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生花》司夜寒

65、刺杀

　　太子与绮罗卫云杨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成为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的话题，而朝堂上拥护陆映憬的大臣则纷纷拿此事上奏说太子行为不检点，而太子薛子弈不但照样我行我素，更命云杨为贴身侍卫，终日不离左右。

　　夜帝因年迈体弱，不问朝政，所有的事都交由太子处理，那些个不要命的大臣当着太子的面骂骂咧咧，而那些丑恶不堪地话语也落进了聂云漾的耳朵里，太子与一个低下的侍卫有染本就是有伤风化之时，可也有巫师传言，太子身体弱，需要吸补阳气，那名绮罗卫离死也不远了。

　　一时间众方各执一词，太子却浑然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依旧夙兴夜寐打理朝政，只是寝宫中多出了一名白衣飒飒的绮罗卫——云杨。

　　这一夜，月明星稀，太子正在批阅奏折，聂云漾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托腮望着他，只见太子眉眼温润如玉却有掩不住的倦色，他觉察到有人看他，笑了笑抬眸道：“看什么？”

　　只这一眼，回忆将厌恶抹得一干二净，她想起了少年时萦绕心间的那个影子——那个明媚如歌的少年沈烈爽。

　　可岁月将少年的热情燃烧殆尽，如今在她眼前的只有冷若冰霜的太子——薛子弈。

　　她情不自禁地问，“你到底是不是沈烈霜？”

　　他笑容里多了分戏谑，“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若不是看他是当今太子，她早就给他颜色看了，这个人着实恼人，言辞刻薄不说待人也冷冰冰的，她气得闭了嘴，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难道我要一直时时刻刻地跟着你吗？”

　　“对，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连就寝你也要陪着！”

　　“什么？ ”她杏眼圆睁，惊得合不拢嘴，“难不成还要我服侍你就寝？”她说着拿起剑就要走，他却扼住了她的手腕，宝剑“铮”地一声击在地上。

　　“你到底想怎样？”她执拗地挣脱。

　　“出去一步就是死，你想清楚了，你不但不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说话的样子还如此嚣张跋扈，若不是我有心保你，你死一万次都不够。”他放开她的手，抬手指着门的方向——“你大可以出去，看看赤绝如何惩戒你，陆映憬如何算计你。呵呵，我都自身难保，却为何还要强留你在此？”

　　最后半句话不知说于谁听，聂云漾心境一凉，深觉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无论薛子弈是不是沈烈爽，他毕竟救过她无数次，若想杀她，处处都是好时候，何必留命到现在？
　　可话到嘴边，还是抵死冰凉——“太子究竟要我如何报恩？”

　　“只怕你报不起！”他说着竟顺势单身环住她的纤腰，她吓得匆匆跳开，“太子放尊重些。”

　　“尊重？你不是问我如何报恩吗？我不嫌弃你出身卑贱，你倒装起清高来了？”他的眼底弥漫杀气，步步向前紧逼，她一步步朝后退，“咚”一脚踩在剑上，“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

　　他笑了笑，坐下来，不再蓄意挑衅，“本宫看起来有这么可怕吗？咳咳——”

　　聂云漾这才意识到薛子弈分明是在开玩笑，她擦了擦额上冷汗，关切问道：“太子也不要太过劳累了，你大病未愈，还是早些歇息好。”

　　“那你陪我——”从他的口中竟说出如此小气的话，她“噗嗤”一声笑了，“难道你还怕黑。”

　　“对啊，我怕啊，我怕的事情太多，你也不要离开这宫殿，守在我床边就好，今夜不太平，我们要待在一起。”他眸光肃然，她亦不再多言。

　　晚风摇曳着烛火，疏帘微动，他躺在华丽又清冷的床榻上，她靠在一边。

　　没人允许一个小小侍卫如此亲近当今太子，可他偏偏力排众议让这件事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他不是什么坐怀不乱地君子，只是心中装着家国天下，血海深仇，不容他纠缠儿女私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趁还活着的时候，救她一命，哪怕她下半生根本不记得他，丝毫不领情，他也在所不惜。

　　惶惶夜色，易生梦魇，他已经很久没做过好梦了，要么是梦中兵荒马乱，要么是睁着眼良久无法入睡，今夜有她常伴身边，竟然心安的睡去了。

　　梦里他步入巨大的树林，参天古树遮天蔽日，师傅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独自一人贸然闯入林中，远远听见一个小女孩的低泣声，他轻功绝佳，这就蹭蹭蹭的掠到树上去看看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在哪儿，果不其然，就在不远处，一个少年打扮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哭泣。

　　一条长蛇盘踞在树干上，“咻”地欲直扑那女孩而去，他情急之下一剑斩了蛇，可斩完之后才忆起师傅不让他暴露身份之事。那女娃生得粉面桃腮煞是可爱，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那女孩扬起小脸望着他：“你叫什么？”

　　“沈烈霜——”

　　梦太美，一声惊雷却刺穿了他的梦，他从甜梦中醒来，殿外雷雨大作，正当他忧心忡忡之时，一只手竟握住了他的手。

　　“太子殿下，怎么了？”一身绮罗卫白衣的聂云漾坐在地上，刹那间就与梦中少女的影子重叠，他多想唤一句——“你还记得沈烈霜吗？”

　　雷电大作，风雨不息，这种深夜最容易发生大事，那些暗中窥伺的刺客会趁着这种时候进来一刀了结太子的性命。

　　他也深知——陆映憬等不及了。

　　“你不是要报恩吗？来，跟我换身衣服吧！”

　　太子提的要求看似莫名其妙，却极有道理，他玉体矜贵，若不想被刺客贸然伤害，那就必须找个人冒名顶替他——并承受随之而来的所有伤害。

　　“若我死了，殿下可愿为我报仇。”

　　“定然！”他答得斩钉截铁，而余下的话却藏在心中未说出口——“我又怎么会让你冒险，不过是演场戏罢了！”

　　陆映憬刺探多日，等得就是这风雨交加的日子，在这种天色里，他可以命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太子，然后冲入宫中称自己是来搭救的，无论如何，要在通天塔完全封塔之前让太子毙命。

　　薛子弈做的一切也不过是障眼法，他让陆映憬误以为自己中了毒，受了伤，武功消损，实则在慢慢用内力催出毒素，至于陆映憬在他身边安插地杀手，他也早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