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的时光》梅落山南

46、惊蛰3

　　“不好奇我为什么叫你来这么？”我抬头看向和我说话的人，窗外细碎的阳光竟然有点晃眼。面前坐着的，就是我最不想见到的Lola。面色红润，妆容精致，看起来像是20出头的小女生。环顾四周，才知道外界的传言原来都是真的，七念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家普通不能再普通的Pub，可是会馆里的装饰却和质朴这两个字完全不搭边，堪比奢华。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窗户外面是宁静的街道，一道玻璃分开的像是两个世界，而上次来七念，我根本连大门都没能进来，上次我来，是那个雪天，为了见林山一面，我在大雪中等了他两个小时，可是直到我昏迷他都没有出现。
　　“如果Sam对你的态度一直像第一次我在酒店见你时那样，我们之间会好办得多。”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叙旧么。”她笑起来，我不喜欢她这样笑。“你说对了，今天我们要好好叙叙旧。”如果她直奔主题我反倒会轻松些，因为我来这里不过就是进行一场交易，可是现在她说要叙旧，我的心就有点慌，不知道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她指了一下窗外，“对面的街道看的很清是不是？那次你站在那，他就是像现在的你一样盯着窗外。我警告他不许去，可是他还是飞奔过去，差点被路过的车撞到，我知道他对你还是狠不下心，不过我只当他旧情难忘。毕竟，你是他的初恋。”
　　“为什么，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Sam为什么会住院么，因为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比你昏迷那次的雪还大，他穿着睡衣站在大街上将近五个小时。你知道为什么他会那样做么？我问他的时候，他说，他想知道那样站在原地等一个人到底有多痛，他想知道那天你站在大街上等他是什么感觉。”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Lola看着我，一脸玩味的表情。我却不由得想起除夕夜那天的种种，原来，竟是因为我。“这些事实不告诉我不是更好么，你不愿意我们做更多的纠缠，你告诉我这些，我就更忘不了林山了。”愈发的不能理解她到底想做什么。
　　Lola根本不理我，自顾自地说着话：“你妈妈死的那天，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安慰失去爸爸的我，反而是叮嘱我不要告诉你爸爸去世的消息，他说你会崩溃，他说你一定接受不了。可是你知道么，从小到大，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个爸爸，对于父亲的渴望我比任何人都强烈，他是知道的，我心里想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可是他连安慰我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当时他的心里只有你。”
　　“妈妈的去世我可以当成是意外，可是你不要真的以为我相信你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说这些到底是想……”
　　可是她对我越来越苍白的脸完全就是视而不见，她根本不顾及我听到这些是什么反应。“这样你就受不了了么？呵，你知道么，他是一个很克制自己的人，即使对人笑的如沐春风，可还是让人觉得像是离他有一万光年，根本近不了他的心。我不在乎你们的过去，因为以后和他在一起的是我。他很少喝酒，但是喝醉之后都会叫你的名字，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你的存在，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嫉妒你，尤其是当我无意中知道你是谁的女儿之后，我该不该让你知道呢，现在的一切，包括你就这样坐在我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听我讲关于他的种种都是很多年前我就预料到的，或者说为了今天的完全胜利我一步步策划了好久。我知道他忘不了你，更知道他喜欢着你，可是这些都不会改变什么，就算你们相爱又怎样，因为最终，他还是我的。尚初夏，你为了和他在一起，为了让他改变心意是不是甚至哀求过他？嗯~即使这样都没有选你啊，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失败。”
　　我想我真的没有这个魄力继续坐在这听她说这些让我想到就心痛的话，起身就要走的时候，她说，“齐飞亚你不管了？FLY现在的情况最多撑一个星期，你信不信，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有能力让FLY这个名字就会消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不是很享受掌控一切的感觉，你讨厌我大可以只找我一个人的麻烦！为什么要让我连累别人？”
　　“啧啧啧，讨厌？”她很遗憾的摇了摇头，“Sam到底喜欢你什么？烂好心和不分是非的低智商？”“齐飞亚是我的朋友，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会做和我一样的选择。”
　　“你都没想过我和他之间是怎么回事么？看来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齐飞亚是怎么给你说的，你连他利用你的事都不知道就帮他，哼，你还真是伟大。”
　　利用我？“不可能，你不要以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啪，Lola把一个文件袋甩到了桌子上，我打开来看，竟然是齐飞亚的个人档案，匆匆翻了几页，资料的篇幅明显不是平常媒体报道的字数。“齐飞亚呢，是个可以为了自己的前途和事业抛开一切的男人，我可以保证他和风迹的合作，还有风迹对FLY的投资，仅凭这两点，他就对我俯首称臣了。为了公派留学他可以抛弃共患难的女朋友，爱情什么的，在他做出那种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死在他心里了，当初他找到我寻求合作的时候说，对他而言，爱情是最不可靠最不稳定的东西，不如实实在在的成功。你真的以为他喜欢你？呵，那不过是我花钱买他来演戏而已！我要的，就是你现在的震惊和心痛，就是你以后的伤心欲绝！”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最后几页文件，那是他们签订的保密条约，最后是他洋洋洒洒的签名，我不止一次见过他的签字，但是那一刻我觉得那份签字可能是伪造的。“你不要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照你这么说，齐飞亚公司的资金问题也是假的么？如果按你说的，他是骗我的，你们是一伙的，那你根本没有威胁我的条件了。”
　　她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威胁？对这件事情比较着急的应该是你，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为了骨灰改变决定。破坏约定的是齐飞亚，你妈死的时候，我给过他机会，但是他没有回头。所以，我不会手下留情。”
　　脑海中浮现齐飞亚在蓝山陪伴我的场景，当时他的电话响了很多次，最后他走出去接了电话，平时公司给他打电话他都是直接在屋里接的，但是那并不能说明什么。重新看了一眼签订日期，那是是Lola来中国的第一个礼拜。我很清楚那是Lola刚来中国没多久，七念门前，漫天飞舞的大雪中，齐飞亚带我去医院，陪了我一夜，告诉我林山要结婚了，他说尚初夏你清醒一点好不好，Sam不会来了，他陪着我，给了我很多安慰。我当时都没有想他为什么知道我在七念，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一个总裁会对我一个小员工这么上心，后来我辞职，他甚至追到蓝山，每天陪我一起跑步锻炼身体，他说初夏，你的身体太不好了，一定得像我一样还好锻炼才行。他陪妈妈散步，陪乔叔下棋，给我买烟花……在我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他永远在我身边。出国前他说的那一番话我是真的有点感动了，在伦敦的时候凌晨三点他给我打电话，疲惫不堪，却告诉我他想我了……他说不给我一个机会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和我在一起，也许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喜欢。
　　他说，初夏，我喜欢你。
　　可是现在，Lola告诉我齐飞亚是个骗子。我想说，我不相信你。
　　可是我说不出来。“林山，都知道了么……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如果齐飞亚没有让Sam知道我也不会做这么绝！我找他解释可是他都不接我电话。”所以，林山在伦敦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了。

　　“你留下来，最起码不会受到伤害。”
　　“所有的人都可能会让我受伤，Lola会，你也会，但是齐飞亚不会。我已经受到伤害了，你已经伤的我遍体鳞伤了。”装作看不见林山受伤的眼神，心里却痛的要命。“我要回去找齐飞亚，他现在需要我，即使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要我站在他的身旁，他就会有力量。”
　　“如果齐飞亚真的让你受伤，你怎么办。”
　　“林山，你难道不明白么，能让我受伤的，只有你！一次又一次，伤害我的，为什么都是你。”
　　“我在你心里，就只有这样么……”

　　捂住嘴，我才能不让自己嚎啕大哭，我对林山都做了什么，他只是不想让我受伤，可是我却以为他和Lola是一伙的。
　　“我知道他根本不会听我的话带你回来，他不会见我，如果不是我用你威胁他，他不会再回来。但是没关系，Sam不会不理我的。你在伦敦那么久，他带你去过他家么，看你的样子，你一定没有去过林山的家。真是的，也不知道请你去家里坐坐，但是我特别理解他，你知道为什么他不会带你回家么。”她开心地拿出一叠照片，一张一张摆到桌子上。林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林山吃饭，林山看电视，林山在外面散步，林山站在阳台上抽烟，甚至还有林山刷牙的照片。
　　吃饭的桌子上有两套餐具，卫生间的镜子上映着正在照相的Lola，她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
　　林山没有带我去他家，我并没有奇怪什么。可是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他不带我去了，因为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
　　“我们同居了，而且我曾经怀过他的孩子。现在你清楚了么，我从来不害怕你和他在一起会怎样，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我摇摇头，“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因为林山不是那样的人。
　　“想求证么。”她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然后摁了免提。

　　“Sam，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你会照顾我一辈子。”
　　“你怎么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因为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看到我的惊恐，她竟然在笑。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家，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原先小公寓的门口。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为什么会回到这，其实现在我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了。掏出钥匙去开门，累的连胳膊都提不起来了，钥匙插了好几次，就是插不到钥匙孔里。无力地蹲到地上，这时门竟然开了。

　　陆曼和我都没有说话，她默默地把我拉起来。我和她拥抱了一下。“曼曼，见到你真好。”
　　“曼曼，不要叫醒我，我要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