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遇到兵》卢瑟花

2、第二章

　　刚一进院子的篱笆门，刘籍的肚子就适时地咕噜噜响起来了，白雁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看这是真饿了呢。狗蛋，领你刘叔叔到屋里坐一下。刘兄弟，你跟着他去屋里坐坐，我这就给你热些饭食去。＂
　　＂诶诶，好嘞，麻烦你了白大哥。＂刘籍又憨憨地笑起来，看白雁归朝他摆手，这才跟着狗蛋往屋里走。
　　饭菜很快热好，刘籍一点谦让也没有，捧起碗便开始狼吞虎咽，看来真是饿极了。白雁归蹲在一边看着轻叹，暗自忧心这自己的晚饭可怎么是好……
　　倒是狗蛋鬼精鬼精的，跑过来趴在白雁归的肩膀上咬耳朵，＂先生别发愁，等下我去秦姨家吃饭，给你带些清粥小菜回来。＂
　　白雁归这才开心起来，抱了狗蛋在怀里蹭蹭，＂还是我狗蛋最贴心。＂
　　刘籍风卷残云地把饭吃个七七八八，这才慢下来边吃边看地上一大一小说着话蹭来蹭去，＂诶，白大哥，这娃娃不是你家的吗？在屋里也没见到你婆娘呢。＂
　　＂婆、婆…哎呀，内人出门了，晚些便回来。你这快吃完了，我给你准备盘缠去。＂白雁归微红着脸逃一样到另外的屋子去了。
　　＂噗，＂狗蛋看着白雁归逃走的背影笑了出来，＂刘叔叔，你别听先生胡说，他可是至今都没娶妻呢。村里喜欢他的姑娘倒是不少，可你瞧他这瘦弱样，之乎者也讲的顺溜，让他一下地就缩了，小身板都比不上那几个壮些的姑娘家，这不你吃了他的余粮，晚饭还要我接济呢，谁家敢把女儿嫁给他呀。＂
　　＂哟呵，看不出来呀，你这人小鬼大，嚼起自己先生的舌根还是一套一套的！＂刘籍不知为何开心起来，揪着狗蛋一顿揉搓，一不留神没抓住，让他给溜了。
　　＂先生，先生，这也到饭点了，我先走了哈，等晚点给你送饭来！＂狗蛋朝白雁归的方向喊了几句，一溜烟没了踪影。
　　等白雁归听到喊声出来，哪还有狗蛋的影子，＂哎呀，这小鬼头真是的。＂嘴上埋怨着，脸上却带着微笑，还不知那小鬼头已经把他的老底卖的一干二净。

　　白雁归走进屋子，就见刘籍已经吃完在收拾碗筷，＂哎呀，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来来，这是盘缠，你且先收好的。＂
　　＂谢谢白先生。＂刘籍接了银钱站在一旁，也不收起来只是攥着，眯起眼睛看忙活着收拾碗筷的白雁归，＂先生，你看这天色也晚了，夜路不好走，今晚能不能……＂
　　＂哎呀小兄弟，你还真不跟我客气。＂白雁归闻言笑眯眯，＂不过你看我家就这一个床，也没别的歇息的地方，晚些内人回来了很是不方便……还是麻烦小兄弟尽快上路吧？也早些回去同兄弟些团聚，你说是不是？＂
　　＂唉，客气什么，咱们俩这不也是兄弟嘛！＂刘籍一点都不见外地揣了盘缠就去搂白雁归地肩膀，不想扑了个空，只好端起剩下地碗盘，跟着他进了厨房，＂先生也别唬我了，那娃娃都告诉我了，你还没娶妻呢。咱俩大老爷们儿凑合一晚上也没什么嘛，我本来就迷路，这夜路我更找不到北了，白叔叔……＂
　　装熟没用那就接着装可怜，果然白雁归还是吃着一套，＂哎呀呀，这个狗蛋真是害我！你也真是的，怎么又喊起叔叔了，我哪有那么老嘛！再这样我真要赶人了！＂
　　年纪都快成了白雁归的痛脚，早就过了而立之年却依然功不成名不就，也无娇妻子嗣。这在家对不起列祖列宗，在外说起也不好听，真是一提起就忧愁啊。
　　刘籍看着脸色连忙赔不是，还抢了白雁归手中的碗筷来洗洗干净，又绕着他哀求了很是一阵，这才得到应允，乐呵呵铺床去了。
　　＂天儿凉，我先给先生暖着被窝！＂刘籍说着就要往炕上窜，被一把拽住，险些跌了个踉跄。
　　白雁归气呼呼地拽着他往外走，＂谁要你暖被窝！再说你看你身上还都是土，都带到床上可怎么睡觉，等着等着，我给你烧热水好好洗一洗罢！＂
　　两人一阵折腾，刚烧好水把刘籍赶去洗澡，狗蛋就拿着饭食出现了，探头探脑的，最后到底是让白雁归捉住一顿揉捏，＂一天天鬼精鬼精的，却不好好念书净乱操心思，大人的事怎么好随便与外人乱说！＂
　　狗蛋忙着保证再也不犯，白雁归这才收手，三两口吃掉晚饭，同还在清洗的刘籍交待一声，便带狗蛋回家，顺便送还秦嫂家的食盒碗筷去了。

　　近半个时辰白雁归才回来，看到木桶等物都洗净收好放在原处，便知道刘籍洗漱好了。
　　进门一看，刘籍穿着白雁归的旧衣服有些嫌小，披着硬茬茬咋呼呼的一头黑发，脸上尘土洗净胡子刮掉，整个脸盘眉眼很是周正，见白雁归回来就笑，憨厚里还带着几分英气，很是顺眼。
　　白雁归心里就舒坦了许多，床铺被人强行霸占一半的不快瞬间就消了大半。
　　显然长相还是很重要的嘛，虽说白雁归不肯承认自己以貌取人。
　　＂一收拾瞧这眉清目秀的周正长相，平日总搞那么邋遢做什么。＂白雁归找了梳子递过去，坐在一旁看刘籍看了几眼梳子，还是选择了用手指随便顺了顺头发。
　　＂白先生说笑了，行军打仗又不比平时，连着几天不洗漱也没什么稀奇，一堆脏兮兮地老爷们儿谁嫌弃谁呀，再说前几日我光顾着找路更没打理，比往日还邋遢几分…就成了那副模样。＂
　　＂哎呀，这么一说，你也不认得路，可要怎么回去呀。＂白雁归总算肯替刘籍想了那么一想，这才觉出不对。
　　＂诶那不怕，我一路走一路问不就得了。＂刘籍说的满不在乎理所当然。
　　白雁归却愣了，＂难道你这一路走来就一直没问过路？"
　　＂嘿嘿，＂刘籍挠头，＂我就一直觉得自己能走回去的，眼看着钱花完了四周完全陌生了，这才碰到你们，向你求助了……＂
　　＂你这……噗。＂白雁归想想那场景便笑了起来，哈哈笑着直不起腰。
　　刘籍愣了一会儿也跟着笑起来，这总是显得有些空旷的小屋很快填满了两人的欢声笑语。

　　晚上白雁归早早就把刘籍往床上赶，明天早起赶路所以要早点睡。刘籍嘟囔着没聊够也只好爬上床脱了外衣。
　　＂呀，先生的手脚好凉。＂不经意间碰到白雁归的手脚，触手一片冰凉，吓的白雁归连忙缩手缩脚。
　　＂老毛病了，那几年读书的地方很是冷，夜夜又念到很晚，这就落下毛病，一入深秋到来年春天，这手脚就总是暖不过来。＂白雁归有些脸红，在被子里搓搓手，缩成一团。
　　却不想刘籍手一伸腿一勾就把他的手攥在怀里，脚也给缠住，又憨笑起来，＂这你还说不用暖被窝，来我给你暖着，睡吧。＂
　　＂哎呀，这怎么使得！＂白雁归慌忙就要收起手脚，无奈刘籍拽的可是紧。
　　＂先生还害羞？都是大老爷们的有啥不好意思，我天生火力壮，给你暖暖手还能咋地，睡吧睡吧，啊。＂
　　＂这……＂
　　让刘籍一段抢白噎的没话说，白雁归无奈只好别别扭扭的睡了，这自来熟的小伙子也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这认识才几个时辰就没大没小无拘无束的，太不合礼法！
　　哎呀，罢了罢了，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想半天没个结果，白雁归只好暗自摇头，还好明早这瘟神便走了，还好，还好……
　　两人挤在一起，倒是温温暖暖地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