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碾花轴》胶东少史

15、罹伤

　　九天金楼。
　　万帝朝圣殿内，尊王陀尊禄荣与尊后耶旺虹同坐于黄金蟠龙宝座之上。临近宝座的左右两侧各摆有两张黄铜质地的龙椅，包括三圣子在内的四大圣子已位列龙椅上正襟危坐。
　　圣殿之下，各贵戚功臣，满朝文武官员正单膝下跪，左手贴胸行君臣之礼。礼毕，四爷因击退敌国首战告捷，获嘉赏青铜镶金头盔一顶，白龟朱玉护腕一副，以及佳酿美酒两百五十石。同时，四爷麾下的密府兵因骁勇善战，勇猛杀敌，将领兵士均获赏天玄弯弓刀一把以及冷露酒一坛。
　　四爷领赏谢恩，三爷与坐在对面的二爷相视一笑。三爷此时虽脸色蜡黄不见血色，但精神明显见好，他笑着与身旁的四爷耳语了两句，四爷听后随即拱手致谢。
　　五爷与二爷并肩齐坐，五爷眉头紧蹙，脸色阴沉。他一直都垂着头，直到听见尊王降罪的懿旨，他才挪步走到大殿下双膝下跪领旨。因神兽园突发连天大火，神象猛禽伤亡惨重，五爷被罚赏一百军棍，并罚去一年的俸禄。赏罚一出，大殿下顿时一阵议论纷纷。
　　见两个黑衣力士正欲将五爷拖出大殿，二爷急忙制止。二爷面相尊王单手贴胸鞠了一躬后，他对尊王道：“启禀尊王，神兽园一事，五圣子最该当罚。但五圣子勤廉奉公，并非玩忽职守之徒，实在是人祸天灾不可避免。请尊王念在其烦劳养蓄灵兽，统筹万花园景的份上，饶五圣子一百军棍之罪。”
　　二爷刚一说完，台下众群臣也齐声说道：“臣请尊王重新发落。臣请尊王重新治罪！”
　　尊王微微颔首未急于表态，他侧目扫视坐在身旁的尊后耶旺虹，目光闪烁之意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耶旺虹不动声色的摆正坐姿，她缓缓昂起高傲的头轻声对大殿下的群臣道：“二圣子所言极是，五圣子执掌神兽园、万花苑两地，今神兽园失火，圣子理当受罚。但臣妾以为，祸兮旦福岂是凡人所料，仗则一百军棍实为重了些，罚一年俸禄已是足矣。”
　　耶旺虹说罢便将头转向尊王，问道：“尊王意为如何？”
　　话音刚落，三爷当即打断道：“尊后所言非也。启禀尊王，臣以为，赏罚公平方能长治久安。父尊在世时，曾诛杀黑豹大将军，虽有恻隐之心，但杀一儆百却能肃清军内，做到军心稳健，民心安泰。”
　　顿了顿，见大殿下群臣无不点头，三爷继续道：“所以臣弟认为，仗则一百军棍与罚一整年俸禄并非严重，实乃辅成之道，臣弟还恳请尊王下令立即行刑。”
　　听了三爷一番话，尊王点头示意两个黑衣力士继续执行。耶旺虹见状急忙下座求情，尊王降旨令她退到一边并告诫众人，若有人胆敢再替五爷求情，将与五爷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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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爷府上，我与寒姑焦急等待。
　　白衫将我们送到后，我便吩咐她去外面打探消息了，现在她还没有回来。虽赶到明月殿，我们并未来得及与五爷碰面，我仅从府上的侍卫口中得知，五爷是被紧急召见入宫的。府中众女婢眼神惶恐，我已预感到大事不妙。
　　“寒姑，白衫怎么还没有回来？她都已经去了一个多时辰了。白衫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我望向殿外十分揪心道。
　　“姑娘不要瞎想了。白衫不会有事的。那枫月呢？尊王会把他怎么处置？”我拉着寒姑的手问，而这时我才感到，寒姑的手与我的手同样冰冷。
　　“姑娘放心，尊王与五爷手足情深，就算是要处罚也会斟酌再三，不会严重惩处的。”说着，寒姑拍了拍我的手，递上一杯热茶。
　　半小时后，明月殿外响起了几声猛兽嘶鸣，紧接着就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一听有响动，我赶忙奔出去看，只见一架金瓦木架马车停在大殿门外，马车外拥满了侍女仕宦，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五爷的座驾黑毛獬豸蹲在门匾下，它冲天咆哮了一声后便腾步飞跃至山岭白暮之间，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姑娘，五爷。。。五爷受伤了！他就在马车上！”白衫挤出人群，她边吼边朝我们招手道。
　　“寒姑。。。。。。”我声音颤动着喊着寒姑，未等我吩咐下去，寒姑已急步冲下了台阶朝马车那边跑去。
　　仕宦将五爷抬回卧房后，五爷趴在床上呻吟不止。被打了一百军棍，五爷的脊背已是皮开肉绽，一片血肉模糊了。寒姑先用剪刀剪破五爷的衣裳，这才得以将那皮肉混黏的衣物剥离开来。
　　见寒姑正要剪开他的外裤，五爷艰难地用手遮挡道：“珠儿，你先。。。先下去。。。。。。我。。。没。。。事。。。。。。”
　　“枫月。。。。。。”
　　“珠儿。。。别哭，我没事的！我。。。没。。。事。。。。。。”五爷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姑娘，穗珠姑娘，你还是先下去歇着。这儿有寒姑呢，你放心。”白衫拉着我道。
　　“白衫，你扶穗珠姑娘先下去，有什么事我再叫你，去吧。”说完，寒姑转过身拿起了剪刀。她先抽出手绢为五爷拭去头上的冷汗珠，然后才动手剪开那被鲜血染红的外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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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厢房内，我来回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白衫靠在墙边站着，此刻，她也不住的哀声叹气。
　　卧房那边，五爷的呻吟声还再继续，听得令人头皮发紧。仕宦们来回穿梭在过道上，一个个都忙着团团转，一个侍女刚端进一盆干净清亮的水，另一个侍女又赶忙端出一盆血水来。
　　“不就是烧死了几百头畜生吗？这个尊王也太胡来了！三爷好大的口气啊，枫月哪里得罪了他，一百军棍还嫌不够。。。。。。他这就是。。。就是公报私仇嘛！一个糊涂的尊王，一个肚子里冒坏水的三爷，他们两个就是狼狈为奸，就是想借刀杀人嘛！”
　　我在厢房内发怒泄愤，火爆的脾气一触即燃。一丫鬟正进来送点心，听我胡乱臭骂了一通，她当即快步退下，关门离去。。。。。。
　　“穗珠姑娘，还是不要乱讲的好。这里人多口杂，要是给传出去了，恐怕是要惹来大祸的！”白衫拉了拉我的袖子，低声对我说。
　　“什么大祸？”我冒失地问。
　　“重则割喉，轻则剜舌，这是向来平息是非之乱，口舌之争的刑罚。”见我听后大惊失色，白衫又道：“隔墙有耳引出的祸事不少，姑娘切忌不要因气愤，大失了方寸才好。”
　　白衫的话让我心里一紧，更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小丫鬟竟是如此的明白事理，胆大心细，待人接物，唯恐稍有不慎。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我再次打量这位名为白衫的丫鬟，见她眼睛明亮，目光炯炯有神，我不禁这么想，姐姐之所以会待她如姊妹，视她为知己恐怕也就在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