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若为伤》西门尧儿

1、一

　　楚灼□□自坐在教学楼的天台上，面对着一片浸淫着寒意的空旷，低着头，嘴里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他眼帘低垂，双眉紧皱，下颌的线条坚毅而那么容易破碎。

　　他在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吧。

　　正在他沉思之时，身后的楼梯上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轻快，但有力量。未及他回过头去看，那人已经几步窜到他背后，两只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上。他苦笑了一下，伸手在那人按住自己肩膀的手背上拍了拍，便缓缓转过身来。

　　“你怎么了？一个人跑到这儿来，玩跳楼也不带这么玩的。”来人调侃道，扑通一声就在楚灼西的身边坐了下来，全不顾及地上厚厚的尘土和自己刚刚换过的裤子。

　　来人名叫莫杰，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身材好的令人发指，明明是男生却把头发留的过肩长，仔仔细细的绑出个马尾辫子，打扮的比女孩还仔细，再加上他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倒是经常被别人当成是个姑娘。可惜他的性子可一点都不像姑娘，刚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就看得出来，他这么一坐，搞得楚灼西都开始可怜起他的裤子。

　　楚灼西皱着眉头，用手轻拍被莫杰弄得一层尘土的裤脚，没有说话。

　　莫杰一仰头，两条手臂支撑在身后，整张脸面对着天空，又道：“你家那么有钱，还在乎这一条裤子么？”

　　他本来又是一句无心的戏谑，谁知此话一出，楚灼西竟像触电一般猛地直起身来，随后又狠狠地转过身，背对着莫杰。

　　莫杰这才察觉楚灼西的反常，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又乱说话了，可是他哪儿说的不对了？以前不都是这么说的么？灼西到底怎么了？

　　“诶，阿杰，”沉默许久，楚灼西低着头终于开口道，“我家出事了。”

　　莫杰被说得一愣。

　　灼西家不是在这市里边有钱有势的么，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

　　“怎么了？”莫杰也是低声问道，同时把头垂得低了些。

　　楚灼西答道：“我爸死了。”

　　“什么？！”莫杰霍地站起，道：“我前几天还见过他啊，怎么会……”

　　“他被杀的。”

　　“谁？”

　　“陈六。”

　　莫杰一呆。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陈六是本市出了名的流氓，坑蒙拐骗是无所不作，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本市四条街，一个商业区的黑市老大。通俗点说，他就是个□□的头儿。

　　可是，楚灼西的爸爸怎么会惹上他的？

　　“鬼知道陈六跟我老爸有他妈的什么仇！操！”楚灼西突然破口大骂，这好像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吐脏口。

　　“你怎么知道是陈六下的手？”莫杰问。

　　“我怎么不知道？那小子在我家附近转悠了不止一天两天了，恐吓信恐吓电话一样不少，这还看不出来是他老子就从这跳下去！”说罢他指了指天台的边缘，吓得莫杰赶紧过来按住他，好像他真的会立马站起来跳下去一样。

　　“你不报警？”莫杰又问。

　　楚灼西冷笑一声道：“报什么警，我爸做什么生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多被打成黑吃黑。再说了，就算报了警，我也没证据啊，那帮警察，哼，没证据他管你？”

　　“嘿！还真麻烦了，”莫杰挠着头皮道，“不过哥们头一次听你说脏话，你这优等生当得可真虚伪。”

　　“脏话怎么了？老子还想杀人呢！”楚灼西挑着眉毛道。

　　莫杰向前探着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道：“你不是真想杀陈六来报仇吧？”

　　楚灼西不满道：“你当哥们我逗你呢啊？逗你有意思吗？”

　　“真的啊……”莫杰垂下头，手指磨了磨嘴唇，道，“那你放心，小爷帮你搞定。”

　　“你搞定个鬼！”楚灼西没好气道。

　　莫杰诡秘一笑，道：“你还真说对了，爷就帮你把陈六搞定成个鬼！”

　　楚灼西皱着眉歪头看着莫杰，一脸的不信。

　　莫杰没有理会楚灼西的神情，径自站起身，噼里啪啦地拍着裤子上的尘土，随口道：“走吧，灼西，一会就上课了，别迟到了被老师点死。三次迟到算一次旷课，三次旷课算挂科，老子正好迟了八次了。”

　　说完他回过头，见楚灼西好像没听见一样，依旧低着头坐在地上。他叹了口气，微微弯腰，向楚灼西伸出手。

　　当那只修长整洁的手伸到眼前的时候，楚灼西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莫杰的微眯的眼睛，心里突然一阵感动。他缓缓伸出右手，任由手上传来的一股绵力把自己整个人拉了起来。

　　彼此拍拍后背，两人同时走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