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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当断不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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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萧白说自己心中疑惑,如果要问那么他从头至尾遮掩的一切都将暴露,他面对萧白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萧白该如何面对自己,他就是这么突兀的来到萧白身边,然后越来越贪心,终究一发不可收拾。
萧白近日事多总是在外,沈墨回到王府屋中也是空落,他立在门口一会,终于转到萧白桌案前,学着萧白平日的样子捏了只毛笔,端坐着在纸上描了几个字,恰是“萧白”“沈墨”果然觉得十分养眼搭得很,沈墨终于搁下笔,心中有了决断。
既然云老夫人林淮裳那般表现,必是有话和他说,简直就像是对自己有愧,沈墨心想本教主反正连自己亲哥哥都敢勾上了,违逆伦常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怕知道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夜色晦暗中沈墨来到云王府,他今日便要把所有事情都问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林淮裳的习惯,总会去佛堂念经,只要清醒便年年如一日,沈墨绕过守卫森严的巡检侍从。
黑夜里的云王府冰冷森严,沈墨纵身轻巧落于内院左侧屋顶,贴服在青碧的琉璃瓦上,指尖轻轻扣在瓦上,等着又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过去,他的身下便是佛堂,马上真相便可水落石出。
佛堂中长明灯齐点,有轻飘飘的香味,似是檀香,阵阵敲打木鱼的声音十分有节奏,沈墨一步步走向遮住的帘子,悄无声息。
敲打木鱼的声音忽然停下,沈墨警觉的停住脚步,帘内之人呼吸有力,根本不是林淮裳!
你为什么还要来,沈墨。
佛灯之下,云霁泽踱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来,你真的不该来。
神明在上,可不曾开眼。
云霁泽不急不缓一步步走近,他说,沈墨,你不知道我有多怕这一天的到来。
沈墨看着他说,云将军,我来找云老夫人想问一些事情。
云霁泽笑笑却是没有应他,我一直记得你说的话,亲如兄弟,情若知己,永生不忘,呵,永生不忘,沈墨你还记得吗。
沈墨莫名觉得冷,他已经好久没有取血,身上此时却冷得厉害。
云霁泽看他脸色惨白,却一点也不惊讶,他低声说,你果然再不能用那些药了,碾一点碎末焚在香里你都受不了。
难怪这些香味那么熟悉,沈墨不说话,他心尖钝钝的痛,连呼吸都有些艰难,一直以来他医治林淮裳,药性霸道与他本身武功混为一体,他取心血替林淮裳做药引,每一次闻到这种香味都是头晕目眩。
云霁泽自顾说下去,沈墨,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眼神看人,连笑都不怎么会,你后来虽然爱笑,我却从来忘不了那第一眼。
云霁泽永远记得雨中受伤的少年,那天他从围困中救下沈墨,见他满身满脸是血,只有一双眼睛格外清明漂亮。
那样的眼神,怨恨伤痛却很美,真是令人惊叹。
沈墨努力保持清醒意识,提了口气,发现内力一点都用不上,反而七经八脉断裂般的疼痛。
他听着云霁泽一句句往下说,沈墨,这么多年,你究竟瞒了多少事。
你真的只是为了报恩吗,你为什么要对我们瞒着自己的身世,你明知道萧家和云家交情颇深,我娘治病,要取你心尖血,你甚至不问缘由。
沈墨,你和萧白究竟什么关系,云霁泽问一个问题,他自己心中便断一份念想。
当断不断,这下真是断的彻彻底底。
也许这才是云霁泽自己想要的。
沈墨抬头望他,眼神倔强,薄汗覆在额上有一种惊心动魄醴艳,人却在笑,我要救老夫人是真心,那你们云家又瞒了我多少事,你们明知的我的身世却要隐瞒又是为何!
云霁泽语调幽幽反问,你当真是萧家人。
沈墨句句清晰,我姓沈,也姓萧!
当年那些风言风语难道都是真的,云定远延刻意误军机害了萧将军,悬崖峭壁,大雪封山,孤立无援。
云霁泽云大将军,你沙场百战,有没有去过同一片战场,你该去看看你父亲的罪过,也许现在石头上还有当年将士的热血,每一个不甘的灵魂不得安宁,你的父亲是如何能够高枕多年!
云霁泽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脖颈,指尖一点点施力,沈墨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明灭的烛火下,天旋地转。
佛堂外没有一个人,云霁泽显然早作安排,就算自己消失的无声无息,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连萧白都不会知道。
哥。
你不知道,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好不甘心。
云霁泽眼神带着战场的杀意和嗜血,他对沈墨道,兄弟知己最易背叛,你果真如我爹所料一般,你来云家另有目的,什么报恩!
沈墨被他掐得仰头,艰难说,你们若是心中无愧,我姓什么又有什么重要!
云霁泽冷峻的脸透着阴狠,我不在乎你姓什么,我只是厌恶利用,沈墨,你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
云霁泽心中喃喃,沈墨,你知道么,我是真心喜欢你,喜欢的我都欺骗了自己。
无心无情,方能放眼天下,三年前沈墨突然而来,却几乎占据他所有的视线。
沈墨猛烈咳嗽,心中好笑,我又不是圣人,更何况,我真心医治云夫人,你们一样也是不信!
他说不出话,心中厌恶绝望,怨愤自嘲。
云夫人对他有恩,多少年的一丁点温情自己奉若至宝,云霁泽待他亲厚,他小心翼翼的维持这一份情谊,到头来不过被捏得粉碎。
一直以来,就只是个笑话。
云霁泽也并不想做到这一步,也许他可以强留沈墨在身边,或许还有其他手段让沈墨乖顺听话,他想过那样不堪的念头,也差点选择这么做。
云霁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是心软还是狠心,他不舍折辱沈墨,便只能彻底毁去,他看着沈墨一段雪白脖颈,只要再稍稍用力就可以捏断。
什么情谊,什么真心,都这样葬送了吧。
佛堂外雷声滚过,闪电劈过天际,厚重浓云仿佛直压而下,骤风急雨倾泻在琉璃瓦上,烛火摇摇不定,道道闪电让佛堂与这烛火一般时明时暗。
云霁泽心中轻轻唤他一句,沈墨。
好似快刀斩断所有前尘,这世上让人最痛苦居然不是恨,而是爱,很好,很快便不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