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D.C.终止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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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地图显示，他已经到了。
乔镜息锁上屏，抬起了头，对面的三层小楼房装饰得花花绿绿很是可爱，外面的小院子里摆放着小孩儿的秋千和滑梯，一张张活泼可爱的小脸从院子里奔跑出来，扑进院子门口的父母怀中，有说有笑。
乔镜息愣了一下，目光一斜，这才看到院子门口“苹果幼儿园”五个字。他小心翼翼从背包中拿出贺卡，反复看了看地址，确认无误，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本以为，寄出的地址会是一个住址，或是工作单位的地址，甚至琴房之类的，却没想到会是幼儿园。联想到贺卡上的字迹和同音字，如果是从幼儿园寄出来，倒也合情合理。
难道说，安唯在这里当幼儿园老师？她弹琴那么好听，又温柔耐心，一定很受孩子们的喜爱吧。
一想到这儿，他会心一笑，收好贺卡，快步走向幼儿园。
却不料门口的幼儿园老师见他面生，急忙拦住了他的去路：“先生，请问您是小孩的家长吗……？”
乔镜息错愕一笑，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他像是有小孩的男人了吗？
幼儿园老师见他茫然，友情提示：“先生不好意思，这会儿是孩子们放学的时候，如果你不是学生家长，我们不敢放你进去，请谅解。”
“没事，”他心情很好地摆摆手，“请问你们这儿有一位老师叫……”他顿了顿，随即想起——安唯是从医院逃出来的，为了避过警方的搜寻，她还会继续用这个名字吗？
又或者说，就连安唯这个名字，也不是真的。
想到这儿，他才发现，他对她的了解，真的太少太少。
“嗯？”幼儿园老师一头雾水，“哪一位老师？”
“一位很会弹琴的老师。”他提示。
“我们这儿陈老师赵老师弹琴都很不错的。”幼儿园老师不明所以，越发觉得他动机不纯，“请问先生知道你要找的那位老师的姓名吗？”
“……”乔镜息语结，随后马上想起那张随贺卡一起寄出的照片，“啊对了。”他拉开背包拉链，小心翼翼从隔层取出包得整齐的信封纸，正要拿出照片，一个跟同学里面嬉笑打闹的熊孩子从院子里飞奔而出，“啪”地撞上他的膝盖！
他往后踉跄了一下，眼疾手快扶住后仰的熊孩子，手中的信封翩然落地。
熊孩子惊魂未定，一张小脸惨白，水灵灵的黑眸子盯了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老师也吓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扯过孩子教育：“安鸣，老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公共场合不许打闹！”
叫安鸣的熊孩子嘟着嘴，低下头一言不发。
“你明年就上小学了，要给幼儿园的弟弟妹妹们做榜样，知道不？”
“是。”终于出了声，声音软糯糯的。
“还没谢谢叔叔呢。”老师一通教育，终于想起被晾在一边的“受害人”，“刚刚不是叔叔手快拉着你，你就摔了。”
安鸣怯生生地瞄了他两眼，又迅速低下头，“谢谢叔叔。”
乔镜息一怔——孩子低头的瞬间，竟让他想起在钢琴前低眸弹琴的安唯。
他赶紧打散这个可怕的想法，躬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信封。
“你撞了叔叔，道歉呢？”幼儿园老师继续提醒。
“叔叔对不起……咦我麻麻来了！”熊孩子一直低低的声音一扬，像是看到了救星，满眸子的欢喜，乐呵呵地朝乔镜息身后奔去。
“安鸣你就淘吧！”幼儿园老师哭笑不得。
“他又闯什么祸了吗？”安鸣母亲的声音温柔似水，如一道春风，却让躬身捡信封的乔镜息当场僵在原地。
——安唯！
——是安唯！
——没错，这个声音就是安唯！
但是！他却直不起身，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巨大的惊喜，重逢的喜悦，和这个叫安鸣的孩子那声“妈妈”，让他大脑一瞬间懵了。
“没什么没什么。”安鸣好像在阻止自家麻麻靠近细问，抢先一步道别：“老师再见！”然后又回头撒娇：“麻麻我肚子饿了。”
“菜已经买好啦，今天烧鸡哦。”安唯的声音一如既往让人心安。
“哦也！”安鸣好像很是高兴，“对了麻麻，今天陈老师又教了两首古诗哦……”
“哦？念给麻麻听好吗？”
“嗯嗯……！”
母子间的对话越来越远，又或是，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他紧紧地抠住信封，像是用了巨大的力气直起身子，这才转过身，看向母子俩的背影。
是她。
的确是安唯。
但是，身边却多了个小孩子。
她……结婚了？
她……有孩子了？
如果是这样，要让他如何再闯进她的世界，闯进她如今幸福美满的生活。
“先生……”幼儿园老师想起这头还有事没问完，“您继续，您要找哪位老师？”
“没事了……”他无力地笑笑，抽出贺卡，递给老师，“这个，是刚刚那孩子写的吗？”
老师接过贺卡看了看，眼睛一弯，捂嘴笑道：“是啊，当时安鸣这个‘心年’我印象深刻呢。别的孩子都写拼音，他非要写汉字，却又不会写‘新年’，事后还得意洋洋跟同学炫耀自己写的是汉字。”
“是吗……”他低头笑了笑，想起那孩子灵动的眉眼，甚至可以想象那孩子拿着这张贺卡跟同学炫耀的表情。
安唯有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她的丈夫一定……
“那这个孩子的……”的父亲是怎样的人呢？
“嗯？”老师仿佛还沉浸在安鸣的趣事中，若有若无应着。
“没事。”问了又能怎样呢？安鸣能这样活泼，一定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母亲温柔，知书达理，父亲事业有成……
就算财力不及他，却也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他望尘莫及的。
“谢谢老师。”他抽回贺卡，重新放回信封中。一抬步子，却发现一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似的。
长久奋斗的目标一下子变得没有了意义，生活好似失去了重心。
他看了看手中的信封，斜眼望向路边的垃圾桶。
不该打扰，就不要挂怀。
然而，手伸到了垃圾桶边，却无论如何也放不开手里的信封。
在这一刻，他找了许多许多的理由，劝说自己留下这张贺卡与照片。
就比如——寄件人是谁？
安唯吗？
无论是谁，在他和宅男都丝毫查不到安唯地址的情况下，对方是如何找到他的住址的呢？
一想到这儿，他收回要扔信封的手，几步倒转回幼儿园，找到门口的老师，指着贺卡的信封上印刷的地址问道：“对了，这封信是从你们这儿寄出的吧？”看寄件人的字迹，不像是安唯的，更不可能是安鸣的。
“没错，”老师拿着信封来回翻看，“这是我们去年年末的活动，让孩子们将写好的贺卡寄给自己的父母。信封都是我们幼儿园统一发放的，所以有我们的地址……咦？”老师忽然想起什么，又来回看了看那个地址。
“怎么了？”
“小朋友们贺卡都是前一天写好的，第二天寄信时，安鸣应该生病请假了。”老师看着天回忆，“所以他这封信带回家之后……咦？”老师茫然看向乔镜息。
“你是说有人帮他寄了这封信吗？”乔镜息接着她的话推问。
“嗯嗯。”老师连连点头，“可能是他妈妈帮他寄的。”
“可这不像他母亲的字迹，倒像是……”男子的字迹。应该是安鸣爸爸？
老师狐疑地看着他，“先生，你认识安妈妈？”
乔镜息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道：“你刚刚说这是寄给父母的，可这地址……”
“这的确不是安鸣家的住址。”老师将贺卡信封递回给他，“可能是他爸爸的地址吧。”
“他爸爸？”乔镜息更加疑惑了，“他父母不是在一起的吗？”
老师摇摇头，“我只见过安鸣的妈妈。至于安鸣的爸爸……有一次有个小朋友说安鸣没爸爸，被安鸣揍掉了牙，事后也死活不肯认错。后来我们都不敢提他爸爸的事儿。”说到这儿，老师狐疑地抬起头，“先生，难道你是……”
“……”乔镜息一怔，心头升起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念头。
就在这时，宅男一个电话炸过来：“喂！在哪儿，还活着吗！？”
“活着……”乔镜息声音在抖，“我找到Vivian了……”
“特么的你倒是把人给找到了，人家也找上门了！”宅男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嗯？”
“快滚回家上藏鸦，制裁组的骑士给你下了战帖！”
“……”
藏鸦论坛，江湖版块，骑士的战帖已经飘红，围观群众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堆了高楼。
藏鸦的正式成员不过万余人，大部分人还都只是上来接个任务就下线那种，居然能在一个帖子里出现那么多成员，也实属罕见。
而这高人气的原因无外乎两点——其一，骑士，制裁组核心成员，神龙见首不见尾，居然会高调地下战帖；其二嘛，自然就是他下战帖的对象……
引用藏鸦一位叫“秋千”的版主的回复就是：骑士桑，你家村通网现在才通吗，乔已经在六七年前就被你家Vivian干掉了！他的ID是灰的你看它一眼啊！你对他爱得再深沉也不能鞭尸啊！
藏鸦女成员不少，秋千这么一说，女成员的腐女心泛滥，个个打了鸡血一样地脑补，楼也就越堆越高……
然而，当事人骑士却一直没有再给正面答复。
乔镜息扫了一眼回复，这才滑到楼主页面，盯了眼ID的主人。
骑士，藏鸦ID“K.night”，据说是Killernight的简称，本人在制裁组中叫“夜”，但因为这个简写，让人很容易无视那个小点直接看成“knight（骑士）”，于是有了骑士一称，倒比他名字更出名了。
比起大部分成员“小乌鸦”的网站头衔，K.night下的“制裁组”的认证头衔无不彰显着——这货是本尊，不是高仿。
再看帖子内容：乔XX，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乔镜息在电脑前扶额，这货绝对是高仿一定是高仿！
继续往下看：明天在家等着，我来给你上柱香！
“……”呃，所以这位骑士到底是当他是死是活！
第二天，敲门声响起时，乔镜息下意识将手放在腰间的小刀上，连忙叫住去开门的风乔：“等等。”
风乔察觉到他神经紧绷，多年来受训的意识使得她连连往后倒退，退到卧室门口。
“谁？”乔镜息试探地问，一边示意风乔做好防备。
“快递……”门外的声音很是慵懒。
“我没订快递。”风乔小声提示。
门外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提醒：“收件人‘乔镜息’先生，是你对吧？”
“……”联想起昨天的战帖，乔镜息不由得猜测——难道是一箱子定时炸弹？
“先生，你在家就开开门好吗？我又不会吃了你。”快递员百无聊赖喊着，语调甚至有些欠揍，让乔镜息有些恍惚，总觉得与大晏国某个叶家公子重合。
“我拒收。”乔镜息凉凉说。
“别这样啊先生，乔先生，”快递员哭笑不得喊了两声，声音徒然压了压，“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乔镜息一愣，快递的话好巧不巧与战帖内容对上了。
却听快递又说：“我给您上香还不行吗！”
“……”呃，难道真的是骑士本尊上门了？
乔镜息敛神摆摆手，示意风乔往后退，自己悄步靠近大门。
“我帮你照看了这么年的女人和小孩，你就这么对我啊！”快递员……骑士原形毕露开始诉苦，“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成天拉着我的手，问我他爹是谁在哪里的时候，我多么苦恼！只好跟他说，把他一直保留的新年贺卡寄给他的爸爸，权当安慰他。”
“……！”乔镜息浑身一震，听他提到安唯和安鸣，很快联想到信封上的字迹——难道说寄信给他的是骑士？
“你说我这么年轻，大好年华，小鸣鸣喊我一声‘叔叔’我都嫌他喊老了，总不能骗他说我是你爹……啊，你终于开门了。”
“他们在哪儿……”乔镜息大力推开门，而后一肚子的问话，在看到身着快递服的骑士真身后，彻底梗在了喉咙。
他下一秒飞快地回望向戒备地站在卧室门口的风乔，再回头紧紧盯向骑士，然后身体不由自主退后一步，让风乔的视线彻底对上骑士。
穿越？重生？
他是穿越，风乔是转世，那门口的骑士算什么？
那张跟叶泊少年时一模一样的脸，和叶泊那慵懒散漫如出一辙的气质又算什么？
“……”乔镜息这会儿只想缩在墙角，不去当灯泡。
宅男从前在替风乔搞定领养身份时，曾问他是否需要改成与他一样的姓氏。当时乔镜息觉得“乔风乔”这个名字着实不太好听，想了想，将“叶风乔”三个字敲了过去。
这一世，以他之姓，贯她之名。
他承认自己有点坏心的恶趣味，却不曾想，正主真的出现在眼前了。
风乔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仍旧站在原地，戒备着。
骑士也抱着快递箱子莫名其妙看着他退后的行为，这才注意到卧室门口的少女，多看了两眼，觉得赏心悦目，这才调侃：“乔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养了那么漂亮的妹纸，你怎么对得起Vivian和给你养了那么多年熊孩子的我啊！”
“……”这话怎么听都不太对，乔镜息摸了摸鼻子，想解释风乔的身份，却发现自己无法解释。
总不好说，这是你上辈子的女人，我替你养了好多年……
他跟小风乔和叶泊这关系，从大晏国到现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不过还是有些区别的——至少，现在的小风乔似乎并不认识骑士叶泊，而骑士也一副第一次见到风乔的反应。
这倒让乔镜息有些摸不准了——这两人这一世究竟是真的全然不记得对方……还是说，又像之前那样，双双不知彼此与自己一样重生了，拼命瞒着对方？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会是很有趣的发展。
有了这样一层关系，乔镜息倒不慌了，安心看戏。
“大乔，他是客人吗？”风乔咬紧了“客人”两个字，潜台词无非是——如果不是客人，那是否需要动手。
“嗯，贵客呢。”乔镜息意味深长看了眼骑士，想起什么，又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身份和地址的？”
“你写那篇游记还怕人看不到么……”骑士摊手，“我无意间看到，虽然有点不相信，还是追了追IP地址，发现比较常用的源头跟六年前新注册的一个叫“小乔”的ID一致。这绝对不是巧合，于是又追了追，发现这位叫小乔的女孩子在十二岁时杀了自己的继母，然后又被一个叫乔镜息的男人收养了。卧槽这不得了了啊，我赶紧再查，竟然查到之前“乔”的ID在灰了半年后，竟然有人试图登陆，而且密码和密保问题全部回答正确，就因为指纹原因被锁，就更加好奇了。”
“你这么做……版主和技术知道么。”乔镜息默默问候了一声成天自诩没人能攻破自己代码的宅男。
“或许知道吧。”骑士一脸不在乎，“然而权限狗横着走，不巧我权限应该比他们高一点点。”
“……”乔镜息默默又收回了刚刚的问候。
“啊能放我进去了吗？”骑士掂了掂箱子，“好像有点沉。”
“你还真装了东西进去？”扮演快递就算了，还真运了东西？
“是啊，”骑士煞有其事地打开箱子，摸出一叠叠纸钱和香烛，“说了要上门给你上香的，说到做到，毕竟……”他声音沉了沉，“安唯姐姐这些年，你的生日，忌日，香烛纸钱她都没落下过。”
“……”乔镜息心头一痛，知道自己六年前那一跳，虽然尽力保全安唯，到底还是给她带去了这辈子无法磨灭的痛苦。
“安唯姐姐很勇敢，我接到命令带她离开医院后，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决定生下这个跟你唯一的羁绊，独自一人抚养他。她却又不够勇敢，每年只敢一个人偷偷上香，从不敢告诉小鸣鸣，他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风乔见二人聊起往事，默默退回卧室。
不一会儿，卧室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小风乔，我出去了。”
紧接着，大门开启，又阖上。
当晚，《至不知何处的Vivian》更新了。
打开新内容，迎面是一张硕大的照片，里面只有三只手，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牵着一只白嫩的纤手，一只小肉手搭在两人的手背上。
图片下只有一句话：我找到了你，还找到了你带给我的惊喜。
风乔愣愣地看着那行字，打开台灯，摸出了高考志愿表。
同年九月，她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来到了千里之外的著名音乐学院。
校门口迎新的学生络绎不绝，很快便有人堵了上来。
“学妹，箱子很重吧。”前来接待的学长声音有些散漫。
“……”风乔低头看着手机，拖着箱子头也不抬向前走。
“学妹，我来帮你吧。”
“……”继续走。
“学妹啊，我看你挺眼熟的，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
“……”这种搭讪的话现在还有人用吗？
“小乔学妹，相信我啊，我力气可大着呢，曾经给人送了一箱香烛纸钱的快递呢。”男生忽然放慢了语速，加重了“香烛纸钱”和“快递”两个词。
“……”风乔一怔，抬起了头。
面前的大男孩戴着眼镜，笑容灿烂看着她，朝她伸出了手，“来吧，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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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章 D.C.终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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