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翻译]狮子与蛇 Lion and Serpent》渊*

34、【第三十四章】最后一夜

　　【第三十四章】最后一夜

　　德拉科在午夜时分醒来。哈利仍在他身侧熟睡。房间很黑，只有一盏夜明灯发出黯淡的光泽。

　　德拉科小心地不想太早吵醒哈利，只是看着他的睡颜，力图将他的每一处细节每一分色彩刻进记忆中。哈利的面容看上去很疲倦，过去两年发生的事情让他筋疲力尽。眼睛和前额处有一些淡淡的几不可察的皱纹。头发剪得短短的，比德拉科见过的任何时候都短。显然哈利从未用过任何魅惑咒、魔咒、或魔药恢复容颜，擦去那些未老先衰的痕迹。似乎他的身体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哈利背上的疤痕证实了这一点。对于哈利来说，他自己的身体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武器……别无其他。

　　德拉科慢慢地环视四周，看着哈利宿舍简陋的布置。如此朴素，极端的简化。床，椅子，一个装着最简单服装的行李箱……床上的毯子是旧的，已经磨破了，德拉科第一次仔细地观看，认出了这是韦斯莱家的颜色。一定是多年前韦斯莱夫人给哈利的圣诞礼物，达拉克疲倦地想，而哈利从未换过。又一次的，似乎哈利从未更换过东西。相反，哈利看来已经消耗尽了他的财产，实际上，是消耗尽了他的生命，一点一点，一层一层，直到什么也不剩。他做这些是如此轻松，如此毫不费力，亲眼见证着主人静静地自我毁灭，让德拉科整个人都感到疼痛。

　　德拉科听到门后传来脚步声和人声，赫敏在安静地发号施令。学生们毫无疑义地接受了她的指挥，似乎认识到哈利的领导已经结束。他现在的使命就是去死，别无其他。

　　德拉科听见学生离开了。他知道她敲响房门告诉他们时间已到只是几分钟的事。他知道很不理智，但他为此憎恨她，一想到有别人来叫醒哈利就让他受不了。德拉科小心地把手放在哈利的胸膛上。哈利一向睡得很浅，他立刻张开了眼睛，询问地看着德拉科。

　　德拉科凄惨地点点头。

　　他们安静地做好准备，走进客厅，赫敏已经坐在餐桌旁，等着他们。盛放着晶体毒药的玻璃瓶放在桌上，小小的椭圆形胶囊在里面发出淡绿色的光泽。

　　“药剂上有一小时的停滞咒。你想怎么用？是皮下植入还是贴在皮肤上？”赫敏安静地问道。

　　“贴在皮肤上。”哈利说，打量着那个玻璃瓶，“我想尽可能地多要些时间。”

　　赫敏赞同地点点头。“我会贴在你的后背上。”她说，“这样你不能很容易地抓到——只是以防万一。”

　　哈利只是点点头。他脱去衬衫，德拉科茫然地接过来。接着哈利转过椅子，坐在上面，将后背对着赫敏。她伸出手指抚摸着他的后背，不赞同地摇摇头，但脸上没有惊讶或震骇。

　　德拉科震惊地盯着赫敏。她知道这些伤势，知道这些虐待。他意识到，死死地盯着她。

　　“我当然知道。”她苦涩地说，“你以为是谁每年九月为他疗伤的？”

　　“是她和罗恩，两个人一起。”哈利静静地说，“在每年暑假结束时。”

　　这突如其来的无心之语让德拉科震撼入心。他们二人，罗恩和赫敏，见证并保守着哈利经年的苦难。他们没有为他的痛苦而害怕退缩。他们接触和接受了他的秘密，并一直对外界守口如瓶。也许巫师界需要哈利来拯救他们所有人，但哈利也一直需要他们俩。德拉科想起了哈利的语声，从阴影中传来：这本来一直是我们三人的。

　　德拉科无法去看哈利和赫敏。第一次，他开始理解了他那充满恐怖的无心泄愤之举是怎样毁掉了三个好朋友之间的精致平衡。第一次，他真的惊讶于自己还活着——不仅得到了赦免，并且不知怎么的，他们竟然欢迎他加入到这样安静而谦卑的死亡与牺牲的密谋中。

　　“原谅我。”他乞求道，不敢抬头。

　　“我们已经原谅你了。”赫敏坚定地说，“你现在是我们的一部分了。”

　　赫敏亲切的言辞在打开小工具箱时消逝。她给德拉科和哈利看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堆微小纤细的黑色寄生物，看起来介于触须和昆虫的肢体之间。

　　“这些触须可以永久地吸附在物质上。”赫敏静静地解释道，“接着他们会挖掘进人体，直到物质接触到人体皮肤上。任何试图移除他们的举动，都只会让这东西越来越深地嵌入到牺牲品的体内。”

　　“牺牲品。”德拉科声音沙哑地重复道，“这个词告诉我这不是圣芒戈医院的标准装配。”

　　“不是。”赫敏干巴巴地说，“几个世纪以前，这东西用来施以酷刑，把折磨人的刑具施加在牺牲品的身体上。我们之前上伦理课时有提到……谁知道他们可以用处多多？”

　　她拿出一副医用钳子，小心地拈出一个小小的椭圆形晶体放在桌上。接着她从工具箱中拿出三根寄生物，放在晶体旁边。微小的黑色肢体顿时恢复了生机，移动过去，粘附在晶体上面。赫敏用钳子拈起那个微小的三足结构，放在哈利的背上，正好在他右边肩胛骨的下方。触须又恢复了生机，似乎他们自己有思维似的，他们刺进皮肤里，凶猛地挖掘下去，让哈利身体微微颤动，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溢出唇边。一分钟后，一颗小小的椭圆形晶体毒药牢牢地系在哈利的皮肤上，三滴鲜血从他的后背滚落。

　　德拉科沉默地站着，看着赫敏把灵巧的医者之手当做折磨人的刑具，看着哈利忍耐而克制地承受着施于己身的酷刑，不知道是哪一种更让德拉科惊骇。

　　注意到了德拉科脸上全然悲惨的神情，哈利虚弱地对他微笑。
　　“没有那么糟糕。”他柔声说，“麻木魔药……还是很管用的。”

　　赫敏开始放置第二颗晶体，这次哈利稳住自己一动不动。德拉科想哭，但赫敏注视着他眼中的神情，微微摇了摇头。那么，德拉科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了。他跪在哈利的椅子前面，双手捧住哈利的脸，亲吻着他的嘴唇。他想他尝到了哈利唇齿间血的味道，本想退出。但就在这时，哈利闭上了眼睛，俯身毫无保留地亲吻着他，似乎迷失在这个吻中。

　　当赫敏最终完成了她的工作，她后退几步，挑剔地看着哈利的后背。德拉科也站起来看着。小小的绿色椭圆形晶体现在吸附在哈利的皮肤上，从肩胛骨到后背下方，排成了两排。他们在陈旧的伤痕和细小的血滴中，闪动着沉郁而危险的光。

　　“好了吗？”哈利问。

　　“好了。”赫敏说。“对不起。”她补充一句，“时间这么短，我只能做到这样……要做到不可挽回……如果我有更多的时间研究，或者思考的话……”

　　哈利笑了一下。“我答应你，下次如果我需要你帮我计划一次蹩脚而戏剧化的死亡，我至少提前一个月通知你。”

　　她悲伤地微笑：“我知道你会的。”

　　哈利站起身来，去拿他的衬衫。德拉科立刻为他拿过来，帮他穿上。他们三人一起离开了哈利的宿舍，走过学校空旷的走廊。

　　操场上，一个孤独而修长的人影正等待着他们。

　　“米勒娃。”赫敏说。“我们现在出发。请确保没有学生离校。今夜不能有人靠近禁林。”

　　女校长草草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们无声地走向禁林。到达了德拉科做好标记的草地边缘，赫伯伦和莱尔从阴影中向他们走来。

　　“这块森林已经清除干净了。”莱尔骄傲地说，“所有的魔法生物都已经疏散了。”

　　“你一进去我们就会给这块区域施防御罩。”赫伯伦补充。

　　“非常出色。”哈利真诚地说，握了握他们的手，“你们的学院会为你们骄傲的。为你们所有人。”

　　这时，他尴尬地看了赫敏和德拉科一眼。赫敏第一个上前。

　　她张开双臂抱住他，静静地低声说：
　　“哈利……我非常抱歉……为了一切。真的。我对你做的事……我怎么会……”

　　他拥抱着她，亲吻着她的前额。“不用。”他说，“最近我们每个人都不再是自己了。”

　　德拉科乞求地盯着哈利。
　　“哈利……也许还是有别的办法……”

　　哈利只是摇摇头。他说话时，声音轻柔而又让人安心。

　　“没有那么糟糕，德拉科。”他重复了一遍，“我以前到过这里。这片森林坐落在生死之间的交汇处。上次伏地魔就是在这里用杀戮咒击中了我。这一次……我只是需要再走远一点。”

　　德拉科张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再见。”哈利温柔地说，走开了。

　　赫伯伦和莱尔立即举起了他们的魔杖，一道魔法屏障隔开了哈利和他的朋友们。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一道闪亮的能量之墙将这禁林一角和世界的其它地方隔绝开来。

　　“现在我们做什么？”德拉科麻木地问。

　　“现在我们等待。”赫敏说。

　　他们并肩而立，观看着。透过这道闪光的、半透明的能量之屏，他们仍能模糊地看见哈利的身影。他孤独地前行，走向那块系着银青色围巾的草地。

　　自始至终，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