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原稿版）》源儿

7、第七章：倔强少年（一）

　　第二天早上莫西俊没有等到阿平来。
　　因为阿平被父亲谈思平叫到了书房，父亲也许已经知道了他去游行的事情了，但是并没有责骂他，而是拿出来一副字，递给阿平看了看，道：“看懂了吗？”
　　阿平拿着那副字一直在看。
　　而姐姐阿念也一直站在旁边，给伯父满山了茶，又看了看阿平，道：“父亲不是不让你参加这些爱国游行，而是你现在还小，很多东西你不懂，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可以这么样的，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东西，不是我们所能够控制的，比如战争！比如日本对中国东北三省的侵占，我们就不无能为力！”
　　“那是不是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负我们吗！”阿平扬起反驳。
　　阿平很少反驳姐姐阿念，但这次他反驳了。

　　谈思平走到窗子前，眼睛一直看着窗外那些滴落的雨滴，像是苍天对东北三省百姓所流下的泪。
　　谈思平走到阿平面前，摸着他的头发，把他手里的字拿过来，念道：
　　万里冰封千里雪，
　　松花江上血泪流，
　　一曲北歌壮志仇，
　　万万国民驰疆场。
　　山河万民家国恨，
　　它朝寸寸山河血！
　　誓言踏破东京路！
　　以血祭血养国军！
　　“这是我写给东北三省沦陷的词！”
　　阿平看到父亲，再看看那张字，心头一震，鼻子很酸却不知道说什么。
　　那张还带油墨清香的报纸，硕大的黑体字让谈思平心如刀割。转过身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雨珠如同断线的泪珠撒落在地。谈思感叹说或许这雨珠也在为东三省的失陷而落泪，想到东北松花江上的北风，还有那悠长的松花江边歌唱的人，怕是如今在日本人的铁蹄下在也找不到了。
　　“伯父。”阿念看了眼阿平，很难过的样子，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又对谈思平说：“依如今这样看来，日寇狼子野心已然是众人皆知，南京乃是国民政府要地，要取南京必先走上海，而上海与桐乡这里无不过是百里之遥，我怕将来谈家茶园恐怕也会毁于日寇之手！”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中国人的土地给他小日本！”
　　“错！”
　　阿平走来道：“父亲！姐姐你们错了！我们中国人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何惧小日本，他们区区一个小岛上的蛮夷之国，我们拥有五千年的文明古国，只要人人都有势必驱逐日军的决心，绝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在学校里，老师就告诉我们国破山河在，我相信一寸山河一寸血，我们国人只要奋起抗日绝没有不成的道理！”

　　阿平站在屋子里满场抛洒他一腔热血。
　　“父亲，我请您同意我，同意我上战场沙日本人！”阿平突然的冲到谈思平面前，满眼热血感觉马上就要抛头颅洒热血的气势。
　　谈思平平复了心里的矛盾抚拍着儿子的肩膀。
　　安抚他坐下后：“孩子！你还小，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平不愤之事，可是有些我们能管，有些我们无力为之！你懂吗？当今国民政府都不敢强敌硬拼！况乎你！孩子！你知道什么叫‘一将封侯万骨枯！’吗？你知道中国的战场在哪里吗？你知道什么是抗日上战场杀敌吗？”
　　阿平继续着他的执着：“我不需要知道什么是‘一将封侯万骨枯！’我只知道我的想上战场的，想杀日本人！”
　　“这些你都必须知道！”谈思平试图压住儿子的愤怒。但还是平静着继续说：“你懂吗！一个人的一生中有很多责任，尤其是男人，你是一个男人，身上挑着很多的责任。”谈思平高兴，毕竟儿子的这些话对于他来说还是感到他这个儿子是让他骄傲的。但对于只有十五岁的儿子，这话太不该了。
　　“我正是因为知道我有责任所以我才要去战场上杀日本人的！”
　　“你的责任不是杀日本人，而是这个家，谈家！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对谈家有什么责任。再且说了，谈家不是有您吗？还有大哥和姐姐，难道这些都还不够吗？难道非要在搭进来一个我吗！”
　　“好了! ”谈思平知道此刻没有比让他的儿子平静下来更重要的事了。“但是你们的责任是不同的，你有你的责任，他们有他们的责任，我们必须为自己该负责的事情负责到底，尤其是男人。”

　　冷静了谈思平安抚着儿子。
　　“你现在还小，很多东西都不明白，以后你长大了，你自然会知道的，到那个时候你若是还想上战场，父亲答应你，不在阻拦你，任凭你走！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
　　谈思平坚决的说：“没有为什么！若是究其原因，那也只有一点，你太年轻！”

　　阿平永远不理解父亲。
　　他甩手推开父亲安抚在他肩膀上的手：“你们都不懂，你们根本不了解我，你们只想让我按照你们的铺的路走，想让我给谈家传宗接代，你们只在乎延续香火，根本就不懂我真正需要什么!”阿平的声音激进咆哮，但谈思平此刻不在意这些。
　　看着甩手而去的阿平谈思平也只能叹息：“也许这就是命.”
　　阿平也许以后会明白。
　　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但他确是乌镇少年里最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人，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的一生究竟需要什么，他不会像大哥那样活着，指定的婚姻到制定的一切。
　　他要反抗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