来又有谁敢打他的耳光！？”
老二秋念庭深表赞许：“何况又生的那么美！”原来他生秉异赋，长了双夜眼，在黑暗中亦能视物，早看清楚青衣女子的娇媚。
方追忙过来细问，但秋念庭却改了话题：“还是想想该怎么善后吧。还不”
刚刚说到这里，远处忽然有人狂奔而至，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闯过来问：“官家呢?”
三人定睛一看，却不是官家素日最得力的管事太监忠顺又是哪个?形状狼狈不堪，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倒也不敢拖延，忙侧耳听听动静，确定楼上鸦雀无声后才答：“官家正在上面忙着呢。”
忠顺却无暇细思这个“忙”字深意，当即抬脚上楼。但走不过数级，便看到一个蒙面人踱了过来，淡淡道：“什么事？”
忠顺先是一呆，等听出是赵元永的声音后才道：“奴才今日晌午去看官家特别叮嘱的几位闺秀时竟扑了个空，查问后才知道是谢贵妃一早把人给接走了，现在已然不知下落。”
赵元永闻言后瞳孔收缩，好半晌没言语。
再开口时已恢复笑容，道：“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贵妃了，但得过去看看才是。”顿了顿才续道：“你继续加派人手去找，有消息立刻到玉霄阁来回报。”
忠顺立刻会意，转身便走。灵峰随之跟上，却是出于赵元永的一个目光暗示。
赵元永吩咐秋念庭留下收拾残局，自己带了方追扬长而去。
圣命难违的秋念庭摇了摇头，缓步走上秘阁，映入视野的景象一如所料、恰似愤怒的公牛拜访过的瓷器店般惨不忍睹，价值连城的图卷画册们纷纷洒落满地，但是皇帝暗示自己务必要拿获的女贼却已无影无踪。
请向右看：有提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邂 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