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还珠）棋盘》子桑木

10、替身（上）

　　乾东五所有南北三进院落，供皇子皇孙居住，原本乾东五所为乾东七所，乾东七所与乾西七所有北斗七星之寓意，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明代的嘉靖皇帝朱厚熜崇信道教，设斋打醮，诏引道士炼制灵丹，便将七所去掉二所，变为乾东五所。

　　清代的紫禁城将乾西五所改建为漱芳斋、重华宫、建福宫，仅保留乾东五所。

　　乾东五所的四合院与南三所的四合院规格是一致的，二阿哥永琏一大家子是居住在乾东五所。

　　最近，二福晋乌喇那拉氏身怀有孕，怀孕三个月流产了，崇庆皇太后钮钴禄氏作为皇玛嬷特意送去高丽参，嘱咐孙媳妇要注意调理身体。

　　钮钴禄·甄嬛抚摸着紫玉云头如意，说：“二福晋乌喇那拉氏未免太过娇气了，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

　　崔槿汐附和道：“皇太后果然是料事如神。”

　　“亿那由他无量劫，常受众苦不舍道。”，甄嬛眉梢锋利，她的眉梢一上扬就特别发狠，她换上了一个翡翠佛珠继续抚摸，说：“我安插在二阿哥身边的人怎么样？”

　　“自从瑞亲王继娶了福晋，她就失宠了。”，崔槿汐低低切切地说道：“二阿哥做了瑞亲王，就像变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侄孙女儿雾凇教养出来的人怎么会失宠呢？”，甄嬛百思不得其解，说：“周氏一直是个温婉的江南女子，正所谓‘美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二阿哥平素就好这一口。就像当年的先帝一登基就广罗江南汉女，我把周氏送他门上就是知道他们祖孙三个都是好色之徒。”

　　“二阿哥身边的周氏毕竟身份太低微了。”，崔槿汐低声说道：“周氏难免被二阿哥轻视。”

　　“也对。”，甄嬛一边用手转动着一串翡翠佛珠一边说：“五阿哥院里的小燕子也是个出身低微，虽然风光过一时，最后也是泯然众人矣，做人就是要识时务。”

　　“做奴才的就要有做奴才的觉悟。”，崔槿汐跟随在皇太后身后说道：“不过，这周氏安插在二阿哥身边总要有个作用。”

　　“有什么作用？”，甄嬛嗤之以鼻地说道：“周氏又不是包衣阿哈出身，若是包衣阿哈出身又没有江南汉女的妩媚，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像我祖上本是北方辽东一带的官兵，祖上投降了满洲人才得以编入汉军八旗，才有机缘做了个皇太后。”

　　“太后娘娘祖上积德。”，崔槿汐微眯着双眼说道：“要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儿生个一儿半女，二阿哥指不定现在就靠近寿康宫。”

　　“五阿哥都比二阿哥可靠多了。”，甄嬛无奈地说道：“我要去祭拜胤礼了，二阿哥曾经让我儿子弘曕叫他皇阿哥，二阿哥嚣张霸道目中无人，一直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崔槿汐一手扶着皇太后，说：“二阿哥再怎么嚣张霸道也是您的侄孙女婿。”

　　“确实。”，甄嬛怀着对未来的恐惧，说：“周氏还是有用的，毕竟是我侄孙女儿教养出来的人，在二阿哥一众姬妾中也是拔尖的。”

　　“您在诸位阿哥身上都有撒渔网捕大鱼。”，崔槿汐附耳密谈道：“只是这一次恐怕有麻烦，二阿哥继娶的嫡福晋恐怕会吹枕头风。”

　　“枕头风？”，甄嬛逞异夸能地说道：“论枕头风谁也没有我当年吹尽群芳的能力。我的胧月还把她的姑祖母编排进冷宫。满宫上下谁斗得过我？”

　　“胧月下嫁给准葛尔汗。”，崔槿汐报喜道：“过几日就要回朝团聚了。”

　　“胧月在西部草原上不知道过得怎么样？”，甄嬛一想起大女儿远在塞外，她心里就疼，说：“但愿准葛尔汗能够善待我女儿。”

　　寿康宫密室，供桌上摆放着爱新觉罗·胤礼的牌位，供桌是一方梨花木。

　　钮钴禄·甄嬛虔诚地供奉上猪肉，她回忆起在凌云峰的日子，此生最好的时光，尽在凌云峰了，凌云峰有果亲王胤礼和她的印记，弘曕和灵犀就是在凌云峰怀上的。

　　冬去春又来，紫禁城的波斯猫在回廊边上游走，另一边，银杏树下的波斯猫慵懒倦睡，波斯猫眷恋着午后的阳光。

　　瑞亲王福晋乌喇那拉氏从猫房领来了一只幼小的波斯猫，波斯猫才刚出生三天，毛茸茸的波斯猫“喵喵喵”地叫。

　　乘龄要养一只波斯猫，瑞亲王永琏同意其嫡福晋豢养波斯猫。

　　瑞亲王有一格格名为“周闻莺”，是瑞亲王原配嫡福晋钮钴禄氏所教养出来的同盟，周闻莺靠着嫡福晋钮钴禄氏生育了二阿哥永琏的第二个儿子绵惟，周闻莺第二年又生育了八格格安塔喀。

　　随着嫡福晋钮钴禄氏的逝去，周闻莺也学会谨慎做人，她知道二阿哥永琏会继娶嫡福晋，继娶的嫡福晋肯定是标准的满洲姑奶奶，满洲姑奶奶一向豪爽利落，就连本是汉军镶红旗出身的钮钴禄氏也随着满洲八旗的姑奶奶豪爽利落。在周闻莺眼里，嫡福晋钮钴禄氏本质上还是属于性子刚毅的女人，却没有子孙福，她靠着嫡福晋钮钴禄氏生育了一子一女。

　　周闻莺生性卑怯柔弱又有独特的江南风韵，所以在一众姬妾中是闪耀发亮，又有嫡福晋钮钴禄氏撑腰，周闻莺在二阿哥永琏的后院是风头无两。

　　自从二阿哥永琏获封亲王继娶了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周闻莺就感觉空空荡荡的，二阿哥永琏好像只顾讨新娶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欢喜。

　　周闻莺害怕失去二爷的宠爱，可是二爷新娶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令她无所适从，这个乌喇那拉氏简直要夺去二爷对她的全部宠爱。

　　从前二爷的嫡福晋钮钴禄氏由于性子刚毅就让性子柔弱的她有机会靠近二爷，周闻莺她认为男子多是偏爱柔弱可怜的女子，她就一直扮演柔弱可怜的角色，事实上她也获取了二爷的宠爱，然而自从来了与她同一类型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周闻莺她就失去了二爷的宠爱。

　　二爷新娶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至柔至美，令她周闻莺手足无措，如果是个凌厉霸道的满洲姑奶奶就十分容易对付了，问题新娶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虽然有着满洲大姓，却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听闻着这喜新厌旧的二爷永琏带着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上木兰围场，她周闻莺只能和一堆姬妾嗑瓜子打针线。

　　姬妾群中有个胆子大的人说，王爷新娶的王妃面相十分有五分像周格格，恐怕王爷就是喜欢娇滴滴的美人儿。

　　周闻莺坐在铜镜桌前，发现她确实与二爷新娶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十分有五分相似，令她瞪目结舌，二爷难道是只喜欢年轻女人？

　　据闻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也有南方汉人的血统，再深究下去。乌喇那拉·乘龄的曾外祖母是南方苗子。

　　嗯，苗子？苗女有难以驯服的天性，苗女的后代想必也会有难以驯服的天性，这一点她周闻莺比不上，她周闻莺卑怯柔弱，属于完全驯化的小女子

　　满汉联姻何其多，难而出一个有苗子血统的后代是稀罕的。

　　瑞亲王永琏宠爱他新娶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他将一卷江南美人图绘画完毕，说：“有了嫡福晋，我的江南美人图就可以完成了。”

　　瑞亲王的一番话在后院流传开来，引起了后院的纷纷扰扰，众人都在传说二阿哥永琏真乃痴情种。

　　周闻莺在追忆逝去的时光，那时候的二爷是多么偏宠她，任何人都不敢小瞧了她，呜呼哀哉，如今她不再得宠，难免失魂落魄，她周闻莺怨恨上了二爷新娶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凭什么她一个南蛮子的后代有如此好运？

　　这一种怨恨是源自于周闻莺的汉女身份，本来身为能够识文断字的汉女，周闻莺是骄矜的，她认为满洲姑奶奶虽然出身高贵但是才疏识浅，满洲姑奶奶如何能比得过汉家女？然而她周氏的骄矜被二爷新娶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打破了，这个乌喇那拉氏有八分之一的汉人血液与八分之一的苗子血液，如果是纯粹的汉家女所生的后代，周氏或许会与乌喇那拉氏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可惜不是，还有八分之一的苗子血液，令人无法产生亲近感。

　　汉人是瞧不上苗子的，动辄以“蛮夷”视之，当然满洲把汉人打怕了，汉人是不敢瞧不上满洲的，汉人一定要礼敬满大人。

　　在这种扭曲心态之下，周闻莺是怨恨瑞亲王永琏新娶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潜意识里，周氏的华夷之辨浮上来了，一发不可收拾。

　　周闻莺年幼的时候，苏州闹灾荒，她被父亲卖给员外郎家做使唤婢女，后来有一秦姓江南织造要选美，员外郎便推出她。周闻莺的父亲本是一个秀才，周闻莺认得几个字，到了京城，江南织造秦聉便把她送给二阿哥永琏，二阿哥永琏刚开始没有注意到有这号人，幸亏是二福晋钮钴禄氏推出了周闻莺。

　　二福晋钮钴禄氏将周闻莺推荐给二阿哥永琏，从此以后，周闻莺直上青云，直到继福晋乌喇那拉氏的到来，打破了她周氏的幻梦。

　　但是，作为一个弱女子，周闻莺只能将怨恨深埋心中。

　　直到瑞亲王永琏一席惊心动魄的话语，使她周氏袒露深深地怨恨上了嫡福晋乌喇那拉氏。

　　周闻莺翘首以盼瑞亲王永琏的到来，瑞亲王永琏自从新娶了嫡福晋，就很少踏进周格格的院里，二爷肯来是周氏的荣幸。

　　“王爷近些时日难得来我屋子里。”，周闻莺抿着嘴说道：“王爷从前说的话忘了？”

　　永琏早就遗忘他说过什么话，他问：“我从前说了什么话？”

　　“王爷从前说过恨娴贵妃霸占了您皇额娘的位置。”，周闻莺胆怯地开口道：“王爷您的皇额娘在天之灵恐怕也不愿意您过于宠爱您新娶的嫡福晋。王爷您不怕这个继福晋是承乾宫的皇后派来的探子吗？她是谁的人您知道吧。”

　　“皇额娘已经过世许久了。”，永琏注视着手中的水墨桃花纸扇，说：“我又娶了一个嫡福晋，我信任这个嫡福晋，我的嫡福晋那拉氏贤良淑德，无人能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