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轻解相思（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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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他帮吗？
杜城低低地笑了几声，不紧不慢地说，“那么多人想拿到回春剑，为何我独独要帮你？”
不需多说，杜城这样一副琉璃心肠，又怎会猜不出崇炎要他帮的是什么忙呢？
“因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这是崇炎的回答。
杜城反问，“若我不帮呢？”
“那就只好硬夺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立马让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崇炎的语气那么平淡，似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啊，钟玉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于是其余两人都朝她看过来。
她尴尬地收起笑容，“你们继续……继续……”
沉默果然在继续，崇炎的红衣在雪地里烈烈飞扬，似燃烧的烈火，而他面上的表情沉静似冰，却随时有破裂的危机。
最终，他的手心里出现了一团赤焰，愈燃愈旺，比阳光还要耀眼。
“抱歉，可是回春剑，我势必要拿到。”
这是来势汹汹的一击，夹带着世间最危险的力量，足以毁灭一切生灵的赤焰向着杜城席卷而来。
空气里的风猛然鼓动起来，呼啸着，狂奔着，叫漫天雪花都跟着狂乱地舞蹈起来。
杜城没敢硬接，身形骤然消失，出现在了几丈开外的地方。而他原本站着的那一处，积雪全部化为流水。
崇炎再击，他再躲避，若是这样无休止地下去，就算崇炎的灵力全部耗光，也不见得能伤到杜城分毫。
几个回合下来，崇炎就不再进攻了，他只淡淡地看了眼杜城，想也不想地将赤焰再次燃起，然后——
毫不犹豫地朝着钟玉袭去。
杜城不能再一味防御，倏地抛出手里的回春镜，使出一诀，那镜子立马与赤焰在半空相遇，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挡住了钟玉即将受到的伤害。
杜城停在原地，淡淡地看了眼崇炎，语气骤然冷下来，“你是非要逼我出手不可？”
崇炎道：“我只想拿到回春剑。”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话一说完，杜城身形骤闪，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崇炎身前几尺的地方，只一扬手，万道金光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化作利剑万千，似是要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崇炎的身体表面倏地燃起赤焰来，像是海绵一般吸收了所有光剑。杜城轻笑一声，又是个法术，只见漫天白雪忽地化作坚冰，朝着崇炎席卷而来。
可笑，赤焰是这些冰雪能对抗的？
他轻蔑一笑，可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些坚冰已然穿过赤焰外层，扎入他的皮肤。
这不可能……
他震惊地看着肌肤下渗出的汩汩鲜血，脸色蓦地白了。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有赤焰，就会有能够克之的寒冰。”杜城微微一笑，一步一步来到他面前，看着那些坚冰从他的脚踝处开始蔓延，将他生生冻住，“能否告诉我，为何想要得到回春剑？”
崇炎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杜城道：“你的资质是我见过最惊人的，不过短短三年，修为提升的程度是普通人三百年都达不到的。我只是想知道，既然你天资这样好，继续修行下去，不日就能升至九阙，又为何执意要得到回春剑？”
“与你何干？”崇炎笑了，目光轻飘飘地转向远处，“做神仙的就是这样，总是一副关心众生的模样。怎么，难道我有苦衷，你就会将剑借给我不成？”
杜城耸肩，“不会。”
“那便随你处置好了。”拿不到回春剑，看不到过去，日日承受赤焰之苦，这样的日子同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
杜城静静地看他片刻，伸手触到他的头顶，默念了个口诀，只见一缕透明的烟雾从崇炎头顶升起，缓缓进入了杜城的手心。
杜城的眼前闪现出很多场景，比如崇炎第一次有意识时发现自己漂流在一片炽热的炎海上，比如和夫诸相识的过程，再比如……日日遭受赤焰折磨的痛苦经历。
他的表情忽然间变得极其诧异，“你……究竟是何人？”
这个法术能让人看到一个人所有的记忆，可他竟看不到崇炎的过去，那些日子似是一片空白，没有一丝一毫存在的痕迹。
崇炎仰天大笑起来，“我是何人？哈哈哈，这个问题问得好，可是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他的双眸里充满恨意和嘲讽，下一刻，一阵耀眼白光忽地从他身体里奔腾而出，犹如惊雷般包覆在一颗莹白色的灵珠外面，朝着毫无防备的杜城心口袭去。
杜城躲闪不及，只能用回春镜护住心脉，却被那灵珠震得飞出数丈，重重地倒在地上。
这一击来的太过突然，叫他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躲闪。
钟玉大呼一声“师父”，惊慌失色地朝着他扑去，却见他皱眉捂住心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白雪覆盖的地面上，犹如朵朵盛开的梅花，触目惊心。
“师父！”她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喊着，只觉得心神俱裂，泪水夺眶而出。恨恨地转过头去瞪着罪魁祸首，她一边飞快地站起身来，一边怒喝一声，“你敢伤我师父，我杀了你！”
“哎哎，师父都受伤了，你哪儿杀得了他啊？”钟玉的手腕蓦地被人拽住，随即被一股力量拉着转过身去，杜城苍白着一张脸，却哭笑不得地抬手擦了擦她的泪水，“傻孩子，怎么哭得这样厉害啊，为师还没死呢。”
目光越过她来到那个从灵珠里冒出来的，与崇炎站在一起的男子身上，他斟酌片刻，微微挑眉，“……夫诸？”
他记得在顾青怀的书房里，曾经看到过关于这种神兽的记载，可幻化为灵珠载体，属水性，状如白鹿。
也许在平常人的眼里，夫诸不过是个个头矮小的男子，可在他的眼里，却完完全全是真身的模样。
崇炎冷淡地说：“我说过了，回春剑我势必要拿到。”
绕过杜城的身边往后山走，却听那个春风般悦耳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你以为偷袭便能打败我了么？”
心下一惊，他转过身来，却在下一刻看见两把无形的光剑横在自己和夫诸脖子之上，哪怕那个人仍是苍白着脸躺在地上，却能在无形之间置他们于死地。
杜城就躺在雪地上，虽然地上还是朵朵梅花盛开的光景，但他的姿态却无比悠然，像是在小憩，惬意美好。
有些疲惫地擦擦嘴角的血迹，他朝两人俏皮一笑，“抱歉，恐不能令你们称心如意了。回春剑我早已答应了要给我徒儿，你们来迟一步。”
他随手一挥，夫诸脖上的光剑忽地化为一道黄符，贴在他面上，然后融入血脉，再也看不见。夫诸便又成了一颗灵珠，滴溜溜地滚落在雪地里。
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动弹不得的崇炎走来，他继续使出先前那个法术，试图从崇炎的记忆里找出回春剑对他而言有什么用途，以及关于他的身世的蛛丝马迹。
随着夫诸带去的那本书上的内容一点一点进入杜城的思想，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古怪，身子蓦地一僵。
轮回台可以看见前世今生，可以寻到任何已死之人的魂灵……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他可以找到阿渊呢？
杜城的魂魄都快要出窍，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奔腾着，若这一切是真的，那么他便能用回春剑斩断束河的源头，叫其下的轮回台显现出来，然后追寻阿渊的灵魂所在了……
脑子里一片嘈杂的声音，酒仙居、漫天白雪、剑山以及面前的崇炎统统消失不见。他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只消弯起嘴角轻唤他一声，这山头瞬间冰消雪融，繁花盛开。
阿渊，阿渊，难道有生之年，我还能够再看到你？
崇炎的记忆里夹杂着仇恨与怨念，那样汹涌澎湃的情绪带着巨大的感染力，深深震撼了杜城。
他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崇炎。
九阙之上的神君们大约是离凡间太过遥远，高高在上的宫阙如何看得见凡间疾苦？自他成仙以来，能理会百姓生死、为民除害的，一向是他们这些修为地位都远远低于神君的散仙们。
九阙，哈，那是一个与世独立的存在，是所有人梦想要到达的地方，却又是一个冷漠飘渺的存在。
他的心神被轮回台的事情所震动，纷繁芜杂的念头纷纷涌上心间，最终叹口气，“罢了，你走吧。”
“怎么，不是仙人么，应该也有受到九阙的训诫，要对凡间疾苦袖手旁观吧？”崇炎冷笑着，眉梢眼角尽是讥讽，“那如今又何必放我走？直接将我杀了，今后就少一个觊觎回春剑的人，你的麻烦一了百了不是更好？”
杜城沉默了片刻，眸光里的怜悯化作轻飘飘的羽毛，却重重地落在崇炎眼里。
“你走吧，容我好好想想，借剑之事……可以延后些，但我答应你，不会对这件事情袖手旁观。”
他只是区区散仙，没资格对九阙的行事有所非议，可他亦有自己的责任，自己的理念。
崇炎定定地看他半晌，“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是杜城。”
这下子换崇炎沉默了，那语气里的笃定和淡然令他无法不信眼前这个男子。
杜城见他松动了，才又道：“不论是聚魂开启轮回台，还是以剑斩断束河源头，都是违背天道。你不过是一介凡人，受不起天罚，我会帮你想办法，也许并不是只有这两个法子才能知道你的过去。我有一位好友，精通法术和历史，包括最古老的一些心法，我会帮你问问。”
崇炎缓缓道出一声：“谢谢。”
那声音似叹息，似鸿毛，轻飘飘的重量里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无奈。
红色的人影最终消失在山头，他捡起夫诸的灵珠，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孑然的背影看上去似是世间独立的一朵红莲，灿若火焰，却又充满孤寂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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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真相大白，那个他们以为邪恶的红衣男子，不是残忍嗜血，也并非邪魔之道，他甚至不知自己是谁，这样痛苦茫然地活在世间。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弄清自己的过去，可是九阙并没有给他一丝怜悯。
钟玉站在原地，看着杜城对着红色身影消失的方向静默了很久，然后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伸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圈，那光圈闪耀着金色锋芒，一如从前在湖边把猲狙吞下的魂魄送去地府那次。
他的背影有些踌躇，但每一个举动都似是带着最大的决心，缓缓朝着那光圈迈进。
她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忽然朝他无比冷静清晰地喊了一声，“师父。”
杜城的动作停了下来，却并没有转过身来。
钟玉问他：“师父，你要去哪里？”
杜城没说话，回过头来，便对上她哀伤又模糊的神情。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打算去地府对吗？你想要来魂魄，注入束河源头，开启轮回台，然后看见阿渊的魂魄对吗？”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轻解相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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