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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丰羡渊 ...

  •   天光大作,沉沉梦魇却拖得人醒不来。

      自那日眼见慕容克饮毒鸩身亡,聂云漾又过起了寝食难安的日子,下巴越发尖削,这一日,阳光穿透窗棱,薄灰在空中起舞,她忽然觉得鼻息处一凉,猛然睁眼,刀光乍现,那人眸子倒映在刀刃下,清澈剔透。

      “干什么?”聂云漾望着苏枕歌,不由自主地扯拢被子将自己裹缩成一团。

      “哎呀,你真是警惕性也差,胆子也小,早知道那日演武场上一箭射死你得了。”苏枕歌轻浮的上瞥下挑,嘴里叼着一片柳树叶,他一把扯开被子道:“你捂这么严实,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聂云漾一脑门的冷汗,心想还好穿得多,如若被他发现自己是女子,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说着尴尬地绽出一笑,“小歌怎么来了?”

      “日上三竿了你还睡?你不知今晚是为丰大将军接风洗尘的日子吗?义父早上去面圣了,我就来宫里玩玩,别人都忙得应接不暇,只有你一个人睡着安稳大觉,啧啧,你看你,口水流了一枕巾,又想哪家的花姑娘了?”

      “诶!你看,有只鸟!”

      苏枕歌顺着聂云漾手指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一只平平无奇的麻雀,趁此间隙聂云漾迅速披上外衣,竖好腰带,穿上靴子,情急之下这一连串动作完成的格外快,可惜一头青丝来不及梳理,披肩凌乱。

      苏枕歌气得回眸喝道:“我道是何珍奇异兽,麻雀有啥好看的?”话音未落却卡在喉咙里,他的眼中忽然跃入一个灵动的丽影,青丝披肩的聂云漾没有丰腴的身材,五官却清秀可人,别有一股江南女子的温婉,一双剪水秋瞳顾盼嫣然,与寻常女子并无二致。

      苏枕歌看得目瞪口呆,聂云漾却已经简洁利落地梳好了头发挑眉道:“你看什么?”

      铜镜中的人刹那之间又出落成了英姿飒爽的翩翩少年,苏枕歌收回愕然神色摸着后脑勺笑道:“没,没什么,你,你太像女子了。”

      “嘁——说书先生还说兰陵王貌若好妇呢?那他就是女子了吗?”聂云漾掸了掸官服上的尘土笑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等着,等今晚的重头戏!”

      一日时光惶惶碌碌的过去,不知不觉,夜幕降临,站在玉阶上放眼望去,巍巍琅平绵延千里,远处高山耸立,都城中的建筑整齐有序,纵横大气的街道上流溢着星汉璀璨的味道,而夜国宫阙中亦是歌舞升平,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来往的华服贵族相互作揖敬礼,蜂拥而入。

      宫殿内巨大的金柱上盘踞着巨龙,座上的王者冠冕而坐,其余人等依序排开,这觥筹交错的场面奢华滥觞,琉璃玉器仿佛只是用来掷响玩的闲物,葡萄美酒浸在酒器中,香气四溢,一波波轻歌曼舞的曼妙舞姬轮番登场。

      这群王公贵族莫不是酒色之徒,能吃豆腐的地方绝对不会放过,这边揽过一个跳至兴头的舞姬,那边就恨不得捉着舞姬的纤纤玉足循着香味一亲芳泽。

      聂云漾素来不喜这种轻薄女子的浮华场景,她一个人佩剑退避到一侧,背后的柱子凉透心底,在那群孟浪子弟中亦端坐着她曾经的心上人——七皇子薛子弈。

      今日的薛子弈格外丰神俊朗,神采飞扬,与他对坐而视的是当今太子——薛子琛,薛子琛肥头大耳,但圆脸上的五官却依稀可见其母后的秀丽颜色,他身边美姬环绕,侍卫环伺,个个凶神恶煞仗主威风。

      陆映憬则仿佛与太子划清了界限,他依旧紧依着薛子弈比邻而坐,两个人相谈甚欢,频频互敬美酒。

      就在聂云漾倦怠着望着这酒池肉林的场景之事,殿外忽然飘来一股杀气,一人白袍铠甲大步流星的闯入盛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至那人身上,来者眉宇清秀,气度潇洒,俨然是征战杀伐的战前猛将,来者卸下头盔,甩了甩飘扬长发,渊停岳峙,刹那间无声无息,美姬顿住舞步,乐师不再演奏,他们目瞪口呆,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豪气。

      “哎呀,她就是那个嫁不出去的女将军丰羡渊啊——”

      “啧啧,年轻的时候长得也算个标致美人,几年不见也见老态了,你瞧她眼角的皱纹!”

      “据说她与那个叛贼聂盘年轻的时候是一对儿啊,后来聂盘拒绝了她,她从此未配良人!”

      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关于丰羡渊的非议如炸锅一般沸腾地传在酒席间,然而丰羡渊礼貌的向皇帝致意敬礼后便随意捡了个偏席坐下,丝毫不顾皇帝身边那个空落落地上宾位置,她为自己斟满一杯酒,大咧咧地昂首一饮而尽,浑然不顾他人的异色与古怪目光。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丰羡渊一人独酌独饮,不与人交谈也不再去奉承皇帝,险些让人忘记这本是属于她的接风洗尘宴。

      夜国边境与多国接壤,寻滋惹事之徒不断,丰羡渊与平琅王一人在北一人在南,均是战功赫赫的铁骑悍将,霁国眼红夜国北地物资肥美,辽阔无垠,不断在边境挑起事端,均被丰羡渊按下火苗,这才有了夜国皇室高枕无忧的奢靡华丽,否则,一旦其余六国集结兵力,兵临城下,以夜国当今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抵抗铁蹄侵犯。

      然而夜国皇帝却只是轻蔑一笑道:“平天鼎在手,朕何忧也?”

      平天鼎乃大熙定国安邦的巨鼎,自上古流传下来,夜国与大熙同宗同源,在那场焚毁大熙宫殿的惨烈夜晚中,冲天火光里有人将平天鼎秘密运出,风波平息后,众人才惊觉平天鼎被夜国趁乱占为己有,平天鼎在,则城攻不破,这也是夜国皇帝居安不思危的原因所在,仰赖着此鼎,夜国虽进不能吞并天下,退却可独享一方安稳,百年龙脉。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薛子弈悠悠一叹,丰羡渊抬眸眼见此人风华夺目,贵气逼人,愣怔道:“你是?”

      “丰将军为国操劳,子弈须得敬将军一杯!”说着为丰羡渊斟满杯中酒,丰羡渊轰然起立,挑眉打量着眼前人道:“你是七殿下薛子弈?”

      “正是!”薛子弈眉若远山,笑容和煦如清风,“如今父皇一心仰仗平天鼎的威力,可边疆战事全是丰将军的功劳,不可因祀废戎,古往今来,未曾听说过靠巫术赢得天下的故事!”

      众人皆醉我独醒,丰羡渊眉宇间流露出对薛子弈流的钦佩之意,夜国的王公贵族完全沉浸在神灵庇护的假象之中,完全不知边疆战事之苦,丰羡渊左肩上的伤疤隐隐作痛,她这次回来并不为邀功请赏,不过是讨要军资与军粮,初国虚与委蛇逼得紧,暗渡陈仓帮了霁国不少,夜国如今四面楚歌,皇帝还能如此高枕无忧?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那满嘴油腻,色魂授予的太子从来不知这些民间疾苦,丰羡渊早就对其失望透顶,听闻七皇子归国亦不在意,岂知今日一见,这七殿下不但生得龙章凤姿,就连谈吐也格外与众不同,不禁刮目相看。

      正在二人相视敬酒之时,后侧忽然传来一阵巨响——餐碟酒具随桌子噼里啪啦掀翻在地,回眸望去,身形肥硕的太子竟然蓦地吐出一口血,殷红鲜血流在他华贵滚镶金边的衣袍上,他惊恐地睁大眼睛跌坐在地。

      “快,快,传御医!”

      “哈哈哈,诅咒啊,诅咒啊,吾神的诅咒。”身穿粉紫薄纱的曼妙舞姬忽然癫狂的大笑起来,她扯开面纱,眼眶处是两个深陷的黑色漩涡,疤痕斑斑,她的眼珠曾被人活生生的抠下来过——七国列强对云州奴隶从不留情,让这些美人儿展现出更翩跹的舞姿就必须要让废掉她们的一处感官,美其名曰——赋予舞者灵魂。

      场面一时混乱,那舞姬地笑声忽地戛然而止,血溅三尺,循着刺穿她心脏的长剑望去,那人笑容诡谲,毫不留情,陆映憬将染满鲜血的长剑扔给侍卫厉声道:“将这群卑劣的奴隶全都拖出去斩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丰羡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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