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晨》荷兰水

37、第 34 章

　　这场婚礼本来与其他的别无两样，但是因为王振远请了一些商界圈儿里的人物，似乎变的高端了不少，他作为男方长辈致辞时，言谈间体面大气，掩饰不住精明商人一贯做派，和二姨在台上的极具生活化的发言俨然两种风格。医院的老院长也特地上台致辞，风趣幽默，惹的下面笑声阵阵。

　　向长辈敬茶的时候，柴冉憋了半天，“爸妈”两个字却如何也叫不出口，直到王募珂在她耳边温声道：

　　“别紧张，慢慢来。”

　　她这才蚊子声般的对着他的父母轻轻叫了一句：

　　“爸，您喝茶，妈，您喝茶。”

　　王振远何雅芳很高兴，笑容满面的掏出红包塞给她，何雅芳还送给她一只祖传的玉镯，又亲自给她戴好，柴冉能看出那玉镯的质地非常漂亮，她赶紧道谢。

　　接着是和各种亲朋好友们的各种合影，柴冉觉得脸快要笑僵了，抛了捧花……典礼总算是完成了，柴冉被带到侧厅的化妆间换衣服补妆，她摘掉戒指随手放桌上，又脱了高跟鞋，又想赶紧摆脱这束缚的婚纱，孟小诺等她换好了一条米色的蕾丝小礼服裙，又把戒指给她套上，嘱咐道：

　　“一看这戒指就价值不菲，祖宗您可别到处瞎扔。”

　　柴冉见婚庆公司的女孩儿又给她准备了一双高跟鞋，转头跟孟小诺商量：

　　“能不能换双鞋穿？这衣服配平底鞋也不难看吧？”

　　孟小诺说：

　　“你这么矮，还是穿高跟鞋吧，再说哪儿有结婚穿平底鞋的啊，再坚持一下，一会儿挨个的敬几桌，再回来换衣服，就能歇会儿，赶紧的吧，都等你呢。”

　　按照礼数，最先敬的是王募珂家里人以及一些近亲。来到桌前，在王振远的介绍下，柴冉面对着众多头一次见面的亲戚寒暄敬酒，挨个的称呼叫人，长辈们纷纷祝福，又拿出红包，柴冉一一接过道谢。她趁空抬眼看了看整个大厅，心里念道，这么多人得应付到猴年马月……又想到好处就是礼钱肯定能收不少，想到这儿，心情好了不少。

　　正待她走神之际，王家老爷子也掏出一个红包塞给她，悄声说：

　　“给你钱，帮我打包两碗卤煮。”

　　爷爷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柴冉险些笑场，乖乖乐着应道：

　　“您放心，没问题。”

　　长辈们见此情景也随着笑起来，一派祥和。

　　柴冉虽说只是拿着饮料比划比划，也没人非要让她用真酒，但王募珂从开始一杯接一杯灌进去的确实是度数不低的白酒，好在他酒量不错，应付自如。他心情不错，眼角边的笑意愈发明显，即使面对王振远那些生意伙伴，今天也是极为给面子。王振远见他这样，心里着实高兴了不少，似乎这么多年就没看这儿子这么顺眼过。

　　等到了王募珂老同学那桌，似乎就不是那么常规流程了。大伙儿一定要新娘子喝酒，柴冉刚端起酒杯，就被王募珂按下，他摆一摆手，笑道：

　　“行了，都别闹，我喝双份儿，替她行不行？”

　　他此时似乎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因为今天的特殊日子，此时挂在他嘴角边那清浅的笑意似乎愈发没了抑制。

　　大伙儿马上起哄架秧，周律大笑道：

　　“哎呦哎呦！我们王医生真会心疼老婆啊！晚上可得悠着点儿，这么娇小的老婆，别由着性儿的用啊，当心使用过度……哈哈哈哈哈……”

　　周律这人，柴冉见过一次，总觉得他对自己有敌意，而且她也不喜欢他那副油腔滑调的样子，柴冉不接茬儿，乖乖站在王募珂一旁，等着他挨个儿应付，果不其然在这儿闹腾了好一阵子两人才得以脱身。

　　趁着中间的空隙，柴冉还问王募珂：

　　“特别喜欢你的那波霸姑娘怎么没来啊？”

　　王募珂见她一副贼笑的样子，知道她是故意提起，抬手捏下她的脸蛋，挑眉道：

　　“你觉得这场合老头子会请她来？”

　　亲朋好友，远亲近邻，同学同事，家里家外……一一照顾到，婚礼才算基本结束，此时已经下午三点多。所有宾客被安排送走，只剩下两家自己人还要在此一起吃晚饭。

　　王募珂今天被灌了不少白酒，等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二姨赶紧让柴冉带他去客房眯一会儿。

　　俩人进了电梯，王募珂解开领带，靠在侧壁明晃晃的镜子上，微微眯着眼瞧她，柴冉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别过头不与他对视。

　　走到柴冉的房间门口，她正掏房卡，心跳的厉害，手上动作也不自觉的略显迟钝。王募珂从身后贴上来，缓缓低声道：

　　“开个门，这么慢。”

　　她只感到身后一阵燥热，莫名的紧张，手心冒汗。只听他低低一笑，攥住她的手，刷卡，进门。

　　进了房间，王募珂放开她，径直走进卧室。柴冉跟过来，见他已经躺在床上，脸色比平时要白些，她不放心，走过去看，他闭着眼，微微皱眉。

　　柴冉弯下腰问他：

　　“你还好吧？是不是胃疼？用不用吃药？”

　　王募珂合着眼说：

　　“不用。”

　　她又倒杯热茶送过来，他这才起身，只喝了两口便不再喝。

　　柴冉一手拿着茶杯迈开步正要走，忽然被他握住手腕拉回床边，那人睁开眼瞧着她，过了会儿低声问她：

　　“高兴么？”

　　柴冉看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反向拽自己的手腕，无奈他稳稳握住，她根本无法挣脱，把茶杯搁床头的小方桌上，她随即点头道：

　　“嗯，高兴，你先放开我，手疼……”

　　王募珂不说话，也并不松手，而是稍稍用力一扯，顺势勾住她的腰。

　　终究抵不过他的力气，柴冉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倒在他身上，她心跳加快，不敢抬头，别扭的挣扎着想起身，喘着气哼唧道：

　　“你干嘛……奶奶让我赶紧下去呢……你别……”

　　拉扯间，她小礼服的肩带已经滑落到一侧，顺滑的深棕色发丝也随之散落。由于离的太近，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气息中那浓烈的酒精分子，以及他此时温润又凛冽的视线。

　　王募珂托起她的头，淡淡的低笑道：

　　“既然高兴，怎么谢我？”

　　她紧张极了，脸颊发烫，窘迫的想把肩带拉上来，却无法挣脱，只好顺了顺气，看着他说：

　　“你不是也挺高兴的么……我觉得你最高兴，比我高兴，都乐出褶子了……”

　　她说完，王募珂便笑开了，另一只手也慢慢游移到她的腰间，稍稍一紧，两人便凑得更近些，他微微侧头在她耳边低声说：

　　“看出来了？我的确高兴……”

　　柴冉气息不匀，紧紧抿着嘴唇不吭声。”

　　王募珂抬眼看着她，过了片刻，他才低低的问：

　　“亲一下？”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暗哑，尾音微微上扬，笑意浓浓。

　　听到这话，柴冉的身体马上下意识的紧绷起来，她连忙道：

　　“别！不……不行！”

　　王募珂也不急，依旧将她牢牢困住，稍稍扬眉，不紧不慢道：

　　“之前没动过你一下，到现在还这种态度，是不是过分了？”

　　柴冉觉得这人此时的状态绝非常态，这方面他以前从没强迫过她。但眼下这状况，看来是不服软就得这么耗着……两人黙声对峙片刻，她一咬牙闷声道：

　　“那好，算我小气，我不对，给你亲行了吧！”

　　话音刚落，下一秒，双唇就被他吻住，几乎没做任何停留，他只是轻轻啄了一下又离开，瞧着她笑道：

　　“好了，不闹了。这酒后劲儿挺大，我还真得睡一会儿，你先下楼，晚饭时叫我。”

　　感觉到腰间的钳制终于有了松动，柴冉想要起身，刚动一下，又听到他慢条斯理的说：

　　“晚上接着做完。”

　　她从王募珂身上面红耳赤的下来，跑去卫生间，换了便装，顿时感到轻松自在很多。

　　只是脑海里不停的纠结：怎么办，怎么办，晚上怎么办？男女之事她虽没经历过，但心里并非不明白。她更清楚两人已经结婚，那事儿是理所当然要发生的，但发自内心的害怕和不安依旧紧紧裹着她，仿佛自己最隐秘的部分即将被强迫剖开，暴露在外。

　　柴冉也知道自己这样是矫情了，她非常想变的坦然一些，适从一些，至少在多数人都极为看重的日子里，做个柔美幸福的女人，但无论怎么劝说自己，逼迫自己，依然抵挡不住内心涌出的焦虑。

　　两家人忙活了一天，坐下来好好吃顿晚饭，王振远亲自点了特色菜肴和名贵的酒招待儿媳妇的娘家人，又吩咐厨房给老爷子单做了卤煮。他对人周到有礼，言语和善，二姨都觉得看起来这么明事理的人怎么就跟俩儿子不对付呢。

　　王募珂下来的时候已经洗了澡换过衣服，奶奶本来挨着柴冉坐，见孙女婿来了忙叫他和柴冉换了个位置，坐在自己侧边。

　　顾静静和王募玮虽是今天头一次见面，但俩人偶然间聊起摄影便觉一下生出不少共同话题，约好下次一起去外面拍片子。区别便是一个依旧神神叨叨，另一个却是性子上和王募珂多少有些相似，稳重许多。

　　这一天柴冉也没顾得上好好吃口东西，这会儿是真觉得饿了。王募珂这边陪着长辈聊天，明明没看她，却似乎知道她对哪个菜感兴趣，待她正要去夹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夹过来放在她面前的小磁盘里。

　　闲聊之间，二姨夫说起最近新闻里某著名制药公司爆出的丑闻事件：

　　“今儿早上的新闻还说呢，这家公司专门培训员工如何向医生行贿，用销售额的近一成作为行贿医生的备用金，帮助医药代表做假账。还根据医生的不同类型，采取不同的手段进行贿赂，名利，钱财，甚至找小姐给送上门。这世道，人心黑啊！”

　　相关新闻柴冉也关注过，听到他们提起，便微微停下筷子，下意识偏头看了看王募珂。

　　那人垂下眼帘对上她的视线，拿起餐巾布抹一下粘在她嘴角边的汤汁，笑道：

　　“放心，没人给我送。”

　　当着这么多长辈用不用表现的这么体贴温柔啊？柴冉觉的挺尴尬，她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吭声，继续吃饭。

　　在长辈们眼里，这小两口在个性上不说是十分契合，也算是互补了。

　　奶奶拉着王募珂的手，语重心长道：

　　“往后冉冉就托付给你啦，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要互相谦让，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别急，和和睦睦的。你比她大，什么事儿啊多让着点儿，这孩子心眼好，就爱钻牛角尖儿，脾气倔，她任性胡闹，咱不跟她计较，好不好？”

　　王募珂点头，和煦的应道：

　　“好，您放心。”

　　二姨心里高兴，晚上这顿着实没少喝，她接过话茬，带着股子慷慨激昂的劲头道：

　　“要我说他们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当时我第一次听赵慧提起募珂这孩子，我就相中了！”

　　她打个酒嗝继续道：

　　“当然了，这一路坎儿也不少，急的我直跳脚啊，幸亏我秉承着不抛弃不放弃的人生信条，使劲儿撮合这俩人，怎么着？啊哈哈哈……还是成事儿了不是！这就叫只要功夫真铁杵磨成针！不是……是只要功夫深……不达目的不罢休！还是功夫深……这功夫啊……得深又得真……”

　　二姨夫一瞧，好家伙，这位真是喝高了，再不拦着还不得把家里压箱底儿的事儿都抖搂出来？他赶紧倒了杯茶水递过来，堵住二姨的嘴，顺便给她醒醒酒。

　　二姨这番话落在别人耳朵里没什么，但何雅芳心里却有些不高兴了，再加上看不惯她的咋咋呼呼，脸色冷了几分。

　　何雅芳放下杯子，对柴冉道：

　　“募珂要去医疗水平不发达的地区医院做手术，暂时也不能休婚假，只能等以后不忙的时候再补上。他明天一早走，要去两周，这段时间你来家里住吧，也熟悉一下，顺便好好调理调理身体。”

　　柴冉自然心里不乐意，她回道：

　　“饭馆里还有不少事儿要忙，而且家里还有两只猫呢……”

　　奶奶赶紧给她使眼色：

　　“这孩子，都结了婚的人了，去婆婆家住些日子是应该的，饭馆不用你操心，有你二姨和婶婶呢。”

　　婶婶接过话茬道：

　　“就是，你去你的，我离你那儿近，不就是喂喂猫吗，我帮你照看着就成了。”

　　王振远一心盼着赶紧抱孙子，这会儿听见王募珂结婚第二天就要出差，顿时恨得牙痒痒，碍着面子又不好发作，只好在心里把人从头到脚骂了一通。

　　回去的路上，王振远派了几辆公司的车送大伙儿回市区。

　　王募珂自然是不能开车，有个年轻司机单独送。他们俩人坐在后面，他抬起一只手臂挡住眼，靠在后座上休息。柴冉倒是一直没闲着，她把收的随礼钱倒腾出来数了数，折腾半天居然没数清楚，但数目可观是可以肯定的，光王振远那些朋友一个个都没少给。

　　她一摞摞的数好分开码在座椅上，低头又从包里翻出一些，一个没拿稳混和先前数好的混在一起，便再也分不出个数，她正为数不利落闹心，忽然听见王募珂说：

　　“用不用给你雇个会计？”

　　柴冉不理他的讥诮，想起什么，抬头问他：

　　“对了，这钱是不是应该给你爸妈他们一半啊？”

　　王募珂说：

　　“不用，你留着，缺什么自己买。”

　　柴冉又说：

　　“不好吧，办婚礼都是你爸出的钱。”

　　王募珂眯着眼瞧她一眼，解释道：

　　“你给了他也不要，何必惹他不痛快。”

　　一路交通顺畅，终于到家。一进门，柴冉以最快的速度拿起睡衣钻进浴室，锁了门。她坐在浴缸边愣神儿，隐隐听到客厅电视里传来播报新闻的声音。又磨蹭半天，这才慢腾腾的洗了个澡。穿好睡衣，依旧是她平时穿的那种样式，普通保守的深色格子。前几天二姨给她买的那些所谓的性感睡衣，她是绝对不会穿的。她此时心里依旧一片杂乱无章，定了定神，还是不敢出去。

　　王募珂对于她此时正在浴室里进行自我摧残脑细胞的行为了然于心，他耐着性子等了会儿，还不见人出来，便走过来隔着浴室门板问她：

　　“你打算今晚睡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