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覆》象牙塔的沙漏

7、第 7 章

　　第七章
　　那日过去一月后，忍足侑士就被以端王的贴身侍卫为名招进宫去。
　　贴身侍卫？
　　忍足忍不住抽搐了嘴角，这个景王爷真是个瑕疵必报性子，自己不就讥讽两句，居然给抓进宫来做苦力？
　　凭我忍足侑士多年摸爬滚打的十八般武艺，做侍卫就侍卫吧。可怎么是给他手冢国光做侍卫，还是贴身侍卫……
　　一想到那张严谨、冷淡还有些固执的脸，忍足揉揉太阳穴，真是流年不利啊。

　　“忍足侑士拜见王爷”忍足无奈的屈了膝盖，弯腰前还不忘偷看一眼某张似笑非笑的脸。
　　“来的挺巧，嗯？”又是这该死的玩味的声音，忍足撇撇嘴，声音却是一片恭敬。
　　“小人只是在王爷传召的时间内赶来，不想竟打扰了王爷的……”忍足瞟一眼依然捧着《越绝书》丝毫没有因为他事分心的手冢国光，语调一转，说出两个刻意伤人的字眼，“额……情致。”

　　四两拨千斤，迹部一条眉梢，眼带讥诮，这个忍足侑士，竟如此针对手冢。向毫无反应的手冢投去打量的目光，迹部似是想到了什么，扬着淡淡的笑意，迹部转而去问手冢，“手冢，你到是说说，他有没有搅了本王情致。”

　　似乎没想到这两人会扯上自己，手冢侧脸，那双凤眸似流水一般的波光扫过两人，似是无奈，又归于平淡。
　　“王爷想听手冢说什么？”放下手里的古卷，手冢一片诚挚的请教，就像是在问书里讲了什么一样，丝毫没有生硬的感觉，可这偏偏是个无比生硬的回答，或者说，反问。
　　“当然是真心话。”没想到手冢也像忍足侑士一样四两拨千斤的反问，迹部面上的笑意更甚了，连眼角那颗泪痣都被沾上了愉悦。“怎么想，你就怎么说，本殿下又不是堵人口舌之人，听不得半点反对，啊嗯？”

　　“如此，恕手冢直言。”手冢翻开那本《越绝书》，朱砂的颜色布满了整整一页纸张，手冢把这页满是朱砂痕迹的纸张抵到迹部的面前摊开，在他不解的表情中淡淡开口，“手冢以为，如果这就是殿下的‘情致’，那么还是打断的好。殿下的见解是很独到，但手冢以为，殿下拜读古经，尤其是这些很少流传的书类时，绝不应该用朱砂批注……”

　　“哦？”迹部面上一僵，随即反问，“你认为本殿下所书有差？”

　　“殿下引经据典，见解独到。”手冢实事求是的赞了一句，这确实是他心中所想，“但是”，在迹部即将展眉的时候，手冢又不合时宜的打断，“殿下一家之言和殿下朱笔圈画的霸道行为是一样的，手冢认为，至少不应该出现在古籍里。”
　　“你是在责怪本殿下玷污这些破书，啊嗯？”危险的声音说明迹部的心情处于很不稳定的状态，仍然保持跪姿的忍足不由得抽了嘴角，他哀怨的看向手冢，你就顺着王爷能怎样？又不是大事。真是个不知变通的一根经。

　　“手冢不敢。”那人依旧一副坦直的样子，正经的接上正处于爆发边缘的景王的话，“但手冢所言句句是心中所想”。

　　正所谓噎死人不偿命，更何况噎你的还是固执直言的手冢国光。看着情形，忍足算是知道了和他手冢言辩是非，除非你是真想和他辩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否则就决不要较真。

　　“呵”果然，迹部一声冷笑。
　　怒了，忍足默想，是要发落手冢？

　　“手冢，即使是毁了这些破书，本殿下也有办法弥补。”手冢疑惑的看向迹部，只见他眸光一转，对上忍足侑士的双眼。

　　前一刻还百般感概的忍足侑士立刻如临大敌般的收神低眼，做出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

　　“本殿下听说你忍足侑士八斗之才，生花之舌，可否属实？”
　　“忍足岂敢在王爷面前……”
　　“你是说本殿下嫉贤妒才，良莠不辨？”又是阴晴不定的语调，忍足默默地为自己擦了把冷汗。
　　“忍足不敢。只是忍足岂有八斗之才，生花之舌，殿下谬赞。”
　　“忍足侑士，你可想清楚了？”淡笑的声音，忍足脊背一凉，这莫不是……
　　“这可是前兵部尚书，现忍足将军之言。”

　　果然，忍足叹气。
　　承认自己才高八斗，灿舌生花，就是莫大的失礼，虽说他忍足不在乎，可指不定迹部有什么后招等他；不承认，忍足一抽嘴角，那不就是打老爷子的嘴？按他景王的恶劣性子，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心下一横，忍足开口，“实乃家父偏爱忍足，忍足从小习武，怎会是才高八斗，灿舌生花之人，但背背古书，题字书画倒也时常为之。”

　　“哈哈”，这下景王倒是笑出来了，他得意的看向手冢，在手冢恍然的目光中看向忍足，“那就辛苦你了，忍足侍卫。”迹部一指那本《越绝书》，笑的好不得意。

　　“忍足遵命。”
　　又是一拜，忍足侑士松了紧绷在脑中的弦，却也无奈。真不愧是端王贴身侍卫，他手冢指出你景王殿下的过失，却要我来抄书。他叹口气，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手冢，你看如何？”充满笑意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狡黠，景王殿下仍然想从手冢国光那里听到夸赞自己的句子，兴许是他为人太过死板，偏偏就激起了迹部逗弄的兴趣。

　　这边迹部想要个肯定的答案，那里手冢却仍旧盯着那一摞古籍册子，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手冢终于向做出什么重大决定般郑重的看向忍足，目光犀利，实乃平日少见。
　　忍足被手冢这一眼看的浑身发冷，喂，能不能不像目送我去断头台一样的看着我啊，他很想这样发表自己的感概，但终究没有出声。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景王迹部从桌案东侧移到了西侧。

　　就在忍足以为这位端王殿下是在向自己报复地牢之祸的时候，手冢一揖到底，连神情都变得凝重，他淡淡的看一眼迹部，又看看保持跪姿的忍足，终于开口。
　　“既然，殿下相信你忍足侑士的能力，手冢也不会怀疑。”
　　在忍足惊讶疑惑以及不解的目光中，手冢指向那桌案上一摞古籍。
　　“辛苦你一起誊写，千万不要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