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前传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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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一定是睡了很久很久，否则夜景陵不会如此憔悴苍白，病态尽现，见我醒来，他的眼眸猛地亮了起来，刚欲开口，一抹人影却一屁股插在了他前面，竟是手里拿着湿毛巾的夜琅华，他开口便是委屈至极，“老子万里长征终于爬回来，谁料你这死女人，竟睡了三天三夜，害得老子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守着你！你说你，是不是气死人！老子他妈一直喊你名字你装聋作哑，恁伤老子心了！”
我咽了口口水，嗓子还是有些干涩难以发声，但满心皆是感动，然再瞥见夜景陵黑掉的脸，顿觉好笑。见我轻笑，夜景陵竟红了脸，一幅不欲跟夜琅华计较的模样，起身唤起了小哈。小哈配合着汪汪的声音让我既惊讶又感动，我转过头，但见它正乖巧地卧在床边地砖之上啃骨头，黑色的大尾巴一摇一摆，想来是夜景陵知我对小哈感情之深，当日带走我时，也交代了些人将小哈运回帝都之中，如此细心，才是夜景陵。
而后夜琅华又唠叨了许久，终于还是被不耐烦的夜景陵用武力赶了走，那明显吃醋的模样，好不让人忍俊不禁，连小哈见状都收起了一贯苦大仇深的表情，最终，小哈也被夜景陵一个眼神吓跑了。
窗外雨丝如织，密密垂落朱檐，他紧紧抱着我，将我的脑袋按在他的怀中，声音宛若燕子的呢喃，“你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有事……阿鸢，等你将小狐狸生下来，我们回离城定居吧……”
我愕然良久，我记得很小之时，二哥便是东窗扫几迎初日，读起春王正月章。习文武，通六艺，是他年少时每日必修的功课。十三岁首上战场，便夺得敌军三座城池，四年征战，立下赫赫战功；他谋，天下间万事万物莫不了然于胸，他知人善任，知进退，懂取舍，柳絮尚有青云志，他又岂能无问鼎心？他想要的已远远不止是王位，而是——天下。
能被如此男子爱上，此生何憾？我心下已然决定，为自己自私一次，千般恩仇也好，万般怨也罢，我不愿为其赔了余生。
此后的日子，大抵是我活了十五年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白日里二哥上完早朝便会来探望我，更是将其书房安置在了我的房中，我在窗前的晒太阳，他则俯首案前处理公务，我盯着他一眨不眨看，他倒是大大方方任我大量，偶尔调侃道，“阿鸢，你说，小狐狸会不会遗传到你好色的本性？”
我囧了又囧，抚了抚越发圆滚的肚皮，面不改色道，“这怎么能说是好色呢？这是矢志不渝的专一！”
夜景陵难得笑出声，他放下手中案子，走过来从背后圈住我，轻轻在我耳边道，“阿鸢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要矢志不渝的专一。”他呼出的气息莫名让我想到了那些年少岁月。
那时他同样是从背后圈住我，手把手教我写字，我不愿写转头瞪他，却不想他的脑袋离我那么近，我的唇生生从他脸颊擦过，他呼出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我一下子脸红了，手也松了开，他的表情却始终一如既往，我想我永远也不会那一幕，窗外的紫藤花开得绚烂，他眨了眨眼，睫毛扇动眸中情绪却无法窥得，唇畔细碎的笑意让紫藤花都失了色。
“想什么呢？这么不专心？”他一把打横抱起我，朝外面走去。
我勾住他的颈项，笑道，“想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莫不是一见钟情？”
夜景陵将我放在了庭院中的石椅上，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亲自动手替我打了碗饭，然后布好菜，嘱我吃多点。
饭后，我闹着要和玉郡主外出听说书，夜景陵不肯放行，欲将说书人招到宫中，我自是不愿，最终软硬兼施，他才肯放行，大抵因为昨日他亲眼看见我吃了第二粒药丸碧玺子，所以也略放心。而直到出了宫，见到玉蓉，我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玉蓉见我越发苍白的容颜，声声质问我到底值不值得，我上了马车，小腹已经像火烧般灼热，四肢再也使不出力气，瘫在软榻上，在闭上眼之前，我千叮万嘱玉蓉，“无论如何，都不能露馅，待傍晚，我会醒来……”
那第二粒药丸碧玺子，我自是也未曾吃。
我并非不想活着，相夫教子，白首到老，可惜，这世上有别无选择这个成语。
我以为这事一直以来成功地将夜景陵瞒住了，直到……
分娩的过程，比我想象中要痛得太多，产婆之前教我的如何呼吸能减少疼痛的方法在那一刻几乎完全想不起来，除却痛，还是痛，但我却丝毫不敢闭上眼睛歇那么一会，我已经煎熬了十个月，孩子一定要健健康□□下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难产，难产，这是死相啊！”不可以，不可以，小狐狸一定要好好的，浑身发冷，却又出了很多汗……耳边越来越多的呼唤声，吵得厉害，可是即便痛不欲生，我却能感觉到有一抹力量一直无声地从我手心传来，不用猜，握住我的手不断传送内力给我的人一定是夜景陵。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听见了一抹嘹亮的婴儿哭啼声……“是个小皇孙，小皇孙！”
至此，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脑袋昏沉只剩下一丝清醒，手心的热气还在传来，大抵见我良久都没动静，夜景陵开始急切得唤着我的名字，我努力睁开眼，视线太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是低沉压抑痛苦至极，“不许睡，我不许！”
我张了张嘴，他连忙倾身向前，我轻声道，“二哥，阿鸢真的好想和你一生一世。”可我的身份，注定我始终不能卸下他灭我一族欺我七年之仇，而最痛的报仇，不是杀了他，而是毁了我自己，我要他要直到死都会被愧疚、思念折磨。我赌的，不过是他对我的爱。赔上的，亦是我的爱与生命。我死后，将一无所有，而他，至少还有小狐狸。
他将我紧紧搂在怀中，仿佛不忍再听下去任何，我继续道，“待我死后，刚开始你大概会心痛难抑……然而时间湮没一切后，其实也就淡了……何况你我的身份，都注定不可能隐居起来……照顾好小狐狸……照顾好他……”
那一刹那仿如亘古一般绵长，他一字一字道：“呵，淡了，阿鸢，你竟是这样想我……我一直都知道你恨我，你去意已决，我甚至觉得，与其让你活着恨我，倒不如，死了，死了也不会如此痛苦……可是…………”
时间宛若绸缎，扼住我的喉咙，无边无尽的黑色淹没了这十丈软红，我想我是到了阎罗地狱，曼陀罗花海里传来谁飘渺的声音，“可是阿鸢，我不肯，小狐狸也不能没有母妃！我不想让你死，又不愿你痛苦的活着，然我终不能改变那个开始，何不如让你忘了这个结局……”
阿鸢，我终不能改变那个开始，何不如让你忘了这个结局……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前传0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