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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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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很好的梁丰,终于肯详细的给杨晚说起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原来自杨晚离开沈家后,沈老太爷亲自掌管沈家生意,但是他毕竟年龄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把其中一些生意分出来,让几个儿子帮忙。这下可不得了了,你安插一个人,我放个眼线,你戳一下,我踢一脚,几房人斗得不亦乐乎。在这种争权夺利下,像梁丰这种杨晚离下来的旧臣,很快的就被赶走了。本来梁丰还掌着杨晚的嫁妆铺子,不过在嫁妆被杨辰和罗氏拿回去之后,他也就没有了话语权,几天就被夺了差事。
梁丰说他又是无事一身轻,于是随便走走,就碰上了李家村的那些人,然后再随便聊聊,发现还挺聊得来,于是动了心思合作生意赚点钱,这才来了李家村,于是又遇到了杨晚。
“真是巧啊,居然这样也能让你找到小姐!”春天听得只感叹。
“是啊,还真巧!”杨晚看着梁丰,明显有些不信。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梁丰顶着杨晚置疑的眼光,仍旧是笑容满面,“是啊,当真很巧。”
“梁丰,你和小姐还真有缘份啊!”春天继续感叹。
“春天!”杨晚脸色一变,“注意言辞。”
春天也才发觉自已所言多有不妥,连忙站起来,朝杨晚行了一礼,低下头去。
梁丰脸上的笑容淡了少许,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他怎么能说他在知道杨晚失踪的消息后,是如何心神大震,如何失魂落魄,如何挖地三尺找寻有关信息!
恐怕等他说完,便会被杨晚赶得远远的吧?
“杨晚,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光沉默着也不是个事,梁丰便又另起了一个话题。
“回丰州。”
梁丰霍然起身,怒气瞬间暴涨,“你还要回沈家?回那个只知道利用你榨干你的沈家?”
“我只是…….。”
“沈从彦那样的混蛋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没等杨晚的话说完,梁丰已经一掌劈翻了桌子,茶壶和茶杯哐哐的全部掉在地上,滚了开去。
杨晚主仆从来没有看见过梁丰发这么大的火,他一贯为人处事温柔细致,别说是发火,便连大声的说话也不曾有过。
梁丰满身满心的狂怒无处可发,隐隐还有藏于深处的失落与绝望,对上杨晚震惊的双眼,他却只有一句话,“为什么还要回去,为什么还要回去?”
声音越来越低,他几乎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他梁丰,在最艰难的岁月里,也从不曾屈服不曾退缩,可是为什么此刻面对杨晚,他却有如此深重的无力感。
他不怕付出,不怕等待,怕的是,她再回到那个世界,他再如何努力付出,也不会减轻她所受到的伤害和痛苦。杨晚这样的女子,如果还为人妻,那么纵然他爱得再多,爱得再深,也无法撼动她的心分毫。再苦再痛,她也会自已忍下,而他,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他痛恨自己的这种无能为力,所以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再将自己置入那样的境地中去。
杨晚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我只是去收拾一下东西,我娘留给我的一些首饰放在房里,如果还在的话我想拿回来,留个念想也好。”
梁丰绷紧了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只是太过激烈的情绪还在胸中翻涌,他依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倒是春天接过了话头,“小姐,你不用去了,夫人和大少爷拿着你当年的嫁妆单子,把所有还在的东西都清点完,带回京城了。说是帮你保管着,万一你哪天你回来,还能用得上。”
杨晚这是彻底的愣住了,他们到底是有多缺银子?原本她以为朱氏拿回的嫁妆也就是铺子田庄那些大头,却没料到居然连单子都带了来清点!
春天肯定的点点头,“小姐的梳妆盒子都是拿走了的。”
杨晚忍住想要擦汗的冲动,“意思是我现在除非是回娘家拿回来,否则便是身无分文了?”
“你就算是回了娘家,估计也拿不回来了。”缓过来了的梁丰,凉凉的插一句嘴,“那叫嫁妆,你那位亲爱的后娘,定然会说备着等你以后嫁人再用。可是这个再嫁嘛,条件差的,她会说舍不得你受委屈,不同意;条件好的,她会说人家娶个再嫁女怕是另有所图,得再观察观察,你这个再嫁,什么时候,嫁给谁,还是她说了算。”
想了想朱氏的为人,杨晚不得不承认梁丰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嘴上,却来了一句,“你就这么了解她?”她上辈子,可是多活了十多年,却还是在临死的那一年,在杨帆的点醒下才看清了朱氏的真面目。
梁丰斜着眼睛看她,“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冯京当马凉?”
朱氏那样的人,一眼就能看穿的表里不如一,只有这个笨女人会傻乎乎的把她当成个善良慈爱的好继母。
杨晚闭了嘴不说话,隐约记得前世梁丰也说过几次,但她都听不进去。几次之后,她也烦了,让梁丰只要管好自已份内的事就行,不用再去操心其他。渐渐的,梁丰便没再说了。想来,她果真是笨!
梁丰却误解了她的沉默,以为她又像之前一样不愿听他说这些话,便也泄了气,把头扭向窗外。
春天看看杨晚,又看看梁丰,踌蹰着开了口,“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杨晚抬头托腮靠在桌上,瞅向梁丰,“不是说扬州的胭脂天下皆知么,我们去扬州买胭脂吧!梁丰,你每个月的月钱买衣服买完了没,还有没有剩下的?有多的先借出来用下吧,以后我会加倍还给你。”
钱有的是时候可以赚回来,现在她累了。
在沈家累了二十年,在李家也累了这么几个月,杨晚觉得,她真的很累了。她曾经如此的接近死亡,现在,她又以这般诡异的方式重生,她还来不及想明白是什么原因,又要应付李家那些事,她根本没时间想。
至于以后何去何从,等她缓过神来再慢慢想吧。
杨晚现在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穷人了,而且她在李家也已经过了这么久清寒的农家生活,她想,她应该可以很适应一贫如洗的日子。
可是,当她站在客栈门前,看着那辆外表低调的马车时,还是呆住了。掀开的帘子里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里面摆了睡榻,居然还有张小几子,几子上摆了好些水果和茶点。梁丰正拿着几个大包袱往榻下塞,一边塞一边对春天说,“东西吃完了就在里面拿,我还备了几张毯子,冷了拿出来盖。”
一转头,看见傻站着的杨晚,“还不上来?”
杨晚没动,颇有几分想叹气的感觉,“梁丰,你哪里找来的马车?你别忘了,现在我可不能给你发月钱了。”
梁丰俐落的跳下来,“你就安心坐吧。再说,你不是说过要还我的么,我不担心。”
看见春天扶着杨晚上了马车,他才嘴边噙着笑,翻身上了马。今日阳光明媚,只觉入眼处处处灿烂耀眼。
他曾经错失的东西,终于再给了他机会重新走近。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
所有欠她的,伤她的,他会帮她讨回公道。所有她珍爱的,重视的,他也会不择手段的帮她拿回来。反正,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相对于梁丰的神采飞扬,车内的杨晚却觉得颇有些沉重。春天掀开帘子看着梁丰,又看看杨晚,放下帘子,捂着嘴偷偷笑了。
杨晚不打算理她的,想也能想到她能说出什么话来,春天自顾自的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蹭到杨晚身边,小声道,“小姐,你觉不觉得,梁丰对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今晨一大早我才刚起来,梁丰就已经把马车备好了,还买了好多好吃的,我去看了一眼,都是你爱吃的。”
她细细的打量着杨晚脸上神色,见她不吭声,又道,“小姐,我觉得吧,梁丰除了家世之外,可比姑爷,哦不是,是前姑爷好多了。前姑爷只会问小姐要钱……。”
“春天,”杨晚打断了她,“这些话不要再说了,让别人听见不好。”
她不是不解世事的纯真少女,她当然能感觉到梁丰对她的特别。只是她现在,早已经不相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