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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冷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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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的睡了个昏天暗地,清晨的阳光早早的从东方照进屋子,自从昨日康熙离开后,宫女们各个喜气洋洋的冲着我道喜,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可是这种福分并非我所求,何喜之有。康熙怕是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昨日的话不过是走了一趟形式罢了。
替我梳头的小宫女面带羡慕之色,“这八阿哥如今未有所出,如果姑娘进府能添丁的话,将来不愁了呢。”
心不在焉的想着心事,直到她一声“咦—”让我回过神来,额前的发被拂起,眉梢处的那多白色的花朵的刺青稍有暗淡,原本的胎记早已看不出来了。
小宫女啧啧称奇,“这么美丽的刺青为何要用刘海遮着,真的好漂亮。姑娘你看,你用心装扮一下,也算是一佳人呢。到时,八阿哥一定喜欢。”
随着她的话,目光触及铜镜中的自己,勉强谈得上是清秀,眉梢处那朵白色的刺青是画龙点睛之作,很是引人注目。看着镜中的自己失神的摸上了眉梢处的这朵刺青,记忆又回到了那片满是蒲公英的地方,那时还有君恒陪在我的身边,那时的君恒的眼神是那样的柔和,却是我负了他。
又想起路过济南时,他的大腹便便的夫人,如今,他该是一个孩子的爹了吧。
君恒,你当初的极力反对我和洛轩成亲,是不是你早已知道了什么,而你最终却还是没有告诉我,我该怨你的,可是我怨不起来。
额前的刘海被修短了几分,露出了白色的刺青,绾起了发,小宫女还拿出了几副发钗就要往盘好的发间带去,伸手制止了她,拣出一素净的钗子,自己动手插入发间,镜中的人依稀还是几年前的那个自己,心境早已是不复当年。
门口的一阵骚动,当听闻那个熟悉的声音,平静的表面被撕破,来人紧紧的将我抱住,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姐,小姐我可回到你的身边了。”
埋在她的怀中,痛哭,哭哑了嗓子,只觉得心里好累,累的快趴下了。
采宁温柔的用帕子替我擦去眼泪,细软的手捧着我的脸颊,“小姐,不管如何,采宁永远在你身边,你不是一个人。”
点点头,握着她的手不放,“采宁,你怎么会在宫中?”
采宁的笑容黯淡了下来,坐在我的身边,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红杏真的是将她托付给了君恒,无奈在回去济南的路上让康熙派来的人拦下了,君恒无法抗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采宁被带走。采宁被安排在了宫里在德妃的身边做一名宫女。
那个时侯我已入了胤祺府,康熙可能早有安排,不然不可能未卜先知的将采宁留下。
不知道采宁知道了多少的事情,关于那些我一直无法接受的真相,看着她的笑靥,不忍将一切告之,就让它埋在心底吧,至少有我一人痛苦便好。
“小姐,你真的要进八阿哥府么?”采宁不死心的再三确认。
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内心没有半点喜悦。
采宁听着积极的问我,“那傅公子怎么办,他一直等着小姐你啊。”
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神色认真,要从我的面上找到一点点痕迹。
奈何,我和君恒从一开始便没有缘分,安抚的拉着她坐下,看了看四周,眼前的娇羞的红色花朵仿佛镀上了一层白色,变换成了白色的蒲公英,风一吹四处飘散,去往它们能够去的每一个地方,借助风的力量。
思绪纷乱,呢喃着,“不会,他已经成亲了,采宁,他成亲了。”
采宁激动地摇了摇头,十分肯定的否定我的话,“不可能,他曾亲口对我说过他会等小姐你的。”
“可我也是亲眼见到他的夫人已经怀有身孕了,如今该是生了。”采宁似乎比我还要激动,经历了这么多,心早已不会掀起很大的波动了。
这世上,可信的人,可信的话实在是太少了。
我无助的头挨在采宁的肩上,苍凉道,“采宁,这世上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真的只剩下你了。”
与采宁团聚固然可喜,那夜康熙再一次的出现将这份喜悦也抹杀的一干二净。
“后日,老八会来接你,想必他府内也打点好了。”笑呵呵的康熙,眼神深邃,少了那份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很是亲切,像爹亲一样。
可是,就是他,一步步的算的比任何人都要精准。
尤其是最后临死前的那一份遗诏真的是比任何人都要出乎意料之外,让那些镇定从容的人纷纷惊慌失措,无从着手。
但,自己也被他算计在手的那种感觉着实是讨厌。
“为什么是八阿哥?”我将心中存有的疑惑摊开,一直想不明白。
他如慈父般的笑容让我心中一酸,许久没有看到过这样像亲人一样的关爱的眼神了。
他挥退了闲杂的人,才悠然开口,“老五虽好,可他的妻妾也不少,女人多的地方争宠也是多的,到了那里你会被吃得连骨头也不剩。老八府上只有郭络罗氏一个福晋,郭络罗氏,呵——”他像在打哑谜一样,说了一半又隐了一半,“她不会和你计较什么的,你过去也不会吃什么亏的。”
“皇上,草民只是长得像纳兰夫人罢了,而且对于太子我不会再下手的,你不需要如此将我牵制在京城。”
“朕知道这些你不屑,可就当朕活在梦中吧,朕给自己一个解脱的机会。”
多说无益,康熙怎么也不会改变他的想法。
“采宁,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夜晚,采宁守在身边,临睡前,疲惫的想要找一个人发泄内心的苦闷。
“总会找到出口的。小姐,睡吧。”
采宁的话,总是充满了哲理,虽不是解决办法之道,却能起着让人安眠的作用。
翌日的午后,离天明还有六七个时辰,过了六七个时辰后一切都会变了。
胤祺在宫女的阻拦中,来到了我的面前,带着仓惶,他来了就拉着我往外面走去,饶是谁都拦不住,等到了湖泊前,他才停了下来,凄怆而痛苦,眉头紧皱,似乎遇到我后他的眉头一直都皱着,原本那个淡然笑对一切的胤祺不见了。
紧紧的被他拥在怀中,原本清润的声音变得嘶哑了,“若清,为什么是老八?若清,你跟我走好不好?”
手推拒在他的胸膛,心里小小的起了波澜,马上又平息了下来,异常平静,“五阿哥是在同草民说笑吧,草民明日就要入八阿哥府了,怎么可以跟五阿哥走呢?”
他的眼中闪过乞求,“若清,我们去皇阿玛面前求他好不好,求他改变旨意。若清,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只要皇阿玛准了,我们就离开京城,我们离开这里,离他们远远的。”
他半是痴狂的,半是哀求的,手轻轻的覆上了他的眉间,那皱褶我无法抚平,转而覆上他的双眸,不想看着那双深情的眼睛看着自己,让自己动摇,“五阿哥,你的妻儿怎么办,你不可能抛下他们的不是么?而且皇上下的旨意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呢,更何况从一开始草民便已经拒绝你了不是么,草民的心中,从来都没有五阿哥你的存在,五阿哥你醒醒吧。”
甩开手,转身,离开,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从身后抱住,挪不得半步。
“我不相信。”沉稳的四个字传来。
“就算没有这道圣旨,草民也会离开的。”
“就算你离开了,我也总是会找到你的,将你留在我的身边。”
懊恼的转过身,不明白他从哪里来得这种执着,“为什么五阿哥你总是一厢情愿呢?”
“若清,只要我们去求皇阿玛他一定会答应的。而且,你这是去做妾,我定不会,定不会……”
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吧,我顺着他的话接下,“草民跟着五阿哥你,那也是妾,不是么?”
“可侧福晋总比滕妾好啊?”
走到一池平静的秋水前,拂着被弄乱的青丝,“是草民请求皇上做没名分的妾的。”
看不清身后的人的表情,回答的是另一道声音,“为什么?”
那人定定的又问,“为什么?”
转过身,果然是胤禩的脸庞,和煦的笑容挂在脸上,可是眼神却是带着冷意,和着秋风,让人抖嗦。
胤祺对着胤禩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再一次的问我,“若清,你是认真的么?”
“在认真不过了。”
他的身影在那一瞬间有些孤寂,在小遥子的搀扶下,有些踉跄的离开了。
这样便好,将一切都将明白了,也好让他死了心,就什么都不欠了。
“我以为是皇阿玛的意思,却不知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想做过我的妻子,或是你爱的是五哥。想来,你的心是冷的吧。”他摇着头,跟在胤祺后面离开。
摸了摸在胸膛跳动的那颗心脏,这颗心原本是热的,只是它经历了太多,总是会冷的。
本应还要等到第二日清早再离宫的,而到了太阳刚落山后,晚霞刚退散,康熙和胤禩出现在了我住的院落中,身后跟着几个奴才。
康熙摸着胡须,满意的笑着,牵过我的手,“本想留你到明日的,可是老八倒是等不及了,罢了罢了,你跟他回府吧。”
东西并不多,孑然一身的进来,孑然一身的出宫,和进宫是不同的是,身边多了采宁。
采宁打量着胤禩,脸上没有表情,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时有她的手不经意间会护在我的身前,应是保护着我。
八阿哥府和五阿哥府相比,大了很多,只是里面的人远没有五阿哥府上的人多,显得整座府中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气。
一路上,他偶尔会向后看几眼,基本上是不发一语的走在前头,倒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仆会说几句笑话,可惜冷场,没有一人笑得,那小仆垂头丧气的再不多言。
进了府中,他唤来了管家,“这位便是新来的夫人,你带她去她住的院子吧。”
管家领了命,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和采宁跟着他走过弯弯曲曲的道路,管家是个冷面的中年男子,一路上遇到下人便会做着介绍,那些下人们也只是冷眼一瞥,那种眼神并不陌生是蔑视,是不屑,嘴角的笑容有些沉重,并非我愿啊。
眼前的屋子是崭新的,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贵重物品,隔壁的院落是一座破旧的院子,还有一大片杂草围绕,好奇的走出了屋子,走进了那栋满是尘土味的旧屋子,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只是蒙了一层灰,好好打扫的话还是能够住人的。
那边管家跟了进来,我朝他福了福身,手扫去了桌上的灰尘,“管家,我可否住在这里?”
管家“啊——”的错愕的惊呼,不敢置信的指着,“这里?”
那看我的眼神仿佛我哪里出了问题。
点点头,“是的,我挺喜欢这座院子的。”
好好收拾的话,外面的杂草除去找来花匠种上些兰花,菊花该是不错的选择。至于原本应该我居住的屋子,太过奢侈实在是住的不安心。
采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附和着我的话,“我也挺喜欢这座院子的,至少不会那么的不习惯。这院子的布置像极了济南府中小姐你的屋子。”
采宁了然的朝我眨眨眼。
是的,济南府中原本我的屋子也算不得新,只是屋前也是一大片的红杏亲手植下的花卉。甚至也是紧靠池塘边,从后窗望去,还能看到一池秋水,嬉戏的飞禽。
管家擦着汗,“即使夫人喜欢,那我便差人过来打扫一下。”
管家的行动很迅速,过不久便有丫鬟过来打扫了,不过看她们不情愿的样子,我只能和采宁无奈的相视一眼,自发的拿过打扫的工具,同她们一起打扫起来。
打扫了半日,腰酸背痛,总算是扫去了灰尘,被褥之类的是从原本我该住的屋子里搬来的,崭新的与陈旧的,两个极端。
屋外,传来采宁毕恭毕敬的声音,“奴婢给爷请安。”她说得很大声是特意说给我听得。
胤禩略有不满的踏进屋内,可以感觉到他的怒气,他环顾四周,“你是如此的不喜欢这里么?委屈自己住在废弃的屋子也不愿住在我安排的屋子里么?”
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沉默不语。
他拂袖,离开。
“小姐,你是故意的。”夜晚,采宁做着针线活,噙着笑容,挑明。
疲倦的躺在床上,没有回答,手抱着胤祺差人送来的我落在他府中的包袱,想着,他应该是放下了吧。
如果,他不曾是皇子,我又早点遇到他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