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三章 贪恋，残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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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青鸾峰，木屋。
“你说什么？！”菱纱一股脑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直直得盯着站在床边的天河，“紫英他……”有些疲累的明眸中掠过浅浅惊愕。
天河点点头，“恩……你这几天睡得时间越来越长，紫英担心这样下去你会……所以他说，他打算再下山，去……”
“他这人怎么这么笨啊！”明眸中划过一丝心疼的怒气，“……我都说过我……”轻而无奈得叹了口气，“……那他现在走了吗？”
“……没有，还在树屋。”
树屋，这里原来是菱纱的房间，自从三日前菱纱嫁给天河后，这间房基本上空了，紫英除了回剑冢，其余时间，只要呆在青鸾峰，他都很少去打扰他们，而是独自一人呆在这里。
坐在屋内，一手轻轻得擦拭着那把暗紫色的魔剑，但眉心却微蹙着，仿若在沉思，距离菱纱得到火灵珠残余灵力才刚好十天，但是，她的身体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衰弱。
不能让她死，所以，他必须再寻找其他方法，总是这样，总是如此不知疲惫得，不为其他，只为让那个少女活下去，哪怕多一天也好，仅此而已。
嘎吱，树屋的门被推了开来，紫英闻声回头，略有惊讶：“菱纱？”可红衣少女一进门就瞪着他，他微有些不解，“……菱纱？怎么了？”
“不准下山。”
“……！”
瞪着瞪着，目光最终还是软了下来，走前了几步到他面前，言语中略微有些哀叹，“紫英，不要再为我费心思了……”她的语气很认真，哀婉中带着一抹恳求，“虽然你不说，可我看得出来，你哪次出去不是伤痕累累得回来，够了，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努力了，放弃了，好不好……？”
放弃？一抹震惊溢出，那是他从未想过的词，因为那是她的命啊！沉声坚决得拒绝：“……我做不到。”
“紫英！”她急了。
他没有看她，只是轻微得摇头：“我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得看着你死。”
“……你……”眸中急促，却又渐渐蔓延成了一抹无可奈何与心疼。
这个从不为自己考虑的男子，让她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闭眼，轻轻吸了一口气才缓缓看向他，轻声，却又无比认真道：“紫英，我很谢谢你，真的，可是，我已经满足了，嫁给天河，和他一起走完最后的时光，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不要再为我奔波了，好吗？”
说着，不知不觉般，那纤细的手轻轻抚上他脸颊，光洁如玉的俊颜，可如今无论再如何清冷出尘，此时都浸满了憔悴与风霜。
而他，在她的手触碰自己面颊的那一瞬，似乎，天地，骤然静止了，本能得想要向后缩，却根本一动也动不了，暗紫的双眸里划过震惊，划过迷茫，更还有，一丝深而浅的眷恋，感受着那指尖轻轻摩挲过他的鬓发，听到轻柔的声音传来：“你是紫英，是紫英啊，这不该是你做的事，你是要成为剑仙的人，而不是……如此模样。”
他没有动，只是垂眸，微微阖了眼，缓缓得靠紧了她手心，似是依恋着，一下下就好，只要一下下，就好。
只是，那冰凉的手却缓缓得划下，那一瞬，他自嘲，慕容紫英，你当真无用，清修多年，却得来如此执念，如此根本断不了，放不下的执念。
但，下一刻他却大惊，因为，那滑落的手，是跟随着那少女的身体一起，跌倒下去，他立刻接住了她，却毫无预警得，将那柔软的身体，抱在了怀里，一股耻于承认的罪恶感即刻从心底蔓延，让他想要马上放手，可是少女此时身体的寒冷，却又让他根本不敢。
他扶着她到一旁的床上，而她无力得靠在了唯一的胸口，紫英垂眸看到她微白的面色，心痛更焦急，低唤：“菱纱……？菱纱？”
窗棂有清亮的阳光落入，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如羽的睫毛沾染着淡金的光，颤抖而无力得向上抬起，终于徐缓得睁开了双眼，虚弱的声音道：“又……又晕了吗……”
他面带痛楚：“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去叫天河。”说着便急急想要起身。
“不要……”纤细无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袖口，摇了摇头：“不要去叫天河……不要……让他知道，我……不想让他担心……”
“可是你……”
“……我没事……已经习惯了……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轻缓的声音无力虚弱，缓缓得阖上眼，徒留呼吸在静静流转，却如此清浅，清浅得好似根本不存在般。
透亮的阳光带着一丝莫名的凄柔从窗外落入，在少女身上披下了一层金色的薄纱，他下巴微微颤抖，薄唇抿得紧紧得，眉眼间尽是痛苦，僵硬得从后面抱着她，一动不动，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紧密得贴着她，可是，却让他痛苦得要窒息。
和着悲伤清浅的阳光，少女的唇浅浅牵起，或许，是上天的怜爱吧，在阳光落下的刹一那，为这个宿命里的少女筑造了一个梦，一个虚幻，却永远也不愿意醒来的梦……
梦里，是漫天灿烂的烟火，少女与少年在烟火下打闹追逐，漫天的烟火为他们铺下了一幅永恒的图景，少女明眸如水，少年清秀单纯，相视笑着，恍如一生，一世，一辈子，不是刹那芳华，不是红颜枯骨，而是永恒，生生死死，不离不弃。
烟火，永不尽，永不落，逃离了世间所有的生死离别，敛尽了人间所有的光华痴念，送给了少女，这辈子，最美好，最美好的梦。
梦落芳华，红颜刹那。
明眸，徐徐得睁开，唇轻轻蠕动：“紫英……我们……再去一次即墨吧……”双睫带着美好而凄落的迷离，轻声着：“我想……再看看那里的烟花，再看看……”
再看看那里的烟火，再看一看……可好？那是她的梦，她最后最后的一个梦，不求永恒，只求，真心得灿烂过。
唇角带着轻轻的笑，游若浮丝的声音虚弱着：“快乐得去……再……快乐得回来……好不好……”
若是可以，定要带着她回来，哪怕那时，已是枯骨。
他眼角有着隐隐的泪光，低低得应：“……恩……”
天若有情天亦老，朱颜未去何夕朝，芳华落，枯骨老，徒留一抹残恋眷夕朝。
……
夜，深了，少女在树屋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才醒来，一直在身后靠着的人不知何时已放下了她，离去了，只留窗外一轮沉静的明月，凄凄落落。
她起身，出了树屋，站在屋外，目光静静得投向树屋下的一人，许久许久，她向“她”缓缓得走了去。
走至“梦璃”身前，菱纱静静得看着她，月光下，这个如仙的女子依然美得让人恍惚，只可惜，这个梦璃，不是梦璃，只是一个不能言也无感情的幻影而已……
“梦璃……”菱纱轻轻伸手，声音在夜色的月光下显得有一丝悲戚。
真是许久不见了，不知她在幻冥界过得可还好？
“我……我就要走了……”眸中含着一泓泪光，曾经的相依相知，曾经的仗剑天涯，但如今却只能与你的幻影告别了，她知道，她撑不了多久了。
这一别，便是永恒了。
再也见不到了，无论是十九年后，还是百年后，无论你回来与否，终究，是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
“还有……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的那个梦……”也许，并不是梦璃，但是，她却宁愿相信，是来自遥远地方的一个礼物，是她给她最后的一个礼物，一个最美的梦境。
再见，梦璃。
夜，无声无息得过了，翌日，便是她最后一站：即墨。也是她短暂一生中最后一段念想，只待将那光阴深深镌刻下，浸入肌骨，便，再无遗憾……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三章 贪恋，残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