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子不语》最爱晴天

25、二十五

　　二十五、闻煞神贪得无厌白夜告其莫纳妾

　　上回说到那死而复生之人上门答谢，虽其人面色还很有些苍白，但却如此急切登门拜访，竟是因其还有些个请求。原来，此人姓李，名溪，是本地一个读书的生员。因前些时日夜里读书受了凉，竟一病不起。虽其妻端汤送药的精心照料，却不曾想拖了有小半年还是不好了。

　　那夜，这李溪迷迷糊糊间竟走进一个黝黑山洞，洞中并无一点光亮，这李溪本想速速返回，谁成想才返身至洞口，便见一青面獠牙之鬼怪，堵着洞，不另其出去。李溪当下便吓得胆战心惊起来，讨饶作揖的，那青面獠牙之鬼却只看着他不言语一声。见状，李溪也不知哪里来的心气，推开那鬼便奔跑而去，跑了也不知多久，累的是上气不及下气后，这才一屁股坐于地上歇息。

　　谁知便在他才一跌坐，竟瞅见前方有一一人多高的铜镜，雕龙画凤的，好不奢美华丽。那李溪便爬至铜镜之前，向内看去。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竟大惊失色！原来，此铜镜内竟演示着他那家宅中所发生的一切！

　　只见他家小娘子正伏在其身子上哭泣，而那些个族内族人，一个个竟毫不照看，只知从其家宅中寻摸略微值点子银钱的东西。这李溪便在铜镜内眼睁睁看着其妻变卖家产，只为给其寻一上好棺木，而那些族中人士，竟在其丧礼上连滴眼泪都不曾掉不说，还逼迫其妻上交地契与那祖屋房契！

　　这李溪本就有些个悲愤，想他才二十有六，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那大好人生还未享受，便莫名其妙丢了性命，换是哪个人恐怕都有些不舍！而他那小娘子也正值妙龄，不说未来之路如何，便是现下，都被其族人欺辱的不堪忍受，日后还不知会如何！

　　愈想愈气，愈想愈愤的李溪怒从心起，竟伸手欲砸烂铜镜！谁知拳头才一触到铜镜，竟一下子透过镜面伸了进去。而那本站在铜镜前方的李溪因一下子没能控制好力道，自然也整个人跌进了铜镜！进了这铜镜，李溪见亲朋妻子俱都在身侧，便兴高采烈的欲与那些人讲话拉扯，谁知不论他如何动作，那些个人都见不着他。而他那妻子也只顾在其尸身上哭泣！

　　急不可耐的李溪便想着摇晃其娘子身体，只盼她能感应一番，谁知才一碰上其身，那手便穿了过去。霎时，李溪便怔愣当场、悲痛欲绝！想着此时其已是鬼魂，哪里还有人能帮上一帮。便是最为亲近之人都如此，可想旁人会如何了。难不成便这么成了鬼？有家不能回的，说不得哪日被鬼差带走，便再也无法回家！

　　这李溪心底愈发悲凉，便是那些个亲族之人从其身子穿过都未能发觉。就在他心如死灰之际，突地被一冰凉铁链扣住了脖子，那李溪一惊，死死抓住铁链想要挣脱，谁知回头间竟见方才的青面獠牙之鬼呲牙咧嘴的在哈哈大笑！这下子，李溪是又怕又恼，挣扎半晌却毫无办法挣脱，只得垂着脑袋任由那青面獠牙之鬼拖着走。

　　便在那鬼用铁链锁住李溪欲待其离去之时，只见其抽了抽鼻翼，拽着李溪往其家宅之中而去。这李溪本以为自己个儿必死无疑，却见那鬼竟扔下他跑至供桌前大吃大喝起来！如此，李溪便趁其不备，一溜烟的钻入棺椁，哪成想才一触到自己个儿的尸身，便被吸了进去！而他那本于其身上痛苦失声的娘子似有所感，当即大叫，让人抬李溪出来救治。

　　谁知那些个亲族吊丧之人竟完全不顾其娘子的哭号，只当是失了心神疯了，命人把他娘子给拖进了内室。这李溪登时急得不行，却因无法动弹，毫无办法！而后，便是那蔡炳候与白夜前来，救了其一命。

　　听罢李溪的一番叙述，白夜似有所感，问道：“所以，你是想问那个鬼还会不会来找你麻烦？”见李溪颔首，白夜遂道：“这么着，等会我和你回家，你接着躺棺材里，我看看他来不来。”

　　“如此便多谢郎君了！”

　　话不多说，待那白夜与蔡炳候随李溪夫妇二人返家后，便一番布置，而那李溪也很是听话，让其抹白了脸躺于棺中便真的一动不动的躺了，而他那小娘子亦将眼角摸了点子胡椒，伏在其身上装哭起来。

　　不一刻，那蔡炳候便见白夜脸色忽变，虽其并未感知什么，却也知必是有了情况。本想开口询问，却被白夜抓住了手，拖至白幡布后头。蔡炳候不知是何状况，只得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的任其摆布。因白幡布挡着，看不见厅中情形，手亦被白夜抓着，蔡炳候只得竖起双耳静静听了起来。

　　才疑惑怎半晌都无声响之际，只听那李溪的娘子忽地一声惊叫，哭喊道：“你这恶鬼，儿与你拼了命了！”

　　“如何了？”蔡炳候匆忙推开本挡在身前的白夜，踹开白幡布便冲了出去。

　　只见那李溪之妻正拽着李溪的一只胳膊不撒手，而那李溪的另一只胳膊正凭空抬起，似有人拉扯般被人死死抓住不放！再说那李溪，也不知怎么，竟如死人似的，两眼翻白，毫无意识。见此情景，蔡炳候哪里还得空询问，赶忙上前帮忙，死死抱住李溪腰身，好不另其被鬼拖走！

　　就在局势胶着之际，那白夜反而嘿嘿一笑，一点都不慌忙的念了个降魔咒，又极尽优雅的施了个青灵诀，便寻了一旁椅子一坐，看起好戏来。

　　“十三郎，你倒是快想点子办法呀！”

　　白夜也不答话，只这么悠闲的瞄了蔡炳候一眼。那蔡炳候见状方要开口大骂白夜，却忽的感觉手上力劲一松，直直的仰倒在地。却原来，那本拉扯着李溪身体的鬼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离去了，故而，蔡炳候与李溪并那小娘子滚倒在地上，挤作一团！

　　待几人略微整理，那李溪再度复苏之际，白夜方对三人道出来龙去脉。原来，那青面獠牙之鬼便是勾人魂魄的鬼差，也称之为煞神的，只因这煞神最重口腹之欲，故而那日捉拿李溪时，见其供桌上摆满丰盛贡品，便耐不住性子，吃了起来。因其一时忘了李溪魂魄，才使得李溪得以还阳。

　　又因此次事件本是这煞神犯错，虽想弥补过错再度捕捉李溪，却因其错过了生死时辰，外加白夜施了束缚术，那煞神只得回城隍处领罚，故而，这李溪也可得以不死重生了。

　　“如此多谢白家郎君相救！”

　　“别谢我，要谢就谢你家娘子。”见李溪不解，白夜遂解释道：“要不是你家娘子怕你在地下吃不好，也不会准备那么多贡品，没了那些好吃的，煞神哪里会耽误工夫，再说了，刚才要不是你家娘子第一时间抓住你的手，你早被拖走了！”

　　“儿不过是应尽之理，如郎君不在，儿这日子……。”那李溪的小娘子又嘤嘤哭泣起来。

　　“对了，虽然你这次没死，但是……。”白夜微微蹙眉，低声轻语，似很是为难般踌躇半晌，直到那李溪并其娘子三番五次的请求讨好，方叹道：“但是也只有三十五年活头，而且这三十五年里不能纳妾，不能沾花惹草，只能有你这妻子一个，不然立时就得死了！”

　　“能还阳已是万幸，敢不奉命！”听闻只是如此，那李溪一抱拳，并再三保证记住了白夜的话后才罢休。

　　如此交代一番后，白夜便与蔡炳候离了这李家宅院，往自个儿借宿之人家中走去。行走间，那蔡炳候便开口问起了心中疑惑：“十三郎，方才那鬼怪来临之际，你为何只留李家小娘子一人？既已知晓那鬼来索命，为何还拉上某躲避起来？”

　　“呵。人呐，生死之中见真情！”白夜轻勾唇角，笑道：“李溪得这么个娘子，是他福气啊。”

　　“这话怎讲？”

　　见蔡炳候不解，白夜轻声道：“我就是想让李溪亲眼看看，他的娘子为了他命都能不要，希望他以后要好好对她。可别糟糠之妻下了堂。”

　　一听这话，蔡炳候微挑双眉，问道：“哦？莫非这李溪有甚大富贵？”

　　“恩，日后能发大财的。日后等他弃文从商后，能变成很厉害的富商。”

　　“这李溪必会真心实意对待其娘子，便是日后发达了，为了自己个儿的性命，他也不能纳妾养小！”

　　“哼！”白夜冷笑一声，道：“那个不能纳妾是我编的。”

　　“啊？这……。”

　　见蔡炳候一脸纳罕并带着些许不认同的脸色，白夜挂着一张脸，有些狠戾的开启朱红嘴唇，道：“这有什么，世间男子多薄幸，等日后发达了，说不定巴不得死老婆呢！我就是看不上那些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领回家一个的主儿！”

　　“某……，某亦如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某爱一个便会心心念念一生一世！”

　　“呵。”白夜轻笑，虽知道蔡炳候这话恐怕是对着自己个儿来的，却也并未回答，想着莫不是蔡家郎君以为自己个儿是那雌俯于下之人？如此说来，岂不是将他白夜比做女子？如日后俩人好了，白夜深觉势必要将这蔡炳候死死控制住，另其不得翻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