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小也殿下

67、67.山蛮人

　　桉荀牵着马，沿着小路踩着积雪往马场走，桉芮跟在她后面。鋆俟策马从眼前飞过，怀里坐着初雪。
　　初雪满脸通红，兴奋的大叫着：“阿爸！再快一点！快一点！！”
　　鋆俟紧夹马腹，不住的催马，马儿跑得四蹄翻飞。忽然鋆俟一下子勒紧缰绳，马儿骤然止步，惯性的立起前蹄。初雪吓得尖叫一声，反应过来又手舞足蹈的大笑。鋆俟帮她扶正歪掉的帽子，笑着问：“好玩儿吗？”
　　“好玩儿好玩儿！阿爸，还来！”
　　“好。”鋆俟满脸的宠溺，“不过要等一下，咱们先让马歇一歇。”说着缓缓催马往马场中央走，远峙正在马术师的教导下学着骑马，因是第一次，有些害怕，动作非常不规范。鋆俟策马过去，笑指着远峙说了几句话，远峙听到后，神色变得坚定，不再畏手畏脚，动作也变得有模有样了。
　　“哎，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可以说是非常成功了。能这么面面俱到，游刃有余。”桉芮忽然感慨道，“这得废多少脑细胞。”
　　“能让二哥真心赞许的人可不多见啊！”桉荀调侃着说。
　　“我是真的心服口服，九道王、族长、丈夫、父亲，这么多的角色转换，不是件容易事。我听说苍穹家内部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好像还牵扯到他母家？”
　　“是，苍穹家原本都是山蛮人，很少与外族通婚，到了近代才开始与八荒族其他家族通婚，随着通婚的频繁，越来越多的外族势力侵入，大部分人因为垂涎苍穹家的资产及在八荒族的地位，暗地里下了不少功夫，结果就导致了现在苍穹家原本的山蛮人和外族人两相对峙的局面。鋆俟的外祖父是山蛮人，而外祖母却是曲直家的一位族人。所以在血统上，鋆俟既代表了传统的苍穹家山蛮人，又代表了八荒族。这也是他虽然不是长子又不是嫡出，却意外的当上九道王的原因。”
　　“哦，几下势力互不相让，又相持不下，最后各退一步，找了个折中的办法，就选了跟自己都有点血缘关系的鋆俟？”
　　“是。鋆俟曾经跟我说起过，因为他的血统特殊，他父亲从一开始就刻意把他划离家族，很小的时候就送他到欧洲留学。你知道吗？鋆俟在接任九道王之前是外科医生，正在瑞典的一家医院里实习，准备报考医学硕士，结果却接到父亲去世，要他接任九道王的消息。”
　　“还挺传奇？！他当时是不是很意外？”
　　“没有。”桉荀摇了摇头，“他说这个结局其实早就写定，从他生下来的那天就写定。他特殊的血统，就像一把双刃剑。既有可能成为他的护身符，远离一切世子之争，也有可能将他推到风口浪尖，变成众矢之的。原本他有一个长他7岁的大哥，是父亲的嫡长子，母亲是山蛮人最大的部落——哥窑科部落部落长的女儿，根正苗红，所有人都默认他就是继承人。结果却在19岁的时候出车祸身亡。他一死，整个世子之争立马进入白热化，各种原本隐藏着蠢蠢欲动的势力都浮出水面，大张旗鼓的开始为各自支持的世子摇旗呐喊，奔走相告，主要就是山蛮人和八荒族的对抗。几番较量下来，发现谁也撼不动谁，就都开始重新审时度势。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鋆俟这个特殊的血统，虽然他母亲出身不高，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普通的族人，但无法改变的事实就是他身上的确既流着山蛮人的血又流着八荒族的血。于是乎，大家都妥协了，转去支持他，但是却都想比别人更近一步的拉近跟他的关系。而世子们，看到原来支持自己的人渐渐将重点放到他身上去，十分愤恨，纷纷运作起来对付他。鋆俟说，那时候虽然他人在欧洲，可依然无时无刻不被牢牢锁定，形形色色的势力一边拉拢他、一边恐吓他，既不能表现得一点不在乎，也不能表现得很热衷；既不能疏远谁，也不能跟谁走得太近，最好是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只跟自己的关系最近。当然还有来自其他世子的仇恨之火，隔三差五的就会遇到想要他命的人。”
　　桉荀说的轻描淡写，桉芮却听得目瞪口呆，只知道八荒族的世子之争历来惨烈，自己听说过也见过，但是没想到鋆俟的情况却尤为凶险，不由自主的吐了吐舌头，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那时候他多大？”
　　“好像是15、6岁，他大哥死的时候他12岁，各方势力又斗争了3、4年，才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怪不得啊，虽然只比我大1岁却比我显得成熟那么多，原来男人果然得经历风风雨雨才能变成真正的男人。”说完又看了看正跟初雪嬉闹的鋆俟。
　　桉荀听完看着桉芮，已到而立之年的他，依旧如青年时帅气、俊美，仿佛时光从来就没在他身上留下过痕迹。再看看远处正跟初雪嬉闹的鋆俟，举手投足间成熟的味道更浓，摸着初雪的头，俨然是一个标准的慈父。
　　“二哥，男人还有一个成熟的途径是当父亲。鋆俟22岁时就当了父亲，煜晓也是，所以煜晓即使什么都没经历过，看着也挺成熟。你跟缌缌结婚也有几年了，为什么还不要孩子？”
　　“孩子？哼！她自己还没长大呢！还要孩子！”桉芮气不打一处来的说，“一个活宝就够头疼的了，再加个小的，我还活不活啊！”
　　“有这么夸张吗？女人也是当了母亲就变成熟的，没准有了孩子，她就不这样了。”
　　“还是算了吧，能维持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了，我还是别手贱的去尝试改变了。”
　　“至于吗？”桉荀不相信的问。
　　“你是不知道，我就没见过这么任性、这么胡闹的女人。这不前几天寞途回伯力城去过年，她说她想她爸爸妈妈了，也要回去，可是问题是我们刚回来没多久啊，又赶上要过年，好歹我也是一个世子，不在家过年怎么行？！炎上家那边不过春节，桉芸本就是每年都会来，这个倒无所谓。巧的是大姐也回来，鋆俟也要带着全家来。父亲特别高兴，早就说过年要一起祭祖，这里里外外多少事，能放我走吗？”桉芮越说越生气，“我就跟她讲等过完年再回去，好家伙，就跟点了火的炮仗一样，这通脾气发的啊，惊天地泣鬼神的，我实在懒得理她，结果你猜怎么着？她竟然自己收拾行李走了，连招呼都没打！你说等到祭祖的时候，你们都成双成对的，我这算怎么回事啊！怎么摊上这么个老婆。”
　　听着桉芮的抱怨，桉荀笑着劝道：“行了，你就忍了吧。生在这样的家族，有几个能像桉芸跟煜晓一样，找到称心如意的，差不多就完了。”
　　“那你这个称心吗？”说完指了指远处的鋆俟，桉荀笑笑没有答话，桉芮看着她的样子，由衷的说，“桉荀，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你这几年过得还是不错的。其实人就是这样，抓住眼前的幸福，珍惜眼前的人，比什么都强。”
　　“二哥，你讲起道理来总是一套一套的，用到自己身上呢？我觉得缌缌大体上还过得去，就是年轻，没准再过几年就好了。”
　　“哎，但愿吧。其实她人不坏，傻乎乎的也没什么心眼，就是从小被父母兄长宠坏了，大不了我就接着宠呗，反正我宠女人也都成习惯了。”
　　桉荀意味深长的看着桉芮笑了笑，转过头发现煜晓也在马场，正在教一个女人骑马，却不是桉芸。桉荀纳闷的问桉芮：“那个女人是谁？”
　　桉芮顺着她的视线，眯着眼看了半天说；“樱茼的小妹，樱芷。”
　　“樱芷？！”桉荀听完后明白了，那不是煜晓是煜晖，“煜晖也来了？”
　　“是，他每年都会跟煜晓结伴来，陪樱芷回家过年。今年樱茼也回来，五叔也是特别的高兴。”桉芮表情复杂的看着远处的煜晖，阴阳怪气的说，“今年可真是热闹啊！”说完又撇撇嘴，转过头却笑对桉荀说，“不理他，咱去溜两圈？”
　　“好！”桉荀爽快的答应着，翻身上鞍，扬鞭策马往白桦林跑去，桉芮也上了马紧跟在她身后。
　　马蹄溅起一路的积雪，两个人的笑声穿过白桦林密密匝匝的枝桠融进慵懒的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