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伽魅离》紫宸炎

20、终逝别

　　夜雾渐起，原本明朗的月色也渐渐朦胧。杀生丸停了下来，遥望着突然晦暗的月亮，金色的眼眸因惊疑而显专注异常。

　　刚刚走出森林的源飞羽，也抬头望着天空。

　　他这次来犬妖族的根据地西国，固然有伽魅离的原因，更多的却是为了求证十多年前跟随恩师时，在某次聚会上听到的一些奇闻怪事，比如一个人、一群妖怪甚至是一座山，突然凭空消失的事件。自然，一个人消失的原因可以列出许多；一群妖怪消失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就算是一座山消失，在那神秘的国度，估计有许多奇人异士也能够做到。但那些事件发生时，似乎有天地异像出现——谁也没有亲眼见过、谁也无法解释、无法形容的异像。只能说，是那一些本身具有奇异力量之人的直觉感到了不寻常之处。

　　源飞羽也听说过西国犬妖族之中有一柄充满妖邪之气的刀，在传闻中，那把刀会带来灾难与战争，是不祥之刀。五六年前，他感觉到西国有一股不祥的邪气越来越强，猜测便是那一把刀的原因。
　　那把刀的名字是丛云牙，它的主人，是犬妖族的首领斗牙王。他有心想要拜会，但身为人类却去找一个大妖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后来，他偶然在一位大名口中听说了十六夜公主之事，只是未等他找到机会接近那位城破后孤身逃出、召集父亲旧部以伺复国的公主，她所居住的城堡在一夜之间毁灭了，而斗牙王，那样强大的妖怪，居然在那一役中死了。那把丛云牙也随着斗牙王的去世而消失。

　　对于那一把在西国犬妖族中存在了千年的刀，是否与十多年前的事情有关？源飞羽对此是一无所获。一事未平，一事又起。自昨天起，这天地隐隐的异动，以及那闻所未闻的巨大妖怪的出现，是不是预示着又将发生什么大事？

　　伽魅离骑着源飞羽送她的纸鹤，正循着气味寻找赤灵。她这次受伤太重，就算有杀生丸的妖力，也未能恢复原本妖力的十之一二，所以连飞行也觉得吃力，所以源飞羽才把他自己的坐骑送给了她。

　　而事实上，除了灵敏的嗅觉未受影响外，其它的妖力都已经微弱到不能使用。而她的那些封名术、结界术等等，也因为是与妖力相辅相成的，所以威力也大打折扣。当然，以她目前虚弱的身体，也无法使出那些需要大量灵力的法术。

　　那个源飞羽，还真是个不错的人呢。只是，在这个人类与妖怪无法和平共处的世界，源飞羽为何对她、以及犬夜叉等存有真诚的善意？而且，他的力量也很强大，单就这只载着她飞行的纸鹤来说，并不是普通的人类法师能够做到的。

　　伽魅离摸了摸塞在袖子里的信。那是源飞羽写给他的恩师的信，说是那个叫听泉的人，见识广博，有关诅咒之印的事，可以先去找他询问。如果他无法解惑，还有他的师门——源飞羽的恩师的师门，照源飞羽的说法，他跟随恩师时日不长，所以只学到一些皮毛；而他的恩师，在师门中也不算出类拔萃，那么，那个所谓的师门，岂不是厉害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听起来，就好像随便一挥手，就能将她额上的诅咒之印去掉的感觉。

　　比东国还要东边的国度么……看来真要找机会去见识一下呢，以这妖怪之躯、和无牵无挂的人类之魂，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去到任何地方。
　　不会有人深切地思念她，也不会有人因担心她的安危而忧愁焦虑，就像她前几世已经模糊的亲人和这一世的、留给她短暂温暖的犬妖父母；也许有人会记得她，却不会因她的消失而悲伤；也许，在那些具有漫长生命的大妖怪的记忆里，偶然会因某些有关联的事物，会在记忆之海中掠过她淡薄的影子，然而就像微风拂过水面一般，再无痕迹……

　　伽魅离突然挑眉笑了——怎么突然会有这样淡淡伤感的情绪呢？这可一点也不像她！
　　她是谁？是曾经打败了无数强大妖怪、在妖怪世界中鼎鼎大名的人类；是一击将那些连杀生丸也无法杀死的怪物打败的犬妖伽魅离！

　　不过那些怪物么……刚才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哎，好麻烦，想不起来了。管它呢，反正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她嚣张地笑着，在突然朦胧起来的月色下飞过。

　　从高空中俯视，循气味望去，隐隐已经能够看到寻找的目标。虽然因为夜色的关系，红色的火鼠袍变得不那么显眼，但既然气味已经暴露了他的所在，再怎么躲藏，也是无用的。

　　“伽魅离大人！”赤灵发现了她的到来，兴奋地扑腾着翅膀，停到了伽魅离的肩头。犬夜叉睁着黑色的眼睛，望着她没有说话。

　　“我不是来找你的，”伽魅离说，东张西望，用鼻子嗅了嗅，“冥加呢？又失踪了吗？我有好多事想问它呢。”

　　犬夜叉“哼”一声，扭过了头，依旧不说话。

　　赤灵扑扇着道：“那只跳蚤妖怪老爷爷被犬夜叉大人扔得很远很远，消失了。对不起，伽魅离大人。刚才您说是让我跟着犬夜叉大人，所以没有去追跳蚤爷爷……”

　　伽魅离将赤灵握在手中，扬眉道：“不必解释。不过，你干嘛对一只跳蚤那么尊敬啊？”

　　赤灵眨巴着小小的圆眼睛，说：“可是冥加说了，它是追随斗牙王大人近千年的妖怪，比赤灵大多了，所以才称它老爷爷。”

　　伽魅离打量着赤灵。事实上，这也是一只谜样的妖怪呢，不止力量成谜，连年龄也成谜……

　　被无视的犬夜叉忍不住了，怒冲冲道：“要聊天离我远一点。要找冥加的话就快去找。你虽然受了伤，嗅觉总不会失灵吧？”

　　伽魅离道：“这个自然。不过，你的嗅觉呢，已经不管用了吧？我发现了哦，连赤灵都比你早一步发觉我来了。”

　　“关你什么事！”

　　伽魅离笑了笑，正欲说话，陡然源飞羽的惊恐焦急的大吼声在耳边响起：“伽魅离，快离开那儿！”

　　伽魅离遽然抬头时，看见深蓝的天幕，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诡异异常。星星与圆月竟然已不见踪影，可是却又有不知从哪射出来的光线，照出了大地的轮廓，更显得诡异而不祥。

　　“那是什么？”犬夜叉跳了起来，指着压抑的天幕。那里，似乎在隐隐被扭曲、被撕裂。
　　几道白色光芒交错落下，一个结界形成，将伽魅离与犬夜叉、赤灵一起笼罩在内。源飞羽方自纸鹤上跃落地面。

　　没有来得及说话，又是几道光芒，带着破魔之气，射向伽魅离与犬夜叉周围。

　　沉闷的吼叫声中，几只悄然出现的怪物飞向了天空。

　　伽魅离扫了一眼四周，心中不由一跳——那原本满是茂密树林的地方，竟然缺了一角，不是被折断或烧毁，而是无声无息的缺了一个角！几棵枝叶浓密的树，树冠已经消失了……就算是一张纸，被撕去一个角也有轻微的声音，而且被撕下的角也应该存在。而那缺掉的树冠与岩石的陵角，竟然凭空消失了……

　　源飞羽瞧着那处诡异的情状，心中震惊：“这与十多年前听到过的奇闻怪事多么相像！那些事竟然真的存在发生过、而非出自于想象与夸张？此刻，那些只存在于传说的事情，竟然在他的亲眼目睹下发生吗？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些奇闻怪事被称为传说，是因为从无人亲眼证实过，这表明能够亲眼看见这样情景的人们，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而今日，他源飞羽，能够活着将这一天地异像传述于别人吗？”

　　天与地在隐隐震动，一切都似乎在眼前扭曲。原因深蓝的夜幕，隐隐泛着诡异的暗红光芒。突然之间，天空似一片薄薄的布一般被撕裂了，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无数带着骨质面具的怪物，吼叫着往外挤，有些挤了出来，到处乱飞；有些被挤得露不了头，消失了；有的虽飞了出来，转眼间又被某处突然出现的裂隙吞了进去；有些飞远了，有几只朝伽魅离的方向扑来！

　　庞大的黑影如乌云一般笼罩而下，源飞羽也进入结界，竭尽全力维持结界。然而在片刻之间，结界就破碎了。赤灵突然自伽魅离肩头滚落，犬夜叉也毫无预兆地晕倒。这种力量与当初噬轮王的魂吸仿佛，可是力量强了太多；源飞羽额上冒汗，自顾不暇；伽魅离以仅存的灵力勉强抵抗着那不同寻常的诡异力量。

　　——瞬息之间，源飞羽、伽魅离、犬夜叉、赤灵面临危险，全都将成为怪物的饵食……

　　一道白影倏忽出现，伴随着熟悉的妖气，莹绿色的光鞭将几只怪物切成几块。

　　杀生丸有些意外，接着冷哼：“还以为有多强，却如此不堪一击，还是刚才那几只要强上一些。”

　　不过，杀生丸的冷哼声刚落，那些碎块就已经聚集，恢复成原来样子，朝杀生丸攻去。

　　源飞羽暗暗担忧——就算是杀生丸，面对如此众多的杀不死的怪物，也终有力竭之时，到那时……

　　“犬夜叉！”有一只怪物突然出现将昏迷的犬夜叉捉走，伽魅离惊呼一声，将赤灵揣在怀中，骑上纸鹤跃上高空。

　　“喂！”源飞羽吃了一惊。这两只现在是一点战斗力也没有，这不是送上门给那怪物当食物么？他叹了口气，暗想原来他果然将丧命此处，真是愧对恩师的栽培……虽如此想着，却毫不犹豫的骑上纸鹤，掏出全部符纸，又取出花费三年、却尚未完成的灵弓，冲向了那盘旋着无数怪物的扭曲天空。

　　十道符也只能困住那抓走犬夜叉的一个怪物，而且能够维持多久还不好说；更多的怪物感觉到了它们的食物——灵魂的气息，都朝这方向聚拢而来。

　　源飞羽手中之弓，之前在伽魅离遇险时本想动用，但后来异变突生，那只小犬妖力量竟然强大之极，他的灵弓之力量与之相比也相形见绌，所以未动用。

　　“最终，还是用上了呢，这一把还未完成的灵力之弓。”源飞羽左手握弓，右手持箭搭在弦上，心中默道：“过来吧，怪物们，然后，成为我试弓的猎物，全都去死吧！”

　　源飞羽微微侧身，调整角度，将更多的怪物笼罩在弓箭攻击范围之内。随着全身法力的提升，他整个人微微发着光芒。伽魅离已经自怪物手中夺回昏迷的犬夜叉，骑着纸鹤降低高度，因感觉到强大力量的波动而抬头，望见源飞羽的情况，不禁又惊讶又佩服——原来在这个世界中，竟然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力量、不可思议的强大妖怪和不可思议的强大人类！

　　“嗤——”利箭破空声中，一道耀眼的白光划破晦暗的天幕，被那白光笼罩在内的怪物们，瞬间破碎、化为烟云消失！

　　这力量的波动，连远处的杀生丸也被引得转过头来。
　　他找到了这些怪物的弱点，用光鞭与毒爪击碎怪物的骨质面具便能将怪物杀死。他虽也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几只，但比之源飞羽秒杀一般的强大力量，却还是相形见绌了。

　　“好厉害，源飞羽，再来一箭！”伽魅离由衷赞叹。

　　源飞羽苦笑——如果能够连发，他还怕这些怪物做什么？他凝聚全身力量，也只能射出这一箭而已。

　　“喂！”伽魅离见源飞羽似乎力竭，开始担忧。

　　“咦？弓箭？灭却师吗？不对，不像……人类，还有这样的力量吗？”被符阵困住的怪物突然说话了，没等吃惊的伽魅离反应过来，那怪物就破开符阵，巨大的手掌一把将伽魅离与犬夜叉一齐拎起，又冲向源飞羽。

　　源飞羽没有逃，而是骑着纸鹤，停在半空中，瞪着怪物的身后一脸震惊——它的身后，一道裂缝无声无息地出现，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张越大，将附近所有的怪物都吸了进去！捉着伽魅离、犬夜叉的怪物也不例外，巨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杀生丸不再管那些怪物，迅速掠了过来。伽魅离一直吸取着杀生丸的妖力，稍稍恢复了体力，笑道：“别小看我啊，丑陋的怪物！”提聚全身灵力，自由的右手手臂反转，虚虚一劈，口中低喝一声：“五行之西白之剑，虚空之刃！”言灵声落，怪物的手臂就断成两截。
　　伽魅离与犬夜叉的身躯获得了自由。只是那黑色的裂缝吸力太强，她与犬夜叉依旧不受控制地飞向那黑色裂缝。

　　“风疾！”伽魅离用最后的灵力，将犬夜叉丢到纸鹤上，以疾风术将他送出了吸力圈。隐约看到一道绿色的光鞭穿透怪物群，却终究没能够得上她。

　　裂缝渐渐合拢，吸力转变成斥力，涌在外围的怪物又被挤了出去，更有倒楣的怪物一半在裂缝内、一半在裂缝外，于是断成两截后灰飞烟灭……

　　裂缝越来越小，最终合拢。留在伽魅离印象中的，是杀生丸金光灿然的眼眸，看不出他的情绪，她却莫名有些欣喜。
　　杀生丸，是想救她的吧？却没能成功，看来，单单就是这一点，因为他的骄傲与自信，故尔在他未来的记忆之海中，她的影子，应该不至于像拂过水面的风那般，淡薄而易逝了呢……

　　伽魅离被怪物包围着，被吸入了一片诡异的黑暗之中。她感到本就虚弱的身体被莫名的力量撕扯着、像是要被撕成碎块。她也看到许多怪物在那种力量中变成数截然后消失。这样的感觉，她依稀经历过，只是也许前一世的人类之躯比较虚弱，所以在感到痛苦之前□□就已经灰飞烟灭。而这一世的妖怪之躯相对坚韧一些，所以才能抵抗着……

　　只是，那莫名的力量暂时没有毁灭她，她周围的怪物像是意识到她的与众不同一般，都聚拢过来想要吞噬她。

　　没想到，她本就不足百年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这一片黑暗，是否又是她新的旅程呢？
　　只是，不甘心成为那些怪物的食物呢……伽魅离的指尖凝起极微淡的灵力，却毫无攻击力。
　　不甘心呢……

　　“散落吧，千本樱。”黑暗之中，似乎听到一个陌生的清冷声音，然后，奇异的，黑暗之中，竟然漫空飞舞起千千万万瓣梦幻般粉色的樱花！

　　片片樱花过处，怪物俱都粉身碎骨。片刻之间，包围在伽魅离周围的怪物竟然消失得一只不剩！

　　这样的情景太过梦幻，伽魅离迷茫地循先前传来声音的位置望去，花雾一般的飞舞樱花中，只依稀望见微微发亮的眼眸，带着说不出的专注悲伤，紧紧盯视着伽魅离消失的方向。

　　然后，伽魅离与上次一样，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