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晨》荷兰水

30、第 27 章

　　柴冉气息不匀的坐进车里，顺了口气道：

　　“还是劳驾顺道送我一趟吧，懒得挤公交车了。”

　　王募珂没搭话，把车开出胡同，柴冉又问：

　　“昨天晚上我除了车钥匙，没扔你别的什么贵重物品吧？”说着还特地瞄了一眼他手腕上的表还在，安心了一分，继续问：

　　“你手机呢？还在吗？我没扔吧？”

　　王募珂见她忙着善后，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道：

　　“你是不是喝多了就逮谁亲谁？”

　　听了他的话，柴冉脑子里隐约闪现出她昨晚貌似真的抱着谁亲了几口的画面，她也知道自己酒后不安分，可好像也没有只要喝多了就亲人的习惯吧，她微红了脸，窘迫又尴尬。

　　王募珂不言语，柴冉故作镇定，不以为然的回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至于兴师问罪的么？”

　　王募珂笑了笑没说话，把她送到店里，临走时又说这阵子忙，得空再联系。

　　柴冉一进店里就看见顾静静伏在吧台上吊儿郎当的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她皱眉，拽下他的耳机问：

　　“你不上班跟这儿干什么呢！”

　　顾静静懒洋洋道：

　　“我周末加班了，今天倒休好么，你别老跟管儿子似的管着我成么？”

　　柴冉瞥他一眼道：

　　“哼，谁让你的不靠谱形象早已永驻人们心中，二姨呢？”

　　顾静静回答：

　　“社区活动，照顾孤寡老人什么的，给人干活儿去了。”说完他又朝餐厅里努努嘴道：

　　“里头坐着那位说是你朋友，等你半天了，哎，美女啊，长的不赖，有男朋友吗？介绍介绍。”

　　柴冉往里面看，背影纤细，看气质不像孟小诺，是谁回到这里来找她？正琢磨着，这时女子微微偏头，露出姣好的侧脸，让柴冉一下子记起，是童瑶。

　　意料之中也之外，她隐隐的知道童瑶会来找她，尽管她觉得自己从没卷入过他们的过往里，起码现在还是置身事外，但就目前自己和王募珂之间这种清淡的关系，多少还是会有些牵连。

　　顾静静又嬉皮笑脸道：

　　“哎，我说姐，我这未来姐夫我可还没好好聊过呢，哪天带出来见个面正式介绍一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啊，我跟他过过招，入了我的眼，我才放心让你嫁过去啊！”

　　柴冉没理他，走进餐厅在童瑶对面坐下，毕竟没什么深仇大恨，况且她并不反感她。所以柴冉笑着打招呼：

　　“嗨，找我有事儿？”

　　童瑶抬起头，柔和的回道：

　　“嗯，找你聊聊，打听到你的地址就来了，也没提前打招呼，别见怪。”不得不承认她气质清丽，颇有一种柔美淡雅的知性美，目光执拗却温和。

　　柴冉伸手指了指道：

　　“去对面咖啡厅吧，比较安静，一会儿我店里一忙活起来太吵。”

　　俩人在咖啡厅落座，童瑶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册子轻轻的放在桌上，淡淡的说：

　　“我离婚了。”

　　柴冉觉得和童瑶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想要细声细气，因为俩人完全不是一类型，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表现的粗糙些会不会吓着她。于是她也温和的回道：

　　“哦，恭喜你。”

　　童瑶有些意外，笑盈盈问她：

　　“为什么要恭喜我？”

　　柴冉觉得她明知故问，便直接说：

　　“你还惦记着他，所以和现任离了对你来说当然是好事儿。”

　　她想用“爱”或者“喜欢”这类感性的词，但是话到嘴边，皱了皱眉头还是说不出口，用了“惦记”来代替，虽说没有那层意思，但听起来似乎有贬义之嫌。

　　童瑶并没在意她的措辞，又问：

　　“对你来说呢？算是好事吗？”

　　柴冉顿了顿，低头喝了口水回道：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什么状态，也不想掺和，我现在和他顶多算是半生不熟吧，现在你恢复单身，你们要是真相亲相爱的，我自然不会在中间横一杠子。”

　　童瑶没想到她如此直白，愣了下，转瞬又浮现出释怀的笑容，说道：

　　“柴冉，我很喜欢你的性格。”

　　柴冉没接她这一茬，接着说：

　　“但是如果你俩没成，我会继续和他试着磨合，毕竟现在找个靠谱的结婚对象不容易，对于我来说，尤其不容易。”

　　童瑶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他，对你很喜欢吗？”

　　柴冉忽然有些想笑，她觉得童瑶也只是故作成熟的摆摆架势而已，这会儿小姑娘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她笑道：

　　“我又不是他，我哪儿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想？你直接问他不得了么。”

　　童瑶的表情忽然染上一抹异样，她挽起毛衣袖子，露出两只手臂，上面那一道道刚结痂的伤痕清晰的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条条分明。

　　她没有过多的悲伤惆怅，只是轻声说：“我是因为家庭暴力才离的婚，我非常后悔当初离开募珂，可能是我要求的太多，强迫的太多，总想改变他，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却总是任性贪心，我落的这个下场是报应。”

　　柴冉几乎没听进她的话，只顾着看她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一个好好的漂亮姑娘被这么糟践，她心疼又愤怒，拧着眉头道：

　　“这不要脸的！还算人吗！你受虐有多长时间了？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这婚早就该离！是上次在商场那个矮冬瓜吗？”

　　童瑶解释道：

　　“是他，我结婚刚一年，婚后没多久就发现他喝了酒就会变的很暴力，酒醒了又求我原谅，说是控制不住。其实离婚还是他先提出的，他说不想再伤害我，又实在控制不了，他说他有病。”

　　柴冉冷声道：

　　“你也有病！挨了一次打就应该离婚，还眼巴巴等着第二次？即使他是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你也不能因为他不是故意的就忍着吧，不要命了？有病治病去，拿你发泄算怎么回事儿！结婚前你就没发现他有这毛病？”

　　童瑶默默的摇了摇头，柴冉又问：

　　“他知道么？王募珂。”

　　童瑶把袖子摞下来，抬头回道：

　　“不知道，我不想让他可怜我。”她说完忽然又扬了扬嘴角，继续道：

　　“当然，只有离了婚我才有去挽回的资格，如果无法挽回，我会用这个当做最后的筹码尽力一搏，如果还是不行，我也不会怪他，毕竟我们之间已经存在很多问题，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明朗的，但是终归是有希望的，毕竟曾经是那么好，那么熟悉。今天唐突的来找你也是想先看看你的意思。”

　　柴冉没说话，今天这番谈话信息量很大，童瑶倒像是对她敞开了心思，似乎想要说出一切，连不堪的遭遇都毫无避讳的告诉她，即便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有意为之，也是迫于无奈吧。柴冉思绪有些散乱，不能迅速聚拢脑神经，但却清晰的知道童瑶遭受家庭暴力的这件事让她触动了，所以她多了些不忍，下意识的出言安慰：

　　“你不用太担心，他对我吧……根本谈不上喜欢，就那么回事儿，为了找个人搭伴过日子。没什么感情基础，话都没说过几句。我俩在一起不是钓鱼就是下棋，基本没交流。属于几个月不见面走在大街上打照面都互相认不出那种，所以我不是障碍，你不用在意，好好和他谈吧。”

　　童瑶握住柴冉的手，有些感动道：

　　“谢谢你，没想到你这么体谅我，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柴冉觉得她说话文艺腔太重，不自然的抽回手，眼帘垂下来，讪笑着想出一句自认为也很文艺的句子回道：

　　“有什么可谢的，我也是成人之美，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童瑶噗嗤笑了，斜眼瞄着柴冉，带一丝俏皮的偷掖道：

　　“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他？”

　　柴冉没正面回答，笑着说：

　　“你还有闲心管我？对自个儿的事儿多上心吧。”

　　就这样过了两周，天一直阴着，雾气昭昭，又下了一场雪，柴冉讨厌下雪，从来都认为雪跟美和浪漫完全不沾边，她只觉得很麻烦，每当客人的鞋底沾上雪水把店里踩的满地脚印，她恨不得关门停业去擦地。她虽然一直活的有点儿不拘小节，但在有些事儿上往往有着固执的洁癖，比如在下雪下雨的阴霾天里，她总觉得到处都是脏兮兮的，心情也跟着阴郁急躁，恨不得把餐馆外的整条街道都泼上84消毒液，再用刷子一寸不差的刷一遍，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这天晚上把店里收拾妥当后，柴冉没着急回家，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电视，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顾静静曾经正儿八经的对她说过的一席话：

　　“柴冉你知道么，之所以很少有男人喜欢你其实跟你有没有女人味没太大关系，本质原因是你随身自带一种强烈的磁场，这种磁场并不是因为你性子冷淡不好对付让人难以接近才导致没男人敢喜欢你，而是你这种磁场会直接让男人对你没有兴趣。我表述的有可能不够准确，但是绝对是事实，虽然你是我姐，但是我也是男的，所以我也能感觉到，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她明白，她怎么不明白？她还不了解自己么。她和王募珂近来一直没有联系，她并没花过多的心思，这么多天了，似乎有了答案。只是她觉得着无论什么情况，给个说法还是有必要的。而且她一定要做先说的人，于是她扯了扯嘴角，掏出手机给他发信息：

　　“你和我还是算了吧。”

　　这一次，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他的信息很快回过来，简单明了，只有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