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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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进屋以后便一言不发的男子终于开了口，声音沉静，缓缓如深海水流，“通关文牒。”
卫门当即明了了大当家的意思，接过话来道：“若云将军肯颁给言某这通关文牒，言某便赠你十门从西洋进口的火炮。”
通关文牒是国与国之间通过关戌时的通行证，一般普通出关者持有文书即可，若持有的是通关文牒，则可以自有通行周边几个大国。
云贺飞脸色阴沉，声音如同暴怒前的狮子的低吠，“呵，言当家胃口可真大啊，我倒是有个疑问，不知言当家是否也将这火炮卖给了齐暗候呢？”
齐暗候乃西秦最高侯爵，连西秦皇帝都敬他七分，此次率兵起乱的也是他，这数十万西秦士兵驻兵于边关百里外，虎视眈眈，云贺飞惧是不惧，就怕棋错一着。
卫门的手顿了顿，目光锐利刺人，却依然豪爽笑道，“呵呵，云将军耳目众多啊。”
他这会便又开始吃起来，“只不过云将军要教教你那些属下了，这墙角听得可不专业啊，齐暗候连一门火炮的钱都不肯出，吝啬的跟个铁毛鸡似的，老子就算脑袋有坑也不会卖给他。”
卫门嘟嘟囔囔的，好似在自言自语，说话声却很大，好像故意让别人听一半，“尽道听途说些不中用的，也不知是不是秉承自主子啊……”
云贺飞脸色铁青，几欲拔刀想将此人砍了，他在军中威仪八方，在朝中被圣上尊为师长，岂受过这等藐视。
大当家则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茶盏，瞥了眼脱离主题的卫门，卫门只感到背后一凉，立马直起后背，清清嗓子道：“不知云将军考虑的如何？”
云贺飞抬了抬手，示意他再静候片刻。
云贺飞知道若将通关文牒交给言亡，便再无可能抓获他，他向来来无影去无踪，若再有通关文牒，便更不知他身处哪个国家，在做何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今若不是这个人有所求，岂会如此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是朝廷一品大将军，一个是朝廷通缉数年的罪犯，若要做到两不相犯，简直是天方夜谭。
云贺飞心中已有计较，便做出一副伤力伤神又不得不从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大岳山河，竟被一个小小的军火商玩弄股掌，呜呼哀哉！”
卫门不知云贺飞又在耍什么把戏，停止了吃喝等待着他的答复。
“我答应你，三日后，醉欢楼顶，本将军在此恭候！”
“不必了。”卫门扬手打断云贺飞的话，意味深长的一笑，“云将军只需将文书放置在横洲南校场的点将台上，让你的属下那日晚严禁出入南校场，至于火炮，言某自然会于第二日双手奉上。”
云贺飞旁边的将领终于按捺不住，拍桌怒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若你言而无信，我们岂不是满盘皆输？”
卫门则无辜的笑了笑，“你们要相信我嘛。做生意不就讲究一个诚字么。”
“如此奸诈之人会讲诚信？”那将领愤愤道：“对你这样的凶恶之徒，更是万万不得相信了！”
卫门耸了耸肩，一副无所无谓的态度，大当家抬了抬眼睛。
此时他的面容虽是截然不同的模样，却依然散发着一种清华的气质，他那一方天地好似这污浊欢场中唯一的净地，又好像完全置身事外，却不得被忽视。
大当家笑了笑，道：“既然我们是如此凶恶之徒，那明知故犯的你们不就是罪大恶极了么？我记得你是昭武副尉吧，在平定西江叛军时有功，圣上亲封的呢。”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话锋忽然一转，严词发难，“身为朝廷命官，却视通缉令为无物，放任自由，是为不忠！身为副尉，当着将军脸面大放阙词，无视将军威仪，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徒，你又有何脸面来指责言当家不是？”
他声音不大，却朗朗如海涛，轻易便将昭武副尉说的一无是处。为官者最怕别人挑他不忠不义的罪证，尤其是当着品阶高他甚多的高官，昭武校尉顿时面红耳赤，欲向云贺飞做解释。
云贺飞示意他安静，将目光移向大当家，大当家不避不讳，坦然与其对视，目光淡淡如黑夜星辰的光。
这挑拨离间做的十分漂亮，但云贺飞心中清明，身经百战后早已不会被轻易蛊惑。此人三言两语便能令人哑口无言，让他有些起疑，只是见‘言亡’笃定的敲着桌子，神态轻松自然，反而不怪罪这男子的逾矩行为，云贺飞眯了眯眼睛，兴许是他多虑了。
他心中早已生计，当下斥责自己的属下道：“本将军说话之时，尔等莫要多言！”
昭武副尉与另一将领连忙垂头道是，神态谦卑。
卫门趁此间隙看了一眼大当家，隔着层人皮面具看不出他大概神态，只是眼底的一丝不耐却一览无余。
卫门忽然想起来某日何大壮手舞足蹈的跟他说此次大当家来横洲的目的，将隔壁屋子整日睡得跟猪一般的江夜都吵了起来。
“泥们知道嘛！大当家要窝给一个女子医病！”
卫门知道大当家不似他们无牵无挂，家中有个妹妹，虽然鲜少回去，却甚是宝贝那人，常捎带回去一些有趣的东西给她。他从不与他们说起家中事，因此卫门虽然是个糙老爷们，但此次也细腻了一回，一见到周易安便问：大当家的妹妹是何模样？
周易安答：顽劣异常。
这答案在常理之中，他这般爱护她，就算不是个小辣椒，也肯定不是小白菜！
今日是她手术之日，他担心她也属寻常。
卫门用筷子敲了敲碗，语气也跟着不耐烦起来，瞪圆了眼睛道：“你们到底作何决定？”
云贺飞道：“自然是本将军说的算，难道还要听他们的不成？”说罢，他又瞥了一眼昭武副尉，以示告诫，随后看向卫门，虽然面有笑意，却铠甲铮铮，威严尽显，“本将军以诚相待，望言当家莫要使诈。”
“若云将军言而有信，言某又何必再败坏自己名声。”卫门起身，“时间不早了，既然事情谈妥，言某就带人走了。”
云贺飞看着他们三人起身，道：“不送。”
待他们走出房间门，昭武才皱眉小心问道：“将军，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云贺飞冷冷看了他一眼，“被区区小商说三道四，你还不嫌丢脸？”
昭武副尉立即下跪认罪，“此次是属下疏忽了，属下知罪！那些话的确是无中生有，从中挑拨离间！此人油嘴滑舌，嘴脸险恶，将军可千万不要轻信啊！”
说罢，昭武副将仍然不死心道：“属下仍觉得将通关文牒给他们有些不妥……”
云贺飞见他也算忠肝义胆，面容柔和了一些，摆摆手让他站起来，只是笑未近眼底，道：“那也得看他们能否从这里走出去。”
***
醉欢楼的第五层是一排雅间，时不时能听到里面销魂的呻_吟声，卫门见四周无人，便侧首对大当家道：“大当家，你说这老狐狸真会给我们通关文牒吗？”
大当家偏眸看了看楼下光景，答道：“十有八九。”他又抬眸缓缓笑了笑，漆黑的眸子意味深长，“若我们能从这里出去的话。”
卫门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骂道：“真他妈的卑鄙无耻下流！”
忽然有四周有暗格猛地崩开，夹层中的短小弩箭瞬间闪电般的射出，楼道狭窄异常，让人躲闪不及，卫门与周易安对视一眼，不由分说便拔刀挡剑，楼梯口近在咫尺，大当家翻跃过扶手，飘飘然落到了楼下。
卫门让周易安随他而下，自己则一面挡着飞速射来的弩箭，一面摸了个小火药不怀好意的扔到云贺飞房门前，随着一声巨响，醉欢楼内惊叫声一片，顶层横梁被炸得摇摇欲坠，妓女与恩客衣不掩体的到处乱撞。
前一刻还是酒醉温柔乡，后一刻便险些命罢西天了。
卫门炸完，依然不解气，刚想再来两发，便被周易安喝斥了下去。
醉欢楼外已经被层层弓箭手围得水泄不通，醉欢楼的门面也被砸的稀烂，屋外弓箭手们的箭矢闪着冰冷的寒光，毫不留情的对准阁楼内没有逃出的人们，随着一声令下，血染漫天。
赤红色的夕阳如同暴怒的狮子，用霞光将天空染的鲜红，大当家飞身跃上三楼楼梯，怀中护了一个战战栗栗的女童，箭矢划破天空，耳边男女的惨叫声令他耳膜生疼，凄厉的仿佛自阴间传来的诡叫声，经久不绝。
周遭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窗外的军队似乎在讨论着他们如何的不堪一击，大当家远远地向周易安比了个手势，周易安从怀中取出一枚信号弹向楼外发射。
随着信号弹升天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滔天巨响，这剧烈的爆炸如同要将大地震碎，卷席着不可比拟的火光热浪翻滚而来，醉欢楼已经快要坍塌，眼见着楼外的火势便要蔓延进来，是该到走的时候了。
大当家正欲跃出这栋要坍塌的阁楼，怀中女童害怕的缩紧，死死拉着他的袖口，大眼睛内噙满了泪水与惊恐，颤颤抖抖的说道：“大哥哥，救救我！”
大当家低头看了看她，平淡道：“若不救你为何要护你。”
此时醉欢楼外的大街异常混乱，火光与人们的哭叫声交杂，让他格外心烦意乱，一个小个子男孩不知何时跳到他身边，低声道：“大当家，剩下的火药如何处理？”
大当家看了眼江夜，将怀中女童丢给他，道：“你且将她送走，剩下的我自有斟酌。”
江夜看了看这个比自己矮一截子的小姑娘，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大当家反身随着乱成一套的人群大步向街外走去，此时此刻，他竟然迫切的想见到她，仿佛看到她那双澈然的双眸他才会感到心安。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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