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斩》夜雨怜

6、第六章 藏娇

　　当一个女子在看天空的时候，她并不想寻找什么，她只是寂寞。

　　是的，只是寂寞。

　　莫言静静的站在廊下看着天空，回京已经三天了，刚到的那天胤禛就把她送到了这里，夕月坊，一个他在城西的私宅，这里有照顾她的丫鬟，有打扫庭院的小厮，也有他派来保护她的侍女红玉，所以她开始过起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安逸生活。其实她应该高兴，这是她以前想要的生活，没有杀戮，没有威胁，没有一切她厌恶的必不得已，可是她却依旧那样孤单，这样的孤单要比之前的更加酸涩，因为孤单中出现了等待，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骚动，离她不远的松树上，原本自在鸣啼的鸟儿，鸣叫声突然便的急促，翅膀凌乱的拍打飞起，而树枝摇曳的程度，也略显沉重，莫言眼神一凝，抬手拿下头上的一根发簪，手腕一转，一道银光飞出，直奔树梢而去，但是下一刻，她只是听见了一声微不可察的碰撞声，“叮”的一声，如果不会功夫的人，根本听不见，以至于院子里的人几乎没有察觉她这边的异样。

　　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动静，莫言眼角瞟了一眼树干，默默站起身，转身走进屋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红玉刚刚去端一些茶点过来，回来的时候恰巧就看见了这一幕，看着莫言走进屋内，她眼神担忧的看了一眼树干，思量了一下转身走开了。

　　“莫言，我来看你了。”未时刚过，胤祥就大步走了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莫言放下书看了一眼，默默的起身走了过去。

　　“你来了？”看着他满头大汗，莫言微微皱眉，“怎么这么多汗？”

　　胤祥明朗的一笑，伸手胡乱的擦了一下，“正好办点公事，所以骑马过来的，路上有点赶。”

　　“就你一个人？”莫言看了一眼外面，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胤祥看见她的眼神尴尬的一笑，“那个，最近这几天四哥很忙，没有时间，过几天四哥就会过来了，怎么样？住在这里还满意吗？还缺什么就告诉红玉，她会帮你办妥的。”

　　“不需要，这里很好。”莫言坐到胤祥的对面。

　　“莫言，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伤还没有好？我回去还是让四哥派人送点补品过来吧，好好补补。”

　　“十三爷，茶来了。”红玉端着茶走了进来，给胤祥上茶之后，还给莫言准备了一碗参汤，“小姐，参汤煮好了，要趁热喝。”

　　胤祥奇怪的看了红玉一眼，“红玉，你怎么知道爷来了？连茶都准备好了。”

　　红玉含笑的说：“十三爷一进来就那么大的嗓门，想不知道都难。奴婢就直接准备好了，省的小姐吩咐了。”

　　“还真是一个贴心的人，看来四哥把你派来是对的。”胤祥说着，嫉妒的看向莫言说到：“莫言，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四哥对你真是上心。”

　　莫言刚刚喝下参汤一听他这话，眼神闪过一丝疑惑，看了一眼红玉，“羡慕？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红玉的身份吧？”一看她疑惑的眼神，胤祥就知道四哥没有告诉她，“告诉你吧，红玉可不是一般的丫鬟，她是四哥的暗卫，四哥的暗卫一共才三十人，都是很厉害的，无论是功夫，还是办事能力，都是四哥最得力的助手，而像红玉这样的女子做暗卫的，只有三人，之前我向四哥要过，他一个都不舍得给我。”

　　胤祥这么一说莫言有些意外，她知道红玉会功夫，从她的脚步上就能看出来，而且功夫确实不错，而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她也感到她办事的伶俐，基本不用她多话，是个晶莹剔透的人，不过胤祥口中说三个人，莫言好像想到什么，问道：“你说三个人，那另两个呢？”

　　“小姐想见她们？”红玉好像察觉到了她的心思。

　　莫言微微颔首，“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神秘。”

　　红玉抬手拍了两下，口中发出一声黄莺的啼叫，只是一瞬间，从门外蹿进两道纤细的身影，看见胤祥和莫言，直接单膝跪地，“紫萱、茗雪见过十三爷，莫小姐。”

　　“小姐，这就是另两个暗卫。”

　　“你们也在？吓了我一跳，紫萱，茗雪，你们两个的身手又见涨啊，红玉下次叫她们的时候说一下，冷不丁的两道黑影我还以为是刺客呢。”胤祥受惊的说了一句，不过莫言表现的就相对淡然，只是坐在那里说道：“原来是你们在树上？”

　　紫萱低着头说：“小姐明鉴。”说完，她从怀中拿出一根簪子双手奉上，“小姐，这是您的簪子，原物奉还。”

　　没等莫言伸手胤祥一把拿了过来，好奇的看了看，问道：“莫言，你的簪子怎么会在她们那里？难道你早就发现她们了？”

　　莫言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紫萱说：“伤到你了？”

　　“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红玉，把金疮药拿来吧，无论是不是小伤，都是因我而起，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莫言拿回胤祥手上的簪子，仔细看了一下，看到簪子上有一道细细的刮痕，佩服的说道：“看来你手下留情了，如果使出十分力，那根银针应该会穿透这根簪子。”

　　“小姐谬赞了，即便是穿过，以小姐的身手，也不会给小姐造成任何的伤害，紫萱甘拜下风。”紫萱说的诚恳，她很少佩服什么人，但是莫言算是其中之一。

　　“她们都去过山西，在山西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的清楚，对你是绝对的佩服，甘拜下风也是理所应当，不过这都已经回京了，四哥还没有把她们撤走，倒是让人意外，一个红玉还不够，还安排了她们俩，是四哥太过重视你了，还是四哥怀疑你的身手了？”胤祥真是搞不懂，四哥这样的安排好像如临大敌一般，难道会有人对莫言出手吗？

　　莫言想了一下问道：“你们的事办的可还顺利？那些银子可要回来了？”

　　“还没有，四哥连账簿都没有拿出去，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说要让马齐表书上奏国库亏空一事，可是马齐刚要去国库核对银两就被索额图拦了下来，不仅要事没办，还差点把小命给丢了，说来这索额图做事越来越嚣张了，仗着是太子的叔父，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莫言，我告诉你，四哥都怀疑一路上刺杀我们的人就是他。”胤祥说着不忿的一拳打在桌子上，“如果让我找到证据，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莫言听完，已经了然于胸，胤禛派她们来，不是保护她，而是保护那本账簿，他也不是怀疑她的身手，而是相信，就是因为相信，他才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她这里。

　　“你们下去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你们在，我不会再误伤你们了，早晨的事情，对不起。”

　　“奴婢不敢当，说来也是奴婢行事不利。”

　　“以后再有人来试探，尽管把他们放进来，不要暴露自己，他们不会查到任何东西。”莫言的嘱咐让三个人的眼中闪过愕然，不过片刻之后她们颔首退了下去。

　　“莫言，刚刚看见她们的表情，你不会早就知道她们在你身边吧？还有，你不让他们暴露自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胤祥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虽然他们已经回到了京城，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山西受灾惊动了朝野，皇上甚为重视，而国库那边又因为索额图的关系迟迟没有动静，这次交差也只是完成了一半，双方算是陷入僵局了，这个时候以太子党的手段通常是除掉异己，看来莫言已经在他们暗杀的范围内了，由此可以推断，在山西暗杀他们的人，八成是太子的人，索额图真是等不及了。

　　“没事，我好好的坐在这里，能有什么事？办好你的事吧，你们解决了该做的事，我才能没事，明白吗？”莫言拿出一个类似炮竹的铁管放到他的面前，“这个你拿着，如果遇到危险，只要拔下上面的盖子，我就会知道的，记住，行事小心。”

　　胤祥欣喜的看着她，“你这是担心我们吗？哇，莫言，我今天才有你即便是不笑也没有忽视我的感觉。”

　　莫言站起身走向床边，“行了吧，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那好，那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和四哥一起过来看你。”

　　看着胤祥离开，莫言静静的坐在床边，过几天他才回来吗？那过几天又是几天呢？

　　三天，在第三天的时候，她等到了答案。

　　“在想什么？你好像很喜欢看天空？”终于来了。听见那等待许久的声音莫言却没敢转身，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胤禛很自然的从后面抱住她，在他耳边抱歉的轻语：“对不起，这几日有些忙，没有过来看你。”

　　莫言说不清现在是一种什么感觉，有种被人包养的错觉，用古人的话就是金屋藏娇，不知不觉中她成了第三者，不，不一定是第三者，或者是第五者，第六者。想到这里她无奈的苦笑，原来她能拥有的东西依旧是那样的可怜的少，等待也变成了一种罪过。

　　“让我跟在你的身边吧，如果带着一个女人让你为难，那我就换上男装。”莫言的语气很弩定，没有回还的余地，好像下定了决心。

　　“怎么了？这里不好吗？”胤禛微微挑眉，疲倦的神色显得苍白。

　　莫言微微摇头，“这里很好，宽阔的院子，美丽的房子，舒适的生活，非常好，从来没有这样好过？可是怎么办？在这里，我会害怕，我害怕自己会迷路。”

　　迷路？胤禛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眼神中的无助，是那样的心疼，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依旧冰凉，让人忍不住战栗，“牵着我的手。”

　　莫言疑惑的看着他，胤禛嘴角微微上扬，“握紧。”

　　莫言下意识的握紧他的手，他满意的点点头，“对，就这样握紧，不要松手，这样你即使闭着眼睛，我保证你也不会迷路，我就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