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碾花轴》胶东少史

12、风声鹤唳

　　晚间，夜幕笼罩，浮云暮霭四处游离。椒兰阁内，殷穗瑗凭栏眺望，马道上白衫骑一匹快马飞奔而去。电闪雷鸣般的神速一闪而过，纷纷扰扰的乱沙迷眼。。。。。。
　　一直等到看见白衫的身影由渐行渐远变成一个浑浊的小点了，殷穗瑗这才合上窗户转过身来。此刻，二爷陀尊光圃正坐在茶几旁品茶，他拿茶杯的手微微晃动，心中的焦虑写在脸上。半小时前，殷穗瑗与二爷正在书房中商量秘事，丫鬟珍儿，晴簪留守在门外。白衫策马加鞭深夜赶至椒兰阁中送来密报，她带来的消息令殷穗瑗顿生惶恐。
　　“二哥，你看这事该怎么办？”殷穗瑗小声问道，她眼神慌乱近乎失了主意。
　　二爷放下茶杯走到书桌旁，见他扶着座椅坐下，殷穗瑗挪步走上前去。二爷缄默的态度徒增了她几分恐慌，她手指相互缠绕着绢帕，难掩惴惴不安。
　　“二哥，你说句话呀？我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担怕是无故就生出什么事端来！”殷穗瑗犹豫不决道：“唉，这可怎么是好啊！二哥。。。。。。”
　　二爷听后微微点头，他十分冷静道：“坐—观—其—变。”
　　“二哥，我觉得小妹不会是。。。。。。”
　　“嘘！”二爷抬手制止了殷穗瑗的话。他先指了指门外，然后才又凑拢殷穗瑗耳边道：“所以，我才说要‘坐观其变’。穗瑗，白衫的话你觉得可信吗？”二爷话锋一转低声问道。
　　“应该可信！她是我的心腹，在我心中，我一直把她当做是自己的亲妹妹。这个丫头也可怜，从小就被送入府里伺候我，无亲无故的。”殷穗瑗回答道。
　　“那你的另一个妹妹呢？呃。。。。。。我是说殷穗珠。”二爷继续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
　　“但是什么？你接着说。。。。。。”
　　“二哥，我。。。总感觉小妹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二爷追问。
　　“不知道！我。。。也只是感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罢了。从她被枫月救回，我就感觉小妹变得老成了，什么事都爱关在心里，自己捣鼓。她以前可不是那样的，有什么事总爱跟我商量了再去做。现在可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深更半夜才回来，说是什么心情不好跑去五彩池边遛马！问她有什么心事，她就跟我打哑谜，跟我兜圈子，要不然就说脑子摔伤了一想问题就头疼。唉，才十七岁的姑娘就装了一肚子的心思。我这个当姐姐的，真是拿她越来越没有办法了。”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我觉得应该还不止这些。人在变，心在变，变来变去的等日久天长了，就算是自己身边的人也会变得形同陌路。”二爷静默道。
　　“或许是妹妹与枫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说。二哥，小妹的事情我会继续关心，枫月那边还只有烦劳二哥去问了。”
　　二爷低头想了想，他没有接过殷穗瑗的话往下说。但此时，殷穗瑗的思绪更乱了。见二爷扶着桌橼站起身来，她便也跟着他朝窗户那边走去。就近推开一扇窗，二爷举目朝蓟沧阁的方向望去，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蓟沧阁内的书房中，我与关牧野相聊甚欢。
　　中途，丫鬟白衫进来送点心。一听有生人进来，关牧野即刻火速抽身飞出了窗外，随风拂动的窗帘还未静止，他已半蹲在房顶上了。白衫有意在房内走了一圈，见我独自在灯下读书，她便只能作罢。一直等到听我打发走那个丫鬟后，关牧野这才翻身从窗户外跃进房间内。
　　“牧野大哥，您好身手啊。”见关牧野一边理着衣袖，一边朝书桌这边走来，我又问道：“牧野大哥，您今天好高兴啊。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关牧野袖笼一伸，他一个转身就端起茶壶坐到了窗橼上。见他翘起二郎腿单手往嘴里倒茶，我不禁问道：“牧野大哥，快说来听听吧！看您喜上眉梢的样子，您是不是抢到了什么好彩头？”
　　“说的对！是个好彩头！”说着，关牧野一步就跳下窗橼。他左手托着茶壶右手撩了撩衣衫，边走边说道：“听说魔涅栖域国大破敌军百万，敌军溃败落荒而逃。现在，魔涅栖域全国上下一片欢腾。”
　　关牧野眉梢微动，顿了顿，他又镇定自若道：“听说四圣子带领的密府兵神勇杀敌，敌军被打的落花流水。要不是四圣子手下留情，敌国的公主现已成了阶下囚了。”
　　“敌国的公主？公主也会参战？”我吃惊地问。
　　“当然。咒云国的三公主绝非等闲之辈，她酷爱南征北战，深闺幽庭的生活她从不眷念。”
　　“哇，了不起！想不到这里也会有花木兰一样的人物。”
　　听我嘴里呶呶念叨，关牧野便问起我在讲什么。我愣了一秒转而笑问：“牧野大哥，我是在想敌国的事，您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就连敌国的公主，您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呵呵。。。。。。”关牧野嘴角一翘，他笑着答道：“全城上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关牧野走后不久，寒姑便进房来催我洗漱睡觉。紧接着，白衫也借故跑进书房中翻找东西。从她们的神态与表情不难看出，这二人已日渐对我产生怀疑了。
　　寒姑经历丰富且较白衫年长，但关牧野身手了得，一会儿飞檐走壁，一会儿又来个蜻蜓点水。寒姑即便明察秋毫，单凭关牧野的穿梭神功了得，她就很难查到蛛丝马迹。白衫是姐姐的贴身丫鬟，姐姐待她不薄，主仆二人情同手足。虽然，白衫现为我府上的侍女，对姐姐的忠贞程度却未因此削弱一分。口传凶讹的道理我从未敢忘记，所以关牧野的事情我从未跟她提起。
　　在这个深宫大院中，丫鬟嬷嬷，士卒仕宦对主子都毕恭毕敬。他们服侍的体贴周到，我心中反倒觉得隔阂的慌。毕竟我不是殷穗珠，顶着这个主子的头衔，我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天外来客的身份。我更唯恐与哥哥姐姐们说话说走了口。关牧野的出现恰好弥补了这个空白。想着他是一个以天为盖，地为裳的云游客，我心中的顾忌便骤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