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图尔斯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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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室的门被从内部推开，伯纳斯那头乱糟糟的淡金色短发出现在图尔斯特的视线中。
“殿下。”对着伯纳斯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图尔斯特横跨了一步，和对方保持了几步距离，跟在伯纳斯的身后。
走到回廊的尽头时，伯纳斯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图尔斯特卿，陛下指派你跟在我身边真是委屈了，不过没办法，谁让罗格卿弃我而去了呢。请放心吧，既然有幸得到了如此优秀的图尔斯特卿做我的贴身骑士，我一定努力让你一辈子跟着我到死都得不到解脱。”
少年的语调明明轻快地如夏日微风，但图尔斯特还是从里面听出了许多的咬牙切齿。
前些天伯纳斯在早朝上提出的请求被拒绝的干脆，之后奥利安的第二王子殿下死缠烂打不肯离开，就差在朝堂上扑地打滚。
也许是老国王还顾忌着王家的颜面，为了制止自己儿子的不雅行为，他应允了伯纳斯的另外两个请求。
一个是要求罗格作为今年的贸易护卫队的副队长随着斯卜瑞贸易官北上，还有一个，就是代替罗格的空缺，伯纳斯指明要奥利安最年轻也是最有前途的正骑士做自己的随从。
先不论前一个请求伯纳斯到底是出于怎样的考量提出的，单单第二个请求就完全可以让人认定是无理取闹。
不过对于这个无理取闹的第二个请求，图尔斯特倒是完全可以理解。
因为伯纳斯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口吻怪异，那些夸赞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像是揶揄，毕竟那个时候是自己一条一条的举证将他前往斯卜瑞的希望扼杀的干净。
然而就是这样看起来完全是孩子气报复性的请求，老国王居然在短暂的思考后答应了。
尽管引起了满朝官员的议论纷纷，但国王的点头就是命令。
过了几天，今年的贸易官人选定下来，不出众人所料的，是罗格的父亲，奥利安的光之骑士——康坦爵士。
康坦爵士在年轻时做过贸易官的工作，所以这一次上任，所有人都认为是最为合适的。
既是作为国王对信赖倚重的家族给予的特殊待遇，也是作为父亲与儿子之间的传承。
接着在送走罗格和他父亲的第二天，图尔斯特就接替了罗格的工作。
虽然是一个看起来近乎完美的骑士，图尔斯特对自己的君主却从来不会无条件的听从。他有一套自己的准则与考量，总能在君主的命令与自己的实际想法中间找到一条能令双方都满足的道路。
不例外的，这一次也是如此。
若只是单纯的补偿伯纳斯，图尔斯特当然不会答应跟在他的身边做他的随从。
毕竟从北方雪山刚刚归来的他十分劳累，比起哄小孩他更想拥有一个假期。
只是那天早朝结束后，在无比专注的听取了自己在北方雪山所发现事物的报告和大学士对此的初步分析后，老国王让大学士带着他整理好的信息先离开。
很快，偌大的觐见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图尔斯特卿”，他的君主叫着他的名字，眼睛却没有看着他。
老国王微微侧头，目光穿过敞开的窗子，落在了极远的地方。
图尔斯特清晰的意识到，对方所注视的，是目前的自己无法知晓的地方。
许久，老国王收回了目光，看向他年轻的红发骑士。
“你要以自己的生命发誓，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首先确保伯纳斯的安全。”顿了顿，他的君主仿佛疲惫到极点，总是高昂的头颅微微低垂，“这是君主的命令，也是国王的请求，你……明白了吗？”
说完这句话，总是严肃寡言的老国王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像是一根紧绷了许多年的弦终于被松开一样。
然而，在那份解脱后，图尔斯特却感觉听到了更多的无奈。
他诧异于自己君主对自己所说的话，更对对方那份仿佛被逼到绝境再无生路的神情所震惊。自他出生以来，一直被这个国家的所有人认为强大坚毅的国王，在自己面前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说出了这样的话，像是提前写下遗嘱，更像是为这个国家的未来做出的最糟糕的打算。
对此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这片大陆上最伟大的魔法师——格劳丽娅——那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女人对此做出过什么预言。并且就目前看来，那个只有魔法师与老国王两个人知晓的预言，以自己在北方雪山发现的事物为开端，已经有了应验的迹象。
尽管有着种种疑问，图尔斯特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在短暂的思考后单膝跪地，郑重的，以自己生命的重量接下了君主的命令与请求。
此刻，图尔斯特看着前方连自己肩膀都不到的奥利安第二王子，对他满怀恶意的话回以微笑：“我会尽力活的比殿下长那么一点，以便至死也能陪伴在您左右，保护您的安全。”
听到他的话，伯纳斯忽然停下脚步，猛地回头，淡绿色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图尔斯特。
“殿下？”饶有趣味地，图尔斯特看着伯纳斯，发现那张稚气尚未完全脱去的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厌恶。
可惜对方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想法，几乎是瞬间将满脸的厌恶收起，红发骑士的小主人抿起双唇，露出了好像赢了什么一样的笑容：“太好了，罗格不在这。”
装作听不懂的的无辜样子，图尔斯特问道：“什么？”
“图尔斯特卿的事迹实在是太出名了，就算是无知的我也略有耳闻。就比如去年哥哥和未婚妻珍妮小姐的事，在我看来明明是那位小姐不专情的错，有了哥哥还忍不住爱上你，这可不是什么好看的事，可就那么被图尔斯特卿解决的圆满。既保存了哥哥的脸面，也给了那位小姐合适的台阶，更是把自己从中撇的干干净净。最后婚约不变，王室对你的信任依旧。
“你看，不止是父亲所下的命令，就连这种事图尔斯特卿都可以解决的不着痕迹，到底是用了怎样智慧的方法呢……啊，虽然我认为这种智慧比起骑士来，和商人更相称。”
挖苦一般的句子从伯纳斯薄薄的双唇中吐出来，但图尔斯特并没有感到任何尴尬或者不快，反而心情愉快的看着对方，想听听他接下来会说出怎样的话。
“并没有其他意思哦，只是觉得我那个单纯到可笑的表哥怎么会有图尔斯特卿这样聪慧的朋友。幸好在这以后他不会再跟随我了，而你也只能屈才侍奉我一生。”
“殿下的意思是我和罗格成为朋友是有目的性的，也许以后我再碰到什么问题时，您的表哥会被身为商人的我作为商品卖掉，对吗？”替伯纳斯说出了他没有说完的话，图尔斯特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对此，伯纳斯耸耸肩，“虽然我那个傻表哥甚至不需要商人就能把自己主动卖出去，但我可没那么说哦，图尔斯特卿。”
“不，的确如殿下所说，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带有目的性的，比起骑士来更像商人。”没有像伯纳斯那样留有余地，图尔斯特直接掀开了那层毫无必要存在的遮盖，“只不过商人最终得到的是金钱，我得到的……是我想得到的东西，可以是金钱，可以是荣耀，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
“就像现在，我站在殿下您的身后，也是带着某些企盼。”
满意的看着伯纳斯吃惊的神情，图尔斯特故意放慢了语速，使自己的每一个咬字都清晰到可怕。
“只不过这一次，您付给我的报酬，恐怕会比我预期的庞大许多。庞大到现在的我们谁也无法想象，那是什么。”
并不是夸张，也不是故意恐吓。
只是一种直觉。
图尔斯特的直觉，至今从未出错。
就在自己接受老君主命令的一瞬，那种因为无法预知的真相与未来而产生的兴奋的战栗感爬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而那无法言说的直觉，就在那一刻在脑海中诞生。
微妙的氛围在图尔斯特和伯纳斯之间弥漫开来。
然而突如其来的嘈杂声打破了他们之间怪异的相处。
很快，他们听清了，引起这阵波澜的，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王宫中人们相互传递的，明明是再简单不过却沉重到无法让人负担的词句。
“国王陛下晕倒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图尔斯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