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原稿版）》源儿

8、第八章：倔强少年（二）

　　阿平没有来得及反抗他的生活，就因为他没有及时去莫家带莫西俊去学校接西平回来，而被迫让西平在学校和老师大吵了一架，而跑了回来，西俊却一个人跑去了西平的学校接他，两个人在路上竟然走叉了。
　　等莫西俊赶到学校才看到学校大门紧锁，只想着回家让西林去把阿平叫过来在让他带自己去学校将西平接回来，但是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父亲一阵高过一阵的打骂声：“你就是那闯祸的野种！你就没有安生的在学校给我安生上学过的，每一分钟我都要担心你给我惹了什么事情有让我去收拾！”
　　他就猜到父亲肯定再打西平了，莫西想都没想赶紧就一脚踹开门。
　　父亲正拿着一根木棍狠打西平，西平就端端的站在原地不哭也不说话，倔强仰头眼神死死的看着天，露出一丝恨意看着周围的一切，漠视的表情和那天天真可爱的在他房里的西平截然不同。
　　这些年西平也很倔强，每次被打从不服软，也不低头认错，就那么倔强的扛着。
　　“你做什么呢！”西俊上去一把夺下父亲手里的棍子，把西平护到身后，对父亲说：“你要是有气没出撒就出去找个沙袋打打，没事你拿西平撒气干什么，他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你跟他一般见识！究竟就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莫玉东也叹了气坐下，大喘着粗气不吭声。
　　“他把学校的老师给打了！”父亲口里一出，西俊惊讶的看着西平，西平扬眉高挑根本都不看他们，他看西平也不解释给大家听，就相信了父亲的话。
　　父亲气不行，一直再说：“好了！现在这个儿子我是管不住了，你我也不敢管，好在还有一个西林听我的话，要不我真该去死了，你们一个个都没把我这个老子当回事！”
　　莫西俊听了这些话最少十年。
　　母亲去世后父亲就把这话挂在嘴边了。
　　这次他站起来拉着西平转身就走了，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她对父亲说：“这样吧，反正现在西平也把老师打了，学校恐怕也呆不住了，我把他带到上海去民立中学，我在那边有些关系，好歹能帮着他点。你要看行，我就带西平走，要不行，我也没话说。”
　　“你看怎么办就怎么办！”父亲站起来甩下一句。
　　莫西俊转身离开。
　　西平跟在他身后回了房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一抹淡色月光初上，顺着窗扇透出点点微光，月夜下西平蹲在窗户下面抬眼看着窗外，他不知道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他开始知道自己舍不得了，开始舍不得这个地方。
　　在这里他还有一个好兄弟——阿平！
　　西平抹了一把眼泪。

　　莫西俊推开门缝，显然看到他落寞的神色：“我能进来吗？”
　　西平点点头。
　　莫西俊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仔细想了想才问他：“你为什么打老师，能告诉我吗？”
　　西平忧郁的神色低着头，不说话。
　　“没关系，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什么时候想说在告诉我。”
　　西平很倔犟，他从来不会把心里的话告诉别人，但现在他愿意说了：“那个老师骂我是野种！所以我打他！”
　　这个解释既在西俊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看似合理的解释直截了当，他想或许他和西平在某些地方是相似的，同样的倔犟，同样的不肯妥协，同样不能忍受不公的侮辱。
　　但他会学会忍。
　　可西平还没有学会，或许永远都学不会了。

　　“好了。”莫西俊站起来。他想一个礼拜的乌镇之行已经够了，上海那边还有些事情等他回去处理。“你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我们就走。我想你应该去给你的朋友告别一声。”
　　西平温和的点点头。

　　西平把离开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阿平是最舍不得他的，不管是年龄还是兴趣他们都是最好的朋友，但是阿平却是最沉默的一个人，他不肯说话就是那么呆呆地望着渡桥来往的船舶。
　　“你真要走吗？”阿平问。
　　“恩。”西平不舍得点点头。
　　“你到了上海还记得我吗？”阿平有些不舍的问。“我想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了，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参军！”
　　“啊！”西平有些惊讶。“谈伯伯他同意吗？”
　　“我不管他们！”阿平倔犟的说。
　　“那你到了那里还会给我们写信吗？”阿平不舍得继续问：“你还会记得我们吗？”

　　“西平。”阿溪跳到岸上又跑到渡桥上，“你走了别忘了姐姐。”
　　西平点头笑笑：“恩。”
　　阿念拉过来阿溪。看着西平：“你去了上海可要好好学习。有多少人都羡慕你想去上海，只是没这个机会，你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阿念的话更像一个大人一样。

　　西平被阿平拉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悄悄的告诉他：“以后你在回来我可能就不在了，我要离开乌镇，我要离家出走了，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
　　西平惊呆了看着阿平。拼命的点头：“恩。”

　　莫西俊拎着行李，后面跟着父亲一手拉着思源，西林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大哥莫西俊走过来摸摸他的头发，示意他是到了该告别的时间了。莫西俊从父亲手里拉过来了思源。
　　他跟在大哥身后。
　　阿平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他，他想着阿平说的话，我要离家出走了，年幼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离家出走，但他知道这一走将是无法回来的。
　　大家拼命的向他挥手道别。
　　阿平站在渡桥上看着他大喊：“西平！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航船走远了。

　　西平是乌镇第一个离开的少年。

　　他这一走永远都没有再回来过，直到他自杀后他的尸骨也不曾回到过这个叫做乌镇地方，也许他太恨这个地方了，这个地方没有给过他幸福，给他的永远都是伤害，母亲去世后父亲对他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余的。
　　或许他从来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阿念转身准备回家，忽然后面一个声音叫住。回头一看是莫伯伯家的管家张叔，阿念便应着叫了一声：“张叔。怎么？您找我有事吗？”
　　张叔递给她一把红色油纸伞和一封信：“谈小姐。我们家大爷让我把这个给您。”
　　“给我？”阿念一惊，“你们家大爷是？”
　　“恩。”张叔点点头。“我们大爷说您只要看了这些东西就明白了。”
　　阿念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