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路》桥夕

5、为富贵沈家母子谋

　　钱夫人才理好家中事儿准备去太夫人处，听说女儿过来了，眉头皱了下，却还是让婠娘进来了。
　　“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太夫人那儿来客人了吗？妙娘、妍娘肯定已经过去了。”钱夫人揉了下额头道。
　　“阿娘，您就不觉得太夫人待张夫人太热情了些吗？”婠娘直接道。

　　钱夫人嗤笑一声，并没有去想为何年幼的女儿说出这番话来。只是懒洋洋地道：“太夫人那人阿娘比你清楚，她待张夫人好为的什么，阿娘清楚得很。”钱夫人半点也不放在心中，她自以为看得明白，太夫人是因为张家的小娘子将为始兴王妃的缘故才对张夫人好的。

　　婠娘见钱夫人半点危机意识也没有，急道：“阿娘，就算太夫人是因为始兴王妃的缘故才对张夫人好，那阿爹呢？为何几次三番被太夫人请过去见客？”婠娘拉着钱夫人的衣袖故意撒娇道：“阿娘，婠娘不想要庶母的。”
　　钱夫人一怔，随即有些怒了，一把推开了婠娘，冷声道：“你个小丫头胡说什么？你阿爹待我一心意绝无二心的。你又这些闲心想这些没影的事还不如跟着贺妈妈好生学学针线。”

　　钱夫人说完瞪了婠娘一眼，喊了大女婢碧书进来领了婠娘离开，她才被绿荷、碧草几个婢女簇拥着去了望熏堂。钱夫人闻着园中的梅花香，白皙的手掌抚上了自己的腹部，脸上露出了微笑。她除了相信丈夫沈举对自己的感情外，更多是因为她近日察觉自己又有孕了，自从生下婠娘后七年来再次有孕，足可以挡住任何想给丈夫送女人的人了，至于张夫人，就算她真的爱慕自己的丈夫，但是以张家的地位，张夫人就算带着女儿再嫁也不难嫁到好人家去做正式夫人的，何必挤进沈家做侍妾？

　　婠娘并不知道钱夫人已经怀孕了，她此刻极为失望，钱夫人竟然如此相信沈举，世间男儿多薄幸，她相信心中的直觉没有错，张夫人就是瞄准了沈举的狼，不捉到猎物是绝对不会罢手的，而钱夫人至此还没有察觉，这该如何是好呢？

　　“四娘子，大娘子身边的秋霜过来相请了，说是蔡小娘子过来了，让您过去呢。”秦罗看婠娘的脸色不好，继续道：“只是齐芬告诉秋霜说娘子您在二夫人处听训，没空过去见客人了，秋霜这才回去了。”
　　婠娘对两个婢女的作为很满意，却故意板着脸道：“以后不可再自作主张了。”
　　秦罗忙应喏了一声，随即弯腰凑近婠娘耳边低声道：“四娘子，我听花园里的陈爷爷说，前日二郎君和张夫人在后园里偶遇了。”
　　婠娘心中一凛，若是不单太夫人打了让张夫人进门的主意，就是沈举也动心的话，那等到钱贵妃一去，钱夫人可真是半点依仗也没有了，哪怕她生了沈沣和沈婠儿一对儿女。

　　婠娘伸出手，六岁多的小女孩的手细小白软，若是再大一点，她还能再想想办法来，现在即使想出法子让张氏知难而退，只要太夫人和沈举依旧对钱夫人不满，没有张氏也很可能出现其他高门贵女的。想到方才钱夫人笃定的样子，她心中就苦笑起来，总归是便宜母亲，若是张氏进门，她这个嫡女的处境也要变了。

　　婠娘紧了下身上的斗篷，圆圆的眼睛眯了下，抿了下唇就往沈举的书房而去，若是沈举没有纳张氏的意思，那么太夫人一个人也闹腾不起来的。
　　只是婠娘没有想到会碰到太夫人、张夫人领着容娘笑盈盈地站在沈举的书房外头，婠娘身影一动，扯着秦罗躲在了一块太湖石后头。

　　张夫人粉面含笑，一双大眼深深地看着沈举，虽然并无越矩的言行，只是福了一福道：“方才听太夫人说二郎君素来都说女儿也该如儿郎一般读书，贵府的几位小娘子年过七岁后便请了女大家在府中教习，我便想让我们家容娘也跟着一起学习，不知道是否可以呢？”

　　沈举长睫轻动，风姿天成。他并没有立时应答，指示为难地看了张夫人一眼后才道：“夫人有所不知，若是想依附沈家送女子学书，需修德兄长同意方可，某只能替夫人做引荐而已。”
　　太夫人看张夫人有些羞恼的样子，忙开口道：“我已经和张夫人说了，她正是有意请你做引荐人的，恰好妙娘妍娘和容娘也相处得极好，多了一个人一起读书，她们姐妹或许更知道上进了。”

　　沈举琉璃般的双眼自张夫人身上滑到了自己母亲身上，也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沉默了片刻才应声答应了。
　　张夫人听后，忙又和荣娘一起对着沈举福了福道了谢，这才和太夫人等人离开了，只沈举看着一行人走远的背影，神色晦明难清。

　　婠娘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她敢确定张夫人对沈举的心思是势在必得的，而沈举也绝对是知道的，那么他没有拒绝是说明他其实也动摇了吗？婠娘觉得自己现在出去质问也无济于事的，黑着脸沉思了半天，才带着秦罗离开的。

　　这夜里，婠娘想了许多，她知道其实自己完全可以不理会沈家的暗潮的，张氏进门对她这个小娘子的影响其实并不大，只是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曾经也有钱夫人一样，那样相信未婚夫皇甫华，可惜最终等来的是那人送来的一济毒药。就算是位了原本的沈婠儿，她也无法看着钱夫人无知无觉地被沈家人联手欺骗！

　　想了大半个时辰，快熄灯入睡时，婠娘心中有了主意，让守在床榻外的齐芬起来了，取来了她年节得到的银钱，细细数了数，取了一块约莫四两重的银子给了齐芬，“齐芬，你明日拿这银子去后门处的江妈妈那里，让她帮我做件事儿，如果她不答应，那么管事关胜木很快就知道了她帮三夫人送消息的事。”

　　齐芬心中一震，忙小心地应了。婠娘也不管这个婢女是怎么想得，只去去了偏间打开了装着笔墨纸砚的小盒子，让齐芬掌灯，缓缓提笔写了四页纸。
　　齐芬心有疑惑，四娘子虽然认得一些字儿，但是从不见她写过东西，怎么今夜这么奇怪呢？不过她是个聪明的丫头，不该多嘴的时候从来不多嘴的。

　　“告诉江妈妈，拿着这封书信去街上请人重新撰写，告诉江妈妈，让她千万记住，每次都必须在张夫人来的第二天出府去，每次让那代写书信之人抄写其中的一张，然后让人从正门投进来，署名红拂娘子就是了。”婠娘淡淡地说，她就不相信，三番四次看到张氏写给沈举的“情信”，钱夫人还没有警觉之心来。她缓缓地封好信封，软软的脸蛋上是不符合年龄的冷凝。

　　“是，奴记住了。”齐芬的心不停地跳，她意识到自己干的事儿是一件不能让人知道的大事儿，她不是很害怕相反很激动，主人信任自己，说明自己的将来将不会是被当做无用的礼物送人或者卖掉的。
　　这边婠娘想着让钱夫人警觉起来，而另一边的太夫人正神色严肃地和两个儿子在屋中议事。

　　“修德，不是母亲逼你的，自从你父亲去后，我们沈家一日不如一日，你大哥至今无一官半职，你虽然因为钱氏的原因做着一个奉议郎，却是品级不高的闲职。你们妹妹虽然做了太子的良媛，但是于沈家并无半点帮助，要知道相对太子而言，始兴王才是最受陛下看重的皇子，他的封爵和赏赐，没有一个皇帝可以媲美的。张夫人心仪如你，若是娶了张夫人进门，你便和始兴王是连襟了，沈家满门都将荣光无限的。”太夫人缓缓劝说道。

　　沈举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儿子知道母亲的意思，只是张夫人的身份，就算她新寡了也不会做侍妾的。而儿子如果无故休妻，于沈家的名声也是没有好处的。再说了，钱氏替儿子生了一双儿女，休掉她另娶实在是有些理亏。”

　　郑太夫人得了儿子这句话后，心中大安，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但是你要想想，你如今都快三十岁了，但是除了钱氏，半个侍妾也没有。她这等不贤不惠的妇人，若非当初是柳皇后与你父亲提起的，以钱家的身份如何有资格嫁为沈家妇？再说了，我们只是计议让钱氏腾出正夫人的位置来，阿沣和婠娘依旧是我身价的儿孙，没有谁会薄待他们的。”说到此处，太夫人扬起大袖遮住了眼角的泪光带着哽咽声道：“当初你们父亲背着恶名而去，连累到了大郎，所以咱们沈家就只能指望二郎你了，二郎啊，你难道要辜负我们一大家子的期望吗？钱贵妃一去，沈家真是半点援力也没有了哇……”

　　沈弦忙出声对弟弟此斥责道：“男子汉大丈夫在世，怎么像你这样为了一个一个妇人犹豫扭捏？论容貌、论出身，张氏远远胜过钱氏。你若是担心休妻名声不好听，大哥替你想个完全之策来！”
　　沈举的头更低了，谁也没有看见他此刻的神色，太夫人和沈弦也不出声，等着沈举做出决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举才抬起了头，脸色有些苍白，眼神迷茫，“只能这样做吗？不可以将钱氏送去庵堂关起来吗？”

　　“只要人还在终究是有后患的，你难道想有一日沈家再无翻身之日么？”太夫人反驳道。
　　沈举的神色好似在挣扎，良久，他终究还是出声了：“就依母亲和大哥的主意吧，只是终归是儿子时沈家对不起恭娘，所以儿子想等年后贵妃去了再说。”

　　“二弟既然同意了，何必一定要等到年后去？贵妃一去钱氏就出事了，有心人也许会多想的。”沈弦不同意了，他双眼闪着冷意，直直地看着弟弟道：“很快就是年节了，最晚年前事情必须落定下来。”
　　沈举没有做声，只是看向太夫人，太夫人垂下眼，摸着左手腕上的紫檀佛珠，淡淡地道：“你大哥说得在理。你若是不忍心动手，我和大哥来做吧。”

　　沈举苍白的脸上浮上了痛苦纠结的神色，没有再说话，而太夫人和沈弦只当沈举已经默认了他们的提议。
　　密议完毕，兄弟俩对忒夫人行礼后就告退了，沈弦和沈举兄弟俩同路至望熏堂院门前，沈弦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低声道：“男儿当以家族为重，不要心软了。”

　　沈举看着兄长走远了，这才接过身后老婆子手中的灯笼，缓缓向他和钱氏所居的清风院行去，没有人发觉沈举脸上的神色格外的奇特，半点也没有之前在望熏堂里的纠结和痛苦，双眼褶褶发亮，野心昭然若揭。只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婆子觉得有些冷，抖瑟了下肩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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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修改了好久，然后明天希望能够早点更新了，呜呜呜，好冷，收藏才过三十，阿桥好受打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