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若为伤》西门尧儿

7、七

　　肖霖坐在床上，看着手中摊开的纸条发呆，纸条上的字迹清秀俊逸，而且还留着淡淡的烟草的味道。

　　过了一会，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的长舒了一口气，把纸条揉进手心远远地抛进垃圾桶中。纸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肖霖也终于站起身来，随手提起地上立着的暗灰色旅行箱，走出门口，反手带上房门。

　　机票是下午两点十分的，目的地是布依诺斯艾利斯，虽然肖霖对这个地方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牛肉上，但是既然楚灼西和莫杰都张罗着要去，那她也只好陪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暑假，他们这些整天被学校压制着的大学生怎么说也得出去溜溜，不然这也太缺乏人道主义精神了。好在布依诺斯艾利斯的环境和空气都很好，人又不多，尽管肖霖不喜欢到处跑来跑去，却也没有很反感。

　　拉着旅行箱走出电梯，肖霖拦下了正好经过面前的一辆计程车。

　　到达机场的时候，肖霖发现楚灼西和莫杰早已经在机场内的咖啡厅里等着她了，莫杰手里拿着一台微型DV，正对着她拍摄。肖霖本能的用手挡了挡脸，就走到楚灼西的身边坐下。

　　楚灼西伸手接过肖霖的行李箱，向右拉了拉，和他们的放在一起。

　　莫杰看到肖霖下意识的躲着自己，不由自嘲的一笑，放下手里的DV，给肖霖的那杯咖啡里倒了些糖，推到肖霖面前。

　　“喂，怎么都不说话？”楚灼西皱眉道。

　　“啊……啊，你好……”肖霖抬起头，笑容有些僵硬。

　　莫杰嘴角一撇，挠了挠头，把目光转向了门外。

　　“我相信我们这次只是为了去吃牛肉的。”肖霖对楚灼西说道。

　　“Maybe,不过也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楚灼西回答，语气中隐隐有些意味深长，不过此时莫杰正看着门外出神，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说了什么。

　　咖啡厅里突然响起了杰西麦卡尼的那首《just so you know》，当音乐响起，莫杰的肩膀突然微微震动，随即他便转过身来，看着肖霖。

　　肖霖不自然的避开莫杰的目光，登机提示音响起，肖霖霍地站起身来，拉起旅行箱向登机入口走去。

　　看到两个人的反应，楚灼西的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微笑，而这微笑中还隐含了些许的无奈。他拍了拍莫杰的肩膀，便也站起身来走出了咖啡厅。

　　肖霖在飞机上的座位刚好在楚灼西和莫杰之间，这让她郁闷了好一会，转头向左看见楚灼西不停地向自己做鬼脸，转头向右又看见莫杰听着音乐在那里傻笑不停，整个飞行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最后，没有办法，她也只能随便抓一张报纸来看，目的仅仅是盖住脸。

　　“真不明白这种旅行算什么……”肖霖自言自语的嘟囔道，随后把报纸彻底盖在脸上，仰面准备睡觉。

　　就在她半睡不醒的时候，脸上的报纸滑了下来，她感觉到两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于是便睁开眼睛，正见莫杰又拿起了他的那部微型DV对着自己拍摄，只是这次，肖霖所注意的并不是莫杰手中的小小的镜头，而是镜头之后，专注的凝视着DV屏幕的一双眼。

　　修长，斜挑，不是流动出一丝狡黠和不羁的一双眼，此刻所流露出的，竟满满的尽是笑意。

　　那是一种真挚的笑意，只有在看到自己全心热爱的事物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的笑意。没有企图，没有奢侈，仅仅是一种因为看见，因为欣赏而绽放出的笑意。

　　肖霖不禁抿了抿嘴唇，目光转向镜头，微微释放一丝腼腆的微笑。

　　微笑绽放，莫杰拿着DV的手不由轻轻地震动起来，他的目光慢慢从屏幕上移开，看向面前的肖霖。

　　然而两个人的目光在互相接触的刹那，却又触电一般的错开。

　　莫杰收起DV，双手调整了一下耳机，慢慢闭上双眼。

　　肖霖微微苦笑，弯腰想要拾起刚刚掉在地上的那张报纸，却发现报纸早已经不在地上了。她抬头询问似的看向楚灼西，正见楚灼西满脸的凝重，那双时常微笑的眼睛此时充满了矛盾和纠结。

　　看到楚灼西这样的眼神，肖霖仿佛瞬间反应过来，沉默的从楚灼西手里接过报纸，再次盖在脸上。

　　只是这次，她再也不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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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一片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草原，抬头望向蔚蓝的仿佛水晶一般空灵的天空，肖霖突然有一种张开双臂，躺在地上化为一片泥土的冲动。

　　美丽的景色，浩大的感受，让她暂时忘记了缠绕在她脑中许久的那些纠结，那些矛盾，那些难以取舍的无从选择。

　　渺小的人类，在这样纯净的广阔面前，还能隐藏什么呢？心灵深处的那一些小小的阴影，小小的秘密，是不是可以真的被此时纯净无暇的光芒照亮，心灵深处隐藏的那一些小小的懦弱，小小的恐惧，是不是可以真的彼此时纯净无暇的光芒治愈？

　　肖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身后的楚灼西。

　　楚灼西正低头用脚铲着地面上的泥土，没有感受到肖霖的目光，倒是莫杰一直看着她。或者说，是他的DV一直看着她，一直在她的身后，越来越近，以至于肖霖突然的回头让她险些撞到了镜头上。

　　也是这样的一个突然的回头，让莫杰惊觉的向后退了一步，视线离开屏幕，与肖霖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你永远无法想象那一刻，四道视线所绽放出的美丽的光芒，即使是肖霖本人，也瞬间被这光芒震撼。她不自觉地向前一步，伸手在莫杰的胸膛上轻轻拂过，随后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旅行的路途还很长，这一路上，还会有很多变化吧，又或者，这次旅行所收获的，不仅仅是好吃的牛肉而已。肖霖心里想道，不知不觉微笑起来。

　　之后的几天，也无非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跑跑跳跳，和一群友好的阿根廷人说说笑笑，时间也就过得很快。

　　在回去的飞机上，肖霖的座位依旧是在楚灼西和莫杰之间，只是这一次是她自己选择的位置，左边依然是不时鬼脸的楚灼西，右边依然是听着音乐傻笑的莫杰。困倦了的时候，她侧头倚靠在楚灼西的肩膀上，然而睡熟之后，一个偏身，她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莫杰和楚灼西对视了一眼，楚灼西眼中的情绪，莫杰竟然发现，自己无法读懂。

　　那样复杂，那样深沉，那样，让人疑惑。

　　只是如果他知道在出发之前，肖霖所收到的那张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此刻便会恍然大悟吧。

　　然而他并不知道……没有人想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