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江迤逦》练习左手跑动

12、府衙内游山玩水，客栈里把酒言欢

　　江漪丽在这凌天府逛了几天才去府衙报名，那些衙役见他年纪小却自己过来考试不禁想逗逗他，其中一人便说：

　　“我有一联，小官人能对否？”

　　江漪丽撇撇嘴道：“我要是对上来了你许我什么好处？”

　　这衙役有些不喜，说：“你这小孩怎得如此市侩？”

　　江漪丽却说：“你无缘无故的找人对对子，难道还不兴有点彩头吗？无非你见我人小可欺就是了。”

　　这衙役听后有些郁闷，但复又笑言：“好，你若对上来了，我便让你在这衙内玩耍。”

　　江漪丽想了想说：“那好吧，你说。”

　　“那小官人可听好了：三尺天蓝段！”

　　江漪丽眼珠子一转说道：“六味地黄丸。”

　　那衙役一听笑了出来，说道：“登楼汪南北。”

　　“行路吃东西。”江漪丽见红玉站在人群中拿着米糕左顾右盼的吃着觉得好笑。

　　“今日过断桥，断桥何时断？”衙役道。

　　“明朝奔明月，明月几时明？”漪丽说。

　　两人又对了几个

　　“好好好，小官人好巧思，我服了。”衙役笑着拱手，抱起江漪丽往衙内走着。

　　铁扎看江漪丽被外人抱走十分心急，劈开人群就往里追，但却被几个衙役挡住，江漪丽说：

　　“铁扎，拿钱去和红玉吃点好的，晌午时候再过来接我。”

　　铁扎木讷的点头与红玉一起目送江漪丽进了凌天府内堂。

　　江漪丽以小卖小赖在这中年衙役身上不走，这中年衙役也无办法，于是两人坐在凉亭中喝茶聊天。

　　过了片刻有个身穿官袍头戴乌纱帽的三十左右的男子出现，长得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旁边还有个相貌极其艳丽的男子。那衙役抱着江漪丽站起来道了声“大人”，丝毫不见谄媚或是惧怕，样子很洒脱。这江漪丽正忙活着把嘴里的桂花糕冲下去，没听见那句大人，等到那头戴乌纱帽的大人走近了才甜甜的笑说：“叔叔好~~”

　　江漪丽生得真是好，杏眼又大又明亮，看着就像那上好的猫儿眼；雪般白的脸上有两朵粉红的桃花；额头饱满，嘴唇粉嫩；他头上梳着两个小小的冲天髻，身上穿着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脚蹬一双青缎粉底朝阳靴。再加上他见人就笑的可爱模样，仿佛是观音座下的金童让人心喜不已。

　　那头戴官帽的大人被江漪丽一句自来熟的“叔叔”给说蒙了，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笑呵呵的说：

　　“大侄子你好啊~”

　　江漪丽小脸一红把头埋在了抱他的衙役怀里，害羞的扭动着。

　　“快开始了，早点过去。”那大人身旁的艳丽男子说道。

　　“嗯。”回头又看了一眼偷偷看自己的江漪丽，穿着官袍的大人会心一笑朝衙内走去。

　　转了一圈就到中午了，江漪丽觉得这大叔跟自己很投缘，好说歹说的把他请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去。那衙役说道：

　　“小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知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却不成想居然能住起这里的房子。”那衙役说道。

　　“不瞒您说，我家去年遭灾，已经只剩我一人了。独木难支所以才来凌天府应试碰碰运气，若真是不行”江漪丽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碗里的米饭说道。

　　“大人您请尝尝这个。”红玉见那衙役的神情有些不对，于是用公筷给他布了一道菜。

　　那衙役尝了尝觉得味道极佳，细细品品居然是糟鹅掌鸭信，这糟鹅是江南风味的菜品，五代曾有僧人说：“愿鹅生四掌”，极愿食此物；鸭信就是鸭舌，用鸭舌做菜也是江南食俗之一，这鸭舌和鹅掌极易入味，吃起来爽口脆滑，是下酒的必备菜肴，也是冬日里的一道正当时的菜品。

　　这衙役品着嘴中的鸭舌，听着江漪丽滔滔不绝的闲谈，不觉思索起来：“这么小的孩子如何能这么奢侈？且待我探他一探。”

　　就在这两人聊天之际，王青松却从外面抱来了一大坛酒。江漪丽和那衙役说：“今日叔叔前来侄儿招待不周，这是我吩咐从杏花村买来的陈酿，望叔叔尝上一尝。”

　　这杏花村的酒可并不好买，一来贵，二来那里的老板性情古怪，看不上眼的从来不卖给他，也不知这主仆都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把陈酿都买了回来。

　　江漪丽站起来说：“红玉，渊朝，你们在这里伺候叔叔，我去去就回。”说着便披上狐裘带着王青松去了厨房。

　　两人走了没几步便到厨房，一个老汉正在案板上操持着。江漪丽笑道：“今日多谢老人家了，我那叔叔吃得很开心。”

　　那老汉放下菜刀说：“老汉还没感谢小公子的救命之恩呢，当不起您这一声谢。老汉唯有这点手艺还能报答小公子，指望您不嫌弃就好。”

　　“哪里会？”江漪丽笑说，“劳烦您匀出一壶酒来烫上一烫，我与我那叔叔吃上一杯。”

　　“自然。”那老汉从橱子里拿出一个木质的酒勺，将那坛酒敞开来，伸手从那坛中满满的取了一瓢，滴酒不漏的灌倒了一个长瓶细嘴的白玉酒壶中，放在那滚烫的水中。过了一会儿那老汉将酒壶取了出来，说道：

　　“这便好了。”

　　江漪丽接过酒壶说道：“劳烦您告诉个名字，也好让我们以后叫着方便。”

　　那老汉略微一想说道：“您便叫我张老厨即可。”

　　“那好。”江漪丽一点头，端着酒走了回去。

　　自从这江漪丽说他买了杏花村的陈酿，这衙役便千等万等起来，就连鸭信也没心情吃了。还没等江漪丽进来他便问着酒味寻了出去，双手紧紧握住江漪丽端着酒壶的双手。

　　“好贤侄，今天定要和我痛饮一番！”

　　江漪丽心中好笑于是说道：“我与叔叔一见如故自然要舍命陪君子啦！”说完便给那衙役斟了杯酒。

　　那衙役端起酒杯使劲嗅了嗅，一脸陶醉，见江漪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一饮而尽。这杏花村的酒味香醇厚，酒劲很大，没几杯就喝得这衙役面红耳赤。一壶酒下去已是神智有些不清，江漪丽劝他不要再喝，可这衙役却不依不饶起来：

　　“贤侄好生小气，叔叔好容易喝这一次居然都不让尽兴，真是”

　　江漪丽好脾气的说：“您都不怕我怕什么，青松，你再让张老厨炒上几个菜，你们先吃着，我和叔叔好好喝上一番。”

　　王青松笑着把温酒器和剩下的酒抱了上来，江漪丽给那衙役斟满酒继续喝。

　　第二壶下去之后这衙役彻底思维混乱了，倒豆子一般的将自己的事和家里事透了个干净。原来他正是今天早上那位穿着官袍带着乌纱帽的凌天府府尹的小舅子，名叫叶家俊，本在朝廷里供职，不想却受到朋友牵连，直接就给贬到凌天府做衙役了。虽然是衙役中的班头，但凌天府治安好又没什么事，因此也是整天闲的蛋疼，直到今天遇见了江漪丽。

　　“贤侄！你真是我的好贤侄！”叶家俊不知是被江漪丽的这坛酒打动了还是江漪丽舍命陪君子的豪爽气节打动了，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叔叔我很久都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啦！”一个大酒嗝喷到江漪丽脸上熏得他差点晕过去。

　　“叔叔不必多言，我与叔叔一见如故怎能用这浅薄的酒来衡量！”江漪丽说得义正词严。

　　“嗯！”叶家俊摇头晃脑的看不清江漪丽的脸庞，隐隐绰绰中总觉得他的五官有些熟悉，但又记不得了。拍拍江漪丽的肩膀叶家俊说道：

　　“时间不早了，喝完这杯叔叔我就先回府衙了，有事儿过来找我，一定给你办了他！”说着便站了起来，拿起酒杯仰头一倒。

　　轰然倒地。

　　红玉从外面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好几天雪白的手帕。

　　“青松、渊朝，帮我把他抬到那炕上去，红玉，找个帕子给他擦擦脸再去前面要两碗醒酒汤。”说罢江漪丽也躺了上去。

　　“青松、渊朝、铁扎，你们仨也去东暖阁好好休息吧，这里有红玉来就行了。”说着便撵他们三个去了东暖阁。

　　等叶家俊醒的时候已是晚上了，他看着正在绣花的红玉说：“姑娘，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红玉说道：“大人，已是一更天了。”

　　叶家俊大惊：“都这么晚了？”

　　“是啊。”

　　“不行，我要赶紧回去。”说着叶家俊便要起身，但他却起不来。

　　红玉倒了杯滚滚的热茶放在他面前说：“大人请喝杯茶解解酒。”

　　叶家俊低头喝茶才发现自己起不来的原因，原来他身上趴着个江漪丽，口水流了他前襟满满。

　　叶家俊再一想到和这小子喝酒时自己的蠢样，顿觉无地自容。他看了看只穿着雪白中衣的自己说道：“我的衣服呢？”

　　“大人还请住一晚再走罢，您那衣服上吐了些污渍，我已让人去洗了，明天早上才能干。”红玉说道。

　　叶家俊一想到自己姐夫那个模样就心惊胆战，想了想说：“那好，我便住上一晚，不过若是有人来问的话可千万别说我来过。”

　　“红玉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江漪丽起来时叶家俊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给他留了张纸条：

　　“贤侄明天上午便可去参加应试，自有叔叔我去安排。”

　　江漪丽不明所以的拿着纸条穿着中衣跑了出来：“我那便宜叔叔呢。”

　　“早就走了，快来吃你的饭吧！”李渊朝端着几碗粥走了进来。

　　“张老厨吃了吗？”江漪丽问。

　　“还没有。”李渊朝说。

　　“让他也吃点吧，那么大年纪了，不经饿的。”江漪丽说。

　　李渊朝点点头照做了。

　　从清江府到凌天府一路走来李渊朝等人对江漪丽又有了全新的认识，以往只觉得他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想法也极为幼稚，但当他们都出来了之后却发现江漪丽好像已经成为他们这里最老成的一个，什么事都是他去安排，只要他们跟着他的脚部做就可以了，别的什么事也不用管。而且他也并不像他的父亲那般好色，也从不欺负任何不如他的人，虽然说话有时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但由于他指引方向正确因此并无人反驳他。李渊朝觉得要是自己意志稍微不坚定的话，很容易就被江漪丽这种好主子给收买了。

　　几人吃过早饭就上了街，江漪丽买了些坩埚和果脯，然后又没人添置了几套衣服，最后大包小包的拎着准备打道回府。半路上正好遇到了那个便宜叔叔，而他此刻正和轿子里的官府老爷说话，只分给了江漪丽一个僵硬的笑容。

　　“就是昨天看到的那小子？”轿子里的官老爷不怒自威，样子让叶家俊很害怕。

　　“是。”叶家俊像个小鸡仔似的点头。

　　“想不到这么小就学会行贿了。”官老爷很生气，“绝对不可能，我不会让他明天参加的，就算是他考上了我也会让他掉下来！”

　　“姐夫啊，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孩子真的是跟我一见如故才你别这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不行？”

　　官老爷在轿子里气笑了，说道：“你居然说你姐夫我是小人他是君子？真真好笑！既然如此你便和你那君子过去吧，不用来求我了！”说罢他便让轿夫加快脚程，一溜烟就跑没了，只剩下叶家俊愁眉苦脸的原地站着，背影极为萧索。

　　第二天江漪丽去府衙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叶家俊，知道自己被诓了，气得他不得了，但又无可奈何。不过横竖他考试的正式时间不是现在，所以也就不太在意，一直等到了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