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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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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在心中留有深深的遗憾,反复吟咏着那些根本没有如果的如果。卢方在想如果来到襄阳城的那个晚上,自己没有听展昭的劝阻,坚持连夜进城,或许就会早一点发现五弟去王府,或许还赶得及把他从那张铜网里拉出来;颜查散也在自责着,埋怨自己为什么那一日要让雨墨去看着而不是亲自去。如果去的人是自己,想那人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动手捆绑的吧;展昭也在后悔着,恨透了那个多事的自己。那晚若不是自己坚持要天亮再进城,说怕给人添麻烦,也许连夜赶去王府还能来得及救人,至少还能见最后一面,不似如今,见到的只是一个瓷罐里几把骨灰而已。他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恨自己的瞻前顾后;安亲王同样在思索着,若是那天坚持要他把软猬甲穿上,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悔恨与自责,都在思量着如果,而每个人又都清楚事情发生了,便不再可能有如果。
一声细微的声响,像有什么预兆般滑过人们的耳朵。蒋平马上警醒了一下,心中咯噔一下,眼睛亮了起来,隐隐有一丝特别的感觉,又说不出来是什么。随即一声惨叫和咕咚的重物落地的声响,惊了各怀心事的人们,大家都打起精神找寻声音的源头。只见府衙东面的墙下躺倒着一个人,看此人紧身衣的打扮,大家马上明白了,是个刺客,想必是不小心从墙上摔下来的。众人抬头向房顶上望去,见房上还趴伏着十几个人,为首的一身花哨的银装,正是臭名昭著的采花贼白菊花晏飞。他本来带人埋伏在房上观察府中情况,想要等待时机,趁着众人祭奠时心不在焉的时候下手,将开封府洗劫一番。他与开封府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初好不容易找了襄阳王这个靠山,想过几天舒服日子,却没想到被开封府的人抓了襄阳王,平了王府,自己拼死逃脱无处安身又到处被通缉,心想先下手为强,除掉开封府这个眼中钉,日后才能过的安稳。正在思量时机的时候,没想到手下有人突然大叫一声跌落到地上,暴露了目标。他一时慌了手脚,见被发现了,只好带领这十几个小贼从房上跳下来,摆开了阵势。但是由于心里清楚展昭前些日子受了重伤,现在开封府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于是马上镇定了下来,肆无忌惮的想要面对面较量。
大家还来不及收住眼中的泪,慌忙做迎敌的准备,纷纷跑回屋里拿兵器。韩彰和徐庆迎上白菊花,一出手便是一场恶斗,徐庆举起大锤子一顿猛砸,韩彰的刀上下飞舞,可是两人联手尚无法取胜,只能勉强支应着。蒋平见到这情景头上冒了汗,拽出分水峨嵋刺也冲了上去,前后左右蹦跳,就是怎么也刺不到人,急得这“智囊”此时也没了办法,心想这下可完了,非让人连窝端了不可。此时才发现开封府表面上好像人才济济,其实人手欠缺的很,白玉堂不在了,展昭又身负重伤,其他人遇到劲敌根本抵挡不住。张龙赵虎王朝马汉被几个小贼围在中间,拼命抗击,累得满头大汗。颜查散被雨墨硬拉着躲到了屋中,隔着门缝看着院中的情况。安亲王这时只能拿出二百五的劲头,甩开膀子练起了那几招实在不入流的跟街头卖艺的人学的花把式,左打一下右踢一脚,在人群里一阵乱窜,边打边围着院子跑,大家还得顾着保护他。卢方强打精神从椅子上站起来,颤巍巍提着刀也加入了战斗,多日来的痛楚让他身体极度疲惫,脚步凌乱,身体也站立不稳。
展昭在里屋的床上躺着,感到院中突然一阵慌乱,正想唤人来问个究竟,就听到衙役们的喊叫声:“来人哪~有人打劫府衙了!”展昭一惊,居然有人如此大胆,这些日子大家都为那个人的死熬的丢了半条命,现在要是有人来捣乱可太危险了。想到这里,他用手撑住床勉强自己坐起来,顾不得因崩开而又开始渗血的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用发抖的手握住一直在身边的巨阙,却发现这把跟随自己多年的剑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几乎要拿不动了。他用尽力气撑住随时都有可能瘫软的身体,摇晃着来到院中,咬牙把剑拔出来,剑尖随着身体的颤抖而晃动。
卢方在两个人的夹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虚汗流淌的身体愈发地虚弱,眼前模糊一片。一个不小心,面前的贼人用刀尖直指他的心口,他慌忙后撤几步向旁边闪开,却见另一个人又同时举刀向他的脖颈处横扫。此时卢方再也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闪躲了,心中暗想“五弟,这下哥哥要来见你了。”旋即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这一幕被不远处的蒋平看到,他撤出峨嵋刺拼命想往这边赶来帮忙,却根本来不及。就在他和卢方都绝望了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石子撞击金属的声音,这轻轻的一声像是平地惊起的雷,让每一个曾经熟悉这声响的人同时一愣,空气仿佛是静止了,紧接着是石子滚落地上的声音。咣铛一声,砍向卢方的那把刀在距离他的脖子不足半尺的时候突然刀头折断,飞出去几米,掉落在地上。与此同时,那举刀的人哎呀一声惨叫,倒地身亡,胸口狠狠地插着一只亮银袖箭,尾端还系着细细的几根雪白的穗子。就在众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白影一闪,一道寒光扑向另一个用刀刺向卢方的人,只见那人没有任何反抗便永远失去了知觉。紧接着一袭白衣将卢方护于身后,浊世佳公子迎着阵阵的秋风雪色翩翩,。。绝艳的容颜却没有一丝脂粉气,凌然傲世的眼神透出千层犀利,眼角眉梢是雷霆万钧的魄力。似笑非笑的狠绝表情,单手提剑,看看院子里的众人,开口说道:“这开封果然是世风日下啊,大白天就敢打劫起官府衙门来了。白爷爷一回来就赶上这种辛苦差使,真是劳碌命呀!”
白菊花甩掉韩彰和徐庆,跳出圈外看着不远处这个白衣不速之客,吓得魂不附体,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用惊异的眼光看着这个人,卢方颤抖着嘴唇,用力揉了揉眼睛,发不出声音。好半天,晏飞用发颤的声音指着来人问道:“你,你是白玉堂。。你不是死了吗?到底是人是鬼?”“哈哈!”那人大笑道:“我本来是死了,可是阎王跟我说‘你怎么自己来了呢?你应该把那个叫晏飞的给我一起带来呀。’所以我这不就过来找你了吗。”说完眉毛一挑,手腕一抬,洁白如雪的宝剑直奔晏飞。晏飞赶忙招架,很快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便虚晃一招纵身跃上高墙。白玉堂收剑刚想起身去追,却感觉自己的双腿被牢牢抱住,低头一看,卢方趴伏在地,抱住自己的双腿,双眼含泪。玉堂此时想马上去追白菊花,又无奈不能把大哥甩开,只好叹了口气,眼看着白菊花的身影逐渐消失。那些贼除了死的伤的几个外,一看到晏飞跑了也都赶快上墙走人。白玉堂伸手扶住卢方,说道:“大哥,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让我去追放那奸贼跑了?”卢方仔细看着白玉堂,带着哭腔问道:“五弟,真的是你吗?”徐庆扯开嗓子嚷嚷:“嗨,怎么大白天的见鬼了,是小五吗?”白玉堂扫了一遍众人的神色,眉毛拧成了一团,甚是不悦。颜查散从屋里走出来,扑到白玉堂怀里失声痛哭,不住地抓住他的胳膊和衣服,“贤弟~贤弟”的呼唤。
白玉堂低头一看颜查散面无血色,两腮深陷,眼睛里全是血丝,瘦的不成人形,心里更是难受。这时雨墨过来扶住颜大人,白玉堂也搀扶起卢方,对众人说先进屋再说吧。大家还没回过神来,只是跟着默默地都走进了大厅。白玉堂瞟见虚弱得似乎要晕倒的展昭,对上他那双毫无神采却又透着万分欣喜的大眼睛,心中一阵痛,可憋着一口气,还是忍住了心疼错开眼神,狠心没去管他。
进了屋,白玉堂拿起桌上的茶杯,亲自给颜查散和卢方倒了两杯水,先后递给两人,看他们喝了缓了口气。这时众人也都清醒过来,开始发出杂乱的声音,很多双眼睛瞄准白玉堂上下打量,好几个声音同时问:“老五,这。。。”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出口,玉堂脸一沉,看着这些人昏黄的面色,一个比一个消瘦的身形,还有红肿的眼睛,气哼哼地大声问道:“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方颤抖着抱住白玉堂的肩膀,泪如雨下,说道:“五弟,你是怨哥哥们没有跟你同生共死,来责怪我们的吗?”韩彰默默地淌着眼泪,徐庆扯着大嗓门带着哭腔嚷道:“老五,你不是死了吗?你是人还是鬼呀?”蒋平定神看了白玉堂半天,走过来拉住他的手,一笑,对着三位哥哥说:“你们瞎说什么,五弟这不活的好好的,大白天哪儿来的鬼,别着急,咱等他慢慢跟咱说事情的来龙去脉。”颜查散抢步过来拽住白玉堂的衣袖,抽噎着说:“贤弟,你,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回来了吗?”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白玉堂抱住他:“哥哥,真的是我回来了。”颜查散激动地一下子晕了过去,白玉堂赶紧把他抱到椅子上,众人过来一阵抢救,才又重新苏醒过来。公孙策也过来拽住白玉堂的手,三根手指熟练得按住他的手腕。白玉堂马上会过意,微笑着说:“公孙先生,若是要号脉应该是左手更合适吧?”说完伸出左手,将袖子往上拽了拽,伸到公孙策面前。公孙策脸一红,才注意到自己因为过于激动竟然抓了白玉堂的右手,只得自己圆场地说:“学生一时激动失态了,失态了。”展昭愣愣地看着眼前无比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人,呆呆的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一个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能这样一直看着他是一种难得的幸福,曾经这些日子以为这便是痴想了。倘能有福气就这样一直看下去,看一生,真是无憾了。今生他从未如此感觉幸福过。
白玉堂则有些恼怒的看着面前这些人。他扶着卢方坐在椅子上,然后自己蹲跪在他面前,无奈地摇摇头,说:“大哥,您这是干什么呀?!您看看您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比以前瘦了一半,脸色难看得吓人。您再看看这些人。”说完用手指着颜查散和韩彰等人,“都是哭丧着脸,身体软的快趴下了,你们还当什么护卫,还怎么保护开封府?”然后转向众人:“你们就知道哭哭哭,我就是不死也得被你们气死!”说完唤来一直在门口站着眼泪汪汪的白福,取出一锭银子,让他去置办一桌上好的酒席。展昭看了半天,只平静地叫了一声“玉堂”,能呼唤这一声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只要那人还能听到,就是他最大的幸福。白玉堂冷冷地看着他,脸上阴晴不定的,瞪了半天也没说话,最后叹了一口气,伸手从随身带的小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递到他眼前。展昭问了一声:“这是什么药?”白玉堂一瞪眼睛:“问那么多干嘛?白爷爷要你吃你就吃,罗嗦什么!你真想死是不是?”展昭笑着接过药放进嘴里,端起桌上的茶碗,用水送下。又听见这只耗子盛气凌人的聒噪了,真好。他这样想着。白玉堂见他吃完,就扭过脸去不搭理了。过了片刻,指着旁边的椅子说;“还不赶快坐下!你以为自己身体很强壮是不是?等我腾出时间来再跟你这只臭猫算帐!”
说完他扭头看向蒋平:“你不是一向鬼点子多有办法吗?怎么让大家都变成这样也不劝劝!”他埋怨道。蒋平听了这话身体抖动了几下,突然猛一抬手给白玉堂重重的一个耳光,打得他一愣。卢方大吃了一惊,赶忙起身呵斥道:“老四!你干什么?”蒋平这一巴掌打完,眼泪也跟着下来了,嘴里开始骂道:“你这个缺德鬼!你作孽呀你!一年不见人影,你知道我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一回来就埋怨这个埋怨那个,还有点良心吗?你问大家为什么都变成这样?好,我告诉你,我管不了!我变不出另一个你来!没法让他们不哭!没法让他们像个人一样活着!”蒋平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格外消瘦的身体似乎马上就要折了一样,弯着腰抽噎着。看到这个情景,展昭想起知道白玉堂遇害的那个晚上,那个蒙着被子哭泣的蒋平。有一种关怀叫隐忍。他可以骂他,可以怨他,可以在人前表现得很平静,却不能掩饰他的深情。白玉堂愣住了,他默默低下头不做声。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跟这个自己称为四哥的人赌气,而是轻轻揽着蒋平抽动的肩膀,让他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平静地小声说着:“四哥,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们了,再也不。”声音很轻,却像许愿一样坚定。
雨墨过来提醒众人:“我五叔回来了是高兴的事,大家都一年没正经吃饭了,现在应该把灵堂拆了,改成喜气点的,好好吃顿饭养养精神,怎么还哭哭啼啼的。”众人一听,觉得这话有道理。这时白福也把酒席都备好了,大家就都止住了哭泣,来到饭厅。
安亲王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始终没开口也没上前。他知道,这几个兄弟之间现在是不适合外人插话的。这些日子,大家的罪都受够了。他默默地看着这只自己一直戏称的大白耗子,他回来了,只要他回来,一切都还有的是时间,不是吗?自己还在乎抢着说话的早晚吗?
等来到饭厅,白玉堂笑着向他走过来,还是一贯的孩子气表情。“王爷,真巧今天您也在,要不我回来也得去看望您。”“死耗子,你什么时候跟本王也说这些没用的客气话了!”安亲王听了这话觉得生分,十分不高兴。“没有,不是客气,本来就是这样嘛。想我不?”白玉堂挑了挑眉毛,恢复了两个人相处时惯用的戏谑口吻。赵庆一把拽过他,激动地说:“你这耗子,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的,你就是死了阎王也不敢留你,变着法的得给你鼓捣回来。你他娘的真是。。。”说着用手重重地拍了白玉堂的胸口一下。却没料到他身子一颤,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咳了几声。“你受伤了?”赵庆急忙拉住他问。“没,没事。”白玉堂摆手说道。卢方等人也赶紧围了过来,纷纷吵着要看他的伤势。这时卢大嫂得知白玉堂回来的消息,刚好从后衙走过来,一看这情形,马上拉过白玉堂的手臂诊脉,大家都紧张地看着她。“大嫂,我没事,就是这些天赶路有点累了。”白玉堂说。“你给我闭嘴,什么毛病我一诊脉就知道了。”卢大嫂呵斥道。白玉堂一见大嫂动气,知道准是为自己去闯冲霄楼的事气一直没消,便不敢再多言。过了一会,韩彰问道:“大嫂,怎么样?”卢方也用焦急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夫人。卢大嫂轻轻点点头,用眼神告诉众人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五弟,你身体有些虚弱,伤在什么地方?”她问道。白玉堂急忙回答:“没事,一点小伤,都好了。”“我不信。”卢大嫂说,“我回头给你开几副调养身体的药你先吃着,然后我再检查你的伤势。”“大嫂,我真的没受什么伤,一点小毛病。”白玉堂坚持说。“那好,你现在告诉我们,你是怎么从冲霄楼里逃出来的?”大嫂一语切入主题。“这,那好,咱们边吃边说好吗?我饿了。”白玉堂说。他是真的饿了,这些天急着赶路,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今天更是为了赶时间,早饭午饭都没吃。大家重新来到饭桌前坐好。在卢大嫂的特别监督下,白福把酒都撤了下去,换上了人参汤。
“我那天在冲霄楼受了伤,正巧遇到一位天山的老剑客去襄阳王府抓他们门派的作恶弟子,他就把我救了,我跟他回天山养伤,后来又拜了一位师父。”白玉堂轻描淡写地解释以往的经历,“那位老剑客叫江天成,现在已经是我的大师兄了。我这位师父碰巧也姓夏,叫夏洪达。”“哦,夏老剑客,莫非是天山派的鼻祖,人称天山不老仙,无极长寿叟的夏洪达?”蒋平问道,他在云南学艺的时候曾经听老师提起过武林上的一些老前辈,其中说到天山派创始人就是这位夏老剑客,只是他已远离江湖多年,武林年轻一辈少有知道的了。“不错,正是他老人家。我在天山的时候,老人家见和我有缘,就破例收我做了关门弟子。”白玉堂回答。“这位从年龄辈分上可是和武圣人的师父同一辈的了,多少年隐居不问江湖事,哎呀,真是没想到五弟你有这样的福气。”蒋平说道。白玉堂一笑:“是啊,四哥,我是因祸得福。现在天山派的主要事务都是我大师兄掌管,这次也是他陪我下山回来的。”“江老剑客是武林上的老前辈了,近些年的武林大会都是他代表天山去参加的,听说他老人家武功盖世,在武林上很有威望。”卢方说。“是啊,我大师兄对我特别好。”“你说他老人家送你回来的?那他现在在哪儿?”蒋平问。“我本来请他一起来开封府的,但是他说不想跟官府扯上关系,而且江湖人来开封府多有不便,我就安排他在客栈住下了,明天我就去找他。”白玉堂说。
正在这时,窗外有人朗声大笑,声如洪钟。“玉堂,不用去找了,我来了。”说罢门开了,走进一位老者。看年龄有80多岁,面色红润,身材高大,面容慈祥,一头银发挽成整齐的发髻,雪白的长胡须飘散在胸前,穿一身轻便的淡金色布衣,真有些道骨仙风。
白玉堂一看这个人马上站了起来,“大师兄,您不是不来吗?” 老人家走过来慈爱地拍着他的肩膀,“你真是不能让我省心啊!我刚在客栈还没坐稳当,就听大街上乱哄哄的,说什么开封府有贼闯进去打起来了,我怕你出事就赶紧跑过来看看。别怪我刚才在外面听你们说话啊。”“就那几个小贼我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要不是我大哥拦着我,白菊花那小子早就没命了。”白玉堂说。“你呀,就是这点不好,什么时候都觉得自己厉害,师父下山前怎么说的?说你的伤还没好,不许你跟人动手。”老剑客嗔怪道。“大师兄!我哪有什么伤啊,一点小事,你别胡说!”白玉堂瞟了一眼几位哥哥,急忙堵住师兄的话茬。江老剑客见状马上会意,便不再说了。
卢方等人见此情景便知来人就是江天成,急忙上前去跪倒磕头。江老剑客赶紧伸手搀扶,众人却怎么也不肯起来。卢方说:“老剑客,您救了我们五弟,就等于是救了我们哥四个,这个头我们一定要磕。” 韩彰和蒋平也这么说。徐庆粗声粗气地说:“对,您救了老五,就是救了我们了,要不我们光哭也得哭死,我得给您磕头。”老剑客没办法,只得由着他们四个人恭恭敬敬地扣了三个头。颜查散也过来撩衣服跪倒,玉堂赶紧给介绍,老人家说什么也不让颜大人给自己磕头。“您是朝廷的官员,我只是一个江湖上的武夫,再说了,玉堂是我师弟,我救他是应该的。”“我是朝廷的官员不假,但我更是玉堂的结拜哥哥。”颜大人坚决地说。老剑客见到他们兄弟间的深情,十分感动。颜查散也磕了三个头,然后在雨墨的搀扶下起身。展昭走过来也跪下行礼,江老剑客盯住他看了半天,问道:“你就是南侠?”“晚辈展昭在老前辈面前不敢妄称侠字。”展昭恭敬地说。江天成呵呵一笑,上下又打量了半天,说道:“果然眉清目秀,一脸正气,是个好孩子,难怪玉堂一直惦记着你。”展昭听了这话脸一红。白玉堂也赶忙嚷道:“谁惦记这只臭猫了?大师兄你瞎说什么呀!”“呵呵,我不说,不说。”老人家捋着胡须笑道。安亲王几步快走过来,边下跪边说:“老人家,您救了这只耗子可真是救了我了,我这辈子就他这么一个朋友,他要是死了,就是没人搭理闷也得把我闷死,我也得给您磕头。”说完还没等江天成反应过来,他就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众人见状都被逗笑了。白玉堂赶紧拽他起来,说:“都别磕头了,真是的,自己人,瞎客气什么,来来,坐下吃饭吧。王爷您怎么也跟着添乱?”“我怎么是添乱,我是诚心实意地感谢老人家。”赵庆不服气地辩解。“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吃饭,来人,添副碗筷!”蒋平说和着。
大家重新坐好,正式开席,边吃边聊。众人都很关心白玉堂这一年来的情况,主要是关心冲霄楼发生的事。“我不是都说了嘛,我受了点伤,大师兄带我回天山了,后来我拜了师父,跟着他老人家学武艺,就耽搁了些日子,因为惦记着大家,这就回来了。我师父不放心怕我不认识路,让我大师兄送我。”白玉堂反复说。可是他越是说的轻松,众人越不相信。大家都不傻,冲霄楼的情形至今仍历历在目,那沾满血肉的铜网,那遍地殷红的血迹,难道都是假的吗?还有沈仲元亲眼所见的惨烈,那些飞驰的箭羽,他是不会讲假话的。“我是中了几支箭,但都没伤着要害,不要紧的。”白玉堂说。“老五,你别骗哥哥们了。”卢方说着又淌下泪来。“哎呀,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你们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要真像沈大哥说的那样,我还能活着回来吗?他就是爱吓唬人!”“他不会骗人的,你肯定受苦了,不肯告诉哥哥。”卢方说着又哭。白玉堂着急了:“大哥,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们怎么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你们再这样我可急了!”他使出这招杀手锏,卢方也没词了,怕他刚回来就生气,大家就都不说话了。蒋平嘿嘿一笑:“老五呀,你说你没受什么伤,那怎么一年才回来?”“我不是说了嘛,我跟师父学武艺,师父不放我下山。”“哦,那你当初要是伤的不重干嘛不回来呀,找人送个信也行,干嘛一声不坑就跟江老剑客走了?”蒋平继续问。“我,我那不是为了拜师学功夫嘛。”白玉堂说。“哎呀,你还没见到夏老剑客,怎么就知道他肯收你这个徒弟呢?”蒋平似笑非笑盯着他问。“这,是我大师兄让我去的。大师兄,是不是?你说啊!”白玉堂边说边给江天成使眼色。“哦,是啊是啊,我说让玉堂去见我师父的。”老剑客附和道。“你听,我没骗你吧?”白玉堂说道。蒋平转着小眼珠笑笑,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蒋平起身道:“五弟呀,你这次出事,卢珍这孩子可伤心坏了,你是他叔叔也是他老师啊!这孩子哭的呀,唉,眼睛天天跟桃儿似的。芸生也从家里来了,两个孩子可怜哪。”白玉堂听了心里一阵酸楚,想着那两个自己亲手调教的孩子,心里不是滋味。“我去把他们叫来,跟你见见面,你哄哄孩子们。”蒋平接着说。“我去吧。”白玉堂说。“别,你坐着陪老剑客和大哥聊天,我去叫。”蒋平转身出了饭厅直奔后堂。
时间不长,蒋平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卢珍跑到白玉堂面前,跪倒,“五叔,你可回来了,珍儿想叔叔。”说着哭了起来。白玉堂把他拉起来,抚摸着这孩子粉嘟嘟的脸蛋,安慰道:“珍儿不哭,叔叔回来了。”白芸生也过来询问叔叔的情况。玉堂拉着两个孩子,心情十分激动。“叔叔,珍儿想跟叔叔说说话,好吗?”卢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乞求的口吻说道。“什么话?你说吧。”白玉堂怜爱地说。卢珍看了一下在座的众人,“珍儿不想让其他人听。”白玉堂有些为难:“珍儿,这么多叔叔伯伯和爷爷们都在,五叔要陪着他们。”蒋平过来说:“老五,我们这么多人呢,你就跟孩子待会吧。”韩彰等人也这么说。老剑客江天成看卢珍长的白净可爱,心里也十分喜欢,觉得孩子哭的怪可怜的,也跟着说:“玉堂,孩子这么小,想你想的怪可怜的,你就陪他们玩会吧,我这有这么多人陪着呢。”白玉堂想了想,点点头,带着卢珍和白芸生转身去后堂。刚出饭厅的门,他像是想起来点什么,马上又转身回来,对江天成说:“大师兄,你可记得我路上跟你说的话,别胡说没用的吓唬他们。”老剑客点点头。蒋平嘻笑着问:“老五呀,你有什么秘密怕人说呀?”白玉堂脸一红:“没有,我就是担心我大师兄爱乱说话,他这人嘴不好。”说完又不放心地看了几眼,然后拉着两个孩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