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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孕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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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亲王永琏迎娶了伊犁将军那尔和的小女儿,瑞亲王永琏继娶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丰姿冶丽,宗室觉罗对于二阿哥永琏所迎娶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不似其他满洲姑奶奶能够镇宅颇有微词。
不过,乘龄的长相颇有福气,脸若银盘,往主位上一坐嫡福晋的形象就出来了,她母亲是苏皖瓜尔佳氏,康熙朝太子妃家族苏皖瓜尔佳氏显赫一时,虽然后来因为皇太子胤礽二立二废而衰落,但是苏皖瓜尔佳家族毕竟是挺过来了。出阁之前,瓜尔佳·杜若教导女儿乘龄要立身端正,要学习康熙朝太子妃瓜尔佳氏的左右逢源,将妯娌关系处理得八面圆通,为瑞亲王永琏赢得场外的福晋外交。
瑞亲王福晋乌喇那拉氏深思额娘瓜尔佳氏的一席话,当初康熙朝太子妃瓜尔佳氏赢得满宫上下的人交口称赞,却抓不牢夫君的心,最后连太子妃之位也失去了,落得一身凄凉。
乘龄赶着叫大阿哥永璜的福晋伊拉里氏为“大嫂”,大福晋伊拉里氏闻言惊诧了一刹那,从前的二福晋钮钴禄氏可是自持身份贵重,从不拉下脸喊她伊拉里氏一声“大嫂”,现在的二福晋乌喇那拉氏喊她伊拉里氏一声“大嫂”,大福晋伊拉里氏的心顿时暖热起来了。
大福晋伊拉里氏虽然双眼瞧着二福晋乌喇那拉氏难免心里委屈彆扭,二福晋乌喇那拉氏的一声“大嫂”,让她伊拉里氏慢慢地就瞧着二福晋乌喇那拉氏顺眼多了。
乘龄察觉大福晋伊拉里氏的感情变化,她手摸着额娘瓜尔佳氏送给她的陪嫁物品,两副苗人打造的蝴蝶银镯,她忽然念及苗人的银饰无分尊卑等级所带来的精神上的轻松,让她感慨身处深宫禁苑的艰辛,深宫禁苑礼烦则乱。
她嫁入皇室已经一个月了,她迅速地适应宫中生活,宫里来而不往非礼也,一个月的妯娌相处让她在福晋群中谈辞如云,尽管妯娌之间是由背后的男人操控,由于二福晋乌喇那拉氏年轻又善讲古,大福晋伊拉里氏、三福晋钮钴禄氏、五福晋西林觉罗氏、八福晋章佳氏就偏宠着二福晋乌喇那拉氏,在一众福晋眼中,瑞亲王永琏继娶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还是个孩子。
回到乾东五所,瑞亲王永琏就耳闻其福晋乌喇那拉氏吟咏《高唐赋》。
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
永琏眼前蓦然浮现巫山神女披着芙蓉芳草向他缓缓而来,遗世独立的巫山神女是多么有活力啊,尘世间的女人远没有巫山神女可亲可爱。
“惟高唐之大体兮,殊无物类之可仪比。巫山赫其无畴兮,道互折而曾累。”,乘龄在轻薄似蝉翼的宣纸挥洒笔墨:“登巉巗而下望兮,临大阺之稸水。遇天雨之新霁兮,观百谷之俱集。濞汹汹其无声兮,溃淡淡而并入。”
永琏欢欣地说道:“福晋吟咏的是《高唐赋》,福晋好雅兴。”
“王爷你回来了。”,乘龄继续书写着《高唐赋》,说:“百无聊赖,我就想到了《楚辞》,王爷也喜欢《楚辞》吗?”
“《楚辞》瑰奇绚丽,我弱冠之年曾经手不释卷。”,永琏注视着福晋手下的象牙狼毫挥洒在白雪一般的宣纸上,说:“福晋的下笔劲道十足,改天我来教一教,让福晋习得一手好字。”
“我正盼着王爷来教我习得一手好字。”,乘龄欢愉地说道:“王爷书写的馆阁体可是皇子阿哥中的一流。”
“不。”,永琏否定道:“我要教福晋的是颜体字,馆阁体过于呆滞,怎么匹配得上华美灵动的《高唐赋》?馆阁体拘谨刻板只适宜八股文。”
“八股文代圣贤立言无一灵性。从前阿玛在苏州驻防的时候,就有一秀才念叨八股文,念叨到白头也没有考中进士。”,乘龄恰似回忆起了什么事,她说:“我读过李卓吾的文集,李卓吾就曾经有一言‘童心既障,于是发而为言语,则言语不由衷;见而为政事,则政事无根柢;著而为文辞,则文辞不能达。’,即使是考中进士的秀才也是浑浑噩噩度日。”
“福晋是说酒袋饭囊过多?”,永琏打趣道:“福晋又未曾在官场搅浑,纸上谈兵罢了。”
乘龄半偏着头说道:“王爷你忘了?我阿玛曾经在苏州一带担任副都统,在官场上见识到各种各样的人,阿玛回来后还将迂腐进士的话语告诉我们兄弟姐妹几个。”
而永琏则是注意到福晋所梳理的两把头插戴上珠花银簪,他问道:“福晋所用的俱是银饰,为何不用金饰?”
“银制品能够驱邪”,乘龄抚摸着手腕上的蝴蝶银镯,说:“额娘嘱咐我要多采用银子做饰物。”
“既然福晋需要银饰,我便叫工匠多打造几副发簪供福晋享用。”,永琏搂着妻子说道:“我的福晋负气含灵,佩戴上朱提超凡脱俗。”
“哪里来的桂花香?”,乘龄将《高唐赋》书写完毕,说:“王爷去哪里沾染上桂花香?”,随后,将象牙狼毫搁置在青花瓷笔架上。
永琏回答道:“我无事的时候就带上香囊,桂子飘香月下闻。”
注视着王爷棱角分明的四方脸,乘龄感叹道:“王爷和孝贤皇后有五分相似,真有母子相。”
“皇额娘过世许久了。”,永琏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说:“皇额娘要是见到儿子新娶了媳妇,肯定会很高兴的。”
“皇额娘要是能够认同我做她的媳妇,就是福晋我的荣幸了。”,乘龄此语绝非谦虚之词,前段时间皇十二子迎进侧福晋富察氏,她的姑母则是念叨着谢天谢地富察氏是侧福晋。
“皇额娘肯定认同。”,永琏拉着妻子的双手,说:“福晋接下来书写《神女赋》吧。”
“我累乏了。”,乘龄推诿道:“王爷,改天吧。”
“那我们歇息吧,福晋。”,永琏搂着妻子说道:“福晋最近总是头晕,叫本王寝食难安。”
“王爷,我这几日有些想吃酸梅。”,乘龄倚靠在夫君身上,说:“我也有些犯困。”
永琏闻言又惊又喜,福晋身怀有孕了?他可能会为皇阿玛带来一个嫡长孙。
不久以后,太医院的温实初来为二福晋诊脉,温太医诊断瑞亲王福晋乌喇那拉氏身怀有孕。
温实初将二福晋乌喇那拉氏的情况上报给皇太后钮钴禄氏,钮钴禄·甄嬛的一只手简直要捏碎珐琅彩茶杯,怎么可能?二福晋乌喇那拉氏怀孕了!
“你不是诊断过她胎里带着热毒,不宜坐胎吗?”,甄嬛愤怒得面部扭曲,她用铜胎珐琅彩茶杯重锤着紫檀木方桌,说:“那现在怎么回事?二福晋怎么怀孕了?”
“奴才有罪。”,温实初跪伏着低垂着脑袋,说:“可能是皇太后您赐给二福晋的鸬鹚肉令二福晋怀孕,鸬鹚肉为寒性药物,怀妊忌食鸬鹚肉。”
“我的侄孙女儿这么多年请医看病也未曾怀过一次孕。”,甄嬛气得折断了旁边一个玛瑙云头玉如意,说:“这个狐媚子竟然一下子就怀孕了!”
“能怀孕不一定能生下来。”,温实初双眼凶光一露,说:“二福晋乌喇那拉氏坐胎不稳,这一胎必定生不下来。”
“也对。”,甄嬛摩挲着尖细的珐琅彩护甲,说:“二阿哥其实也并不需要什么嫡长孙,皇上忌讳外戚,更不需要乌喇那拉家所出的嫡长孙。”
“这……”,温实初猛然一惊,说:“皇太后您是说圣上另有打算?”
“要不然怎么会选那尔和的三女儿做皇次子的嫡福晋?”,甄嬛的一张脸彷佛戴上黄木面具,瞧上去渗得人惊心动魄,她开口道:“二福晋乌喇那拉氏素来身体病弱,她不是嫡福晋的合适人选,圣上选她做皇次子嫡福晋,是另有打算。”
温实初久在太医院浸染,太医院的御医救死扶伤的医术没有多少长进,揣摩万岁爷的手段倒是突飞猛进。宫闱秘事历来是有御医参与,温实初对于崇庆皇太后钮钴禄氏的一番话震惊得冷汗直出,当今圣上君临天下三十余载,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四阿哥弘历,作为一个皇帝,四阿哥弘历是外儒内法,礼法背后是包藏着冷酷无情,皇帝在算计着什么?
“当初,乌喇那拉氏与我钮钴禄氏相争,最后乌喇那拉氏惨败。”,甄嬛板着面孔说道:“只可惜后患未除,还留乌喇那拉氏在后宫。”
温实初走出寿康宫,他仰天长叹一声:“纷纷扰扰何时休?甄嬛你变得不是当初的那个甄嬛了,我也不是当初的温实初了。”
乘龄怀孕了,寿康宫的崇庆皇太后钮钴禄氏赏赐她一副象牙筷子,意寓快快生子,甄嬛以慈祥的皇玛嬷面目示人,钮钴禄·甄嬛菩萨低眉般地说道:“二福晋若能生个嫡长孙,这对于皇上与皇太后我都是一个大喜事。”
“皇玛嬷想抱孙子。”,乘龄感觉到压力巨大,她说:“孙媳妇就生个曾孙子让皇玛嬷抱一抱。”
“你真的长得很像先帝的孝敬宪皇后。”,甄嬛隐藏了眼里的恨意,转换出满眼的慈爱,手执着二福晋的手说道:“先帝的孝敬宪皇后母仪天下,是有名的奇女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咱们满洲女子少有精通诗词歌赋的,孝敬宪皇后精通诗词歌赋,眉眼如画的孝敬宪皇后是后宫嫔妃所敬仰的皇后。”
“孙媳妇不敢当。”,乘龄谦虚恭敬地说道:“孝敬宪皇后是孙媳妇的姑祖母,侄孙女能得姑祖母几分像是侄孙女的荣幸。”
甄嬛心里呐喊道,什么世道啊,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还要夸赞孙媳妇,多憋屈啊,借着情敌往昔的荣誉夸赞情敌的侄孙女,看来留你不得。
瑞亲王永琏望向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的双眼是充满柔情蜜意,他说:“皇玛嬷到时候一定会抱上大胖小子的。”
瑞亲王爷和瑞亲王妃夫妻俩似乎是琴瑟同谱,并没有崇庆皇太后钮钴禄氏所臆想的貌合神离。
不行,得解决掉她。
钮钴禄·甄嬛隐隐约约动了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