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若为伤》西门尧儿

3、三

　　“毋忘情义，长存浩气，日后再相知未晚。”

　　楚灼西回到课室，只发现一张纸条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桌子上，纸条上写着这句话，而莫杰已不见踪影。那是莫杰最喜欢的一句话，常常挂在嘴边，楚灼西早已经习惯了，然而莫杰却从来没有这么郑重的把这句话写在纸上，静静地留给楚灼西。

　　楚灼西的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他回过头问坐在身后的何立：“何立，刚才看到阿杰了吗？”

　　何立把眼神从书上抬起，淡淡道：“看见了啊，他刚走。”

　　“不是要上课了吗？他为什么走？”楚灼西急问道。

　　“我怎么知道，”何立皱眉，“刚才他就在这站了一会儿，然后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电话……”楚灼西低声重复道，突然触电一般的转身，从书桌里抽出挎包就急急的向门外奔去。

　　“喂！”何立站起身喊道，“你这又是去哪儿啊？要上课啦！点名啊！”

　　此时只听门外远远传来一句：“帮我和阿杰喊声到！”

　　“靠！”何立痛骂一声，只好噗通坐了回去。

　　※※※※※

　　楚灼西拎着挎包站在学校门口的路边，看着路上的车一辆又一辆的绝尘而过，他举目四顾，却依然没有莫杰的踪迹。

　　正当楚灼西心下焦急的时候，突然一辆黑色保时捷直直地冲向他的方向，瞬间已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楚灼西本能的向后倒退几步，眼睛盯着摇到一半的车窗，正隐隐见到一条乌黑整洁的马尾辫子。

　　“阿杰！”楚灼西猛然向那辆保时捷冲去，抬手正要敲打车窗，却又瞬间僵住。

　　因为他看到莫杰清秀的脸上，紧紧地抵着一把冷冰冰的枪。那把枪正握在一个身着黑色休闲装的男子手上，那男子的食指紧贴扳机，仿佛只要手指稍微有那么一点颤抖，莫杰的整张脸就会自下而上被子弹无情的贯穿。

　　莫杰见到楚灼西出现，本来沉静的双眼突然泛起一丝惊恐，他用手支撑身体想要把头探出窗外，却被身边的男子拽了回去。

　　那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灼西，眼神突然向旁边一闪，示意他开门上车。楚灼西没有理会莫杰的阻拦，舔了舔微干的嘴唇，便绕到车的另外一边，来开车门坐了上来。未及他坐定，他便感觉到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上了自己的额头。

　　枪。

　　此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也转过身来，用一把装着消音器的手枪抵住了他的额头。

　　消音器。

　　看来他们并不在乎在闹市杀人，那自己和莫杰，还真得老实一点了呢。楚灼西暗暗想着，开始理解为什么莫杰的眼神会看起来那么惊恐。莫杰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他自然也知道，这帮人手上的家伙可不是个摆设。

　　“你上来干什么？！”莫杰竖眉，对楚灼西低声吼道。

　　“陪你啊。”楚灼西回答，语气轻松地仿佛忘了他们现在正在别人的挟持之下。

　　“你他妈的贱啊？”莫杰骂道。

　　“恩，贱，”楚灼西道，“不过也就对你这么贱。”

　　莫杰没有再说话，只是他一贯流转不羁的眼睛里，隐隐闪现了一丝泪光。他垂下眼，不再去看楚灼西，牙关，更是咬得紧紧的。

　　“开车。”那黑衣男子淡淡的吩咐道，车子便平稳的启动，那男子伸出左手轻按按钮，半开的车窗便缓缓地摇合。

　　楚灼西一直盯着那个黑衣男子，等着他先开口。很明显他们这次虽然抓走的是莫杰，可目的却是楚灼西。

　　果然，片刻沉默之后，那男子开口道：“你是楚灼西？”

　　楚灼西轻笑：“我想你们也不会傻得抓错人。”

　　那男子嘿然道：“你小子气焰倒不小。告诉你，少跟爷这耍贫，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楚灼西摊手，无辜地道：“信……枪在你们手里，我不信行么？”

　　“喂……”莫杰低声道。他要制止楚灼西，否则这样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惹恼了他们，那可就翘了。

　　却见楚灼西不以为然地道：“没事儿，各位兄弟也不是小气人，是吧？”

　　“恩？”副驾驶位子上的男子冷冷道，抬手将枪口又抵得紧了些，眼神中满满的尽是威胁的意味。

　　楚灼西无奈，只得举手做投降状，连连道：“好了好了好了，怕了你们了。说吧，找我到底干什么？”

　　黑衣男子道：“是你指使莫杰杀了陈六的？”

　　莫杰闻言一急，却被楚灼西制止。

　　楚灼西道：“是又怎么样？”

　　黑衣男子万没想到楚灼西这么轻易就会承认，愣了愣才接着道：“你真是楚家慎的儿子？”

　　听到楚家慎这三个字，楚灼西谨慎的皱了皱眉。

　　黑衣男子见他不答，狠狠道：“说！不说老子毙了他！”说罢把抵在莫杰腮上的枪口向前耸了耸。

　　楚灼西无奈，只得答道：“是，如假包换。”

　　“那你一定知道下家资料被你爸爸藏在哪儿了？”黑衣男子问道。

　　“下家资料？”楚灼西疑惑，“我不知道什么下家资料。”

　　“少装蒜！你会不知道下家资料在哪儿？”

　　“我真不知……”

　　“呯！”

　　枪声。

　　楚灼西睁大着双眼定定的盯着黑衣男子的枪口，已是全身僵硬。他缓缓转向枪口所指方向，之间莫杰秀挺的眉峰紧蹙在一起，正蜷着身子紧抱右臂，可左手紧压之下的伤口依然有鲜血不断涌出。

　　“你！”看着莫杰因自己而受伤，楚灼西一时怒火燃起，猛的一挺便要站起身来，却还是被前方的枪口生生的逼了回去。

　　“坐好。”黑衣男子道。

　　楚灼西又急又气，全身颤抖着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想要下家资料。”

　　“好……我给你……我给你……”楚灼西紧盯着黑衣男子的眼睛，咬着牙反复道。

　　他左手缓缓向下摸索，直到摸到莫杰的衣角，并轻轻拉了拉。莫杰睁开一直紧闭的眼睛，用沾满鲜血的右手握了握楚灼西的手。

　　兄弟……明白了。

　　突然楚灼西了然的一撇嘴，同时身子向右急撤避开额头上的枪口，右手以掌为刀斜砍副驾驶位置上的人的臂弯，那人突遭意外本已经来不及反应，怎么还当得住楚灼西意外之外的猛砍？当下右臂发麻，握枪不住。楚灼西找准他手指放松的瞬间，左手自右向左一划而过，夺下那人手中的枪，顺势指向了黑衣男子的额头。

　　“停车！”楚灼西吼道。

　　黑衣男子被楚灼西灵敏的动作也是吓得一愣，可瞬间又恢复冷静，道：“你凭什么命令我？别忘了这小子的命还在我手里。”

　　楚灼西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淡淡道：“老子都自身难保，你以为我会管他么？我只说停车，让我走。”

　　莫杰眼神一抖。

　　听到楚灼西这么说，那黑衣男子的眼中不禁也露出一丝鄙薄的神色，冷笑道：“还真没想到你这个兄……”

　　“呯！”

　　又是一声枪响，不过这次，开火的是楚灼西手里的枪。他趁着黑衣男子精神分散之机已一枪打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没想到，呵，你没想到的事儿还多着呢！楚灼西心里道，手上却动作不停，右手肘向上抬起猛击副驾驶位置上的男子，同时左手支撑这身体，在汽车后座这个狭小的范围内抬腿猛踢黑衣男子小腹，并不忘收腿之时将黑衣男子的手枪勾回自己手里。

　　莫杰此时更是不顾右臂伤势，左手挥动砍在黑衣男子脖颈之上，使得黑衣男子当下昏厥。

　　楚灼西推开右侧车门，两人对视一眼，两手相扣，一并向从右侧跳了下去。

　　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男子万没有想到楚灼西和莫杰竟然会跳车，这么不要命，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待他重又摸到那把被楚灼西夺走的□□时候，楚灼西和莫杰已经紧抱着滚的远了。他心头一恼，也不管什么上头的命令，推开车门回身就是一阵乱射。

　　楚灼西和莫杰两人跳下车后自然无法站稳，因莫杰有伤在身，楚灼西便用手臂护住莫杰，抱着他向路边滚去。然而莫杰偶然向后扫了一眼，竟发现那男子的枪口正瞄准了楚灼西！他心头一惊，未及思考，在那人扣响扳机的瞬间，莫杰一个翻身压在了楚灼西身上，随后感到后背一阵剧痛。

　　楚灼西听到枪响，连忙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停住，眼见莫杰衣服的后背被鲜血浸染，自己却无能为力，顿时慌了心神。他的心里，只反复回荡着一句话，阿杰，你不能死！在我死之前，你不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