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嗜心》独孤求哨

7、7

　　子房转过身去，恰与来人打了个照面。

　　一个配饰穿着极尽华贵的男子立在庙门外，尺把长的白发随意披散着，仿佛雪光倾泄了一身。

　　他并非孤身前来——往左看，一条道行起码有五百年的赤练王蛇，幻化成一个至妖至艳的美妇，正对他盈盈娇笑；往上看，一只修为更加深不可测、通体皆白的孔雀，变成一名俊俏少年立在树枝高头，正不耐烦地梳理着肩上的羽毛；往后看，树丛中无数绿茵茵的狼眼睛已经把小庙包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一只笨重的野熊精扛着一根两人合抱粗的榆木，想是刚从附近的地下倒拔出来的。

　　这排场。子房心中暗叹。还哪里是只狐狸，分明是百兽之王。

　　然而再多的跟班，都掩不了那妖狐本身的精致样貌，绝代风华。只有张真人对他横看竖看不合心意。都说唇薄的人情也薄，在他张子房看来，眼前这白毛狐狸固然一副好皮囊，却长了一张负心薄幸的脸。

　　“师哥叫我好找。”白狐言语间捏足了腔调，“旬日不见，竟然跑到人堆里来逍遥快活。”

　　才说到“人”字，子房便感到一阵杀意铺面袭来，凶险非常；惊得背篓里的墨符鬼猛跳出外面，冲门外龇着牙哼哼。

　　然而下一刹那，白狐骤然出现在距离他不到一拳之处，手里捏着符鬼的脖子——幼童大小的符鬼叫都来不及叫一声，便化作了一滩墨汁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小庄，莫要无礼。”子房只觉得眼前清风一阵，睁眼便见盖聂掣剑挡在他身前，“这位张道长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你？”被唤作小庄的狐狸哂笑，“他能怎么救你？难不成你快冻死了，他把你揣到怀里取暖不成？”

　　还真是……子房来不及窃笑，这厢两只狐狸已经乒乒乓乓打得尘烟四起，金石崩裂。原本子房见盖聂对卫庄拳拳相护，还以为他们两个也像自家几个师兄弟一样友爱恭敬，此时却发现白狐出手毫不容情，竟是招招不离要害；二妖功力本在伯仲之间，可是盖聂右爪的皮肉是新生出的，嫩的很，被两人的剑气反复激荡震撞，便逐渐开始迸裂流血。然而他开口时，声音依旧平淡如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痛意。

　　“小庄，此次雷劫已过，你行动更应该谨慎些，不可再随意妄动杀念。”

　　“不劳师哥教诲。师哥天生的慈悲心肠，又何须装出一副挂怀我的模样。”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子房无端地有些气闷，虽然他极少将情绪显露在脸上，此刻却是忍无可忍，“你师兄明明连天劫都——”“子房！”盖聂慌的大喊一声，盖住了他后面的话。张大仙儿因他突然改换的称呼吃了一惊，又被他未能出口的决绝所迫，终究缄默下去。

　　白狐也沉默了一瞬。然而马上又拔剑直刺。

　　“子房子房，叫的好生亲热！”

　　“你——你的耳朵都用来听进什么？！”大仙儿气得七窍生烟，幸好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手里偷偷捏了个雷诀儿，口唇之间不出声地讷讷念咒。

　　约莫过了一眨眼的功夫，头顶上的晴空忽而炸响一道惊雷。然后一道，又一道，声音越来响亮干脆，整个大地似乎都在微微震动。

　　雷响的一瞬间打斗中的两个人都同时僵硬了。似乎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们对视一眼，还是盖聂打破了沉默。

　　“快走。”

　　众妖架起两团黑云，急匆匆地消失了个干净。

　　子房环视着破满室狼藉，苦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