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误会 ...
-
两天之后，我坐上了返程的飞机。离开前我给乔叔叔发了一条信息：别告诉妈妈，我会告诉她的。公司的事我会尽快交接。
一分钟后，屏幕亮起。“照顾好自己。”
跟随我离开的，还有一个墨绿色的小瓶子。
墨绿色，这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颜色了。
“曼曼，我回来了。”回到公寓，陆曼不在，直接给她发了短讯。
“阿姨还好么？”
“嗯。说让你下次一起去。”
“你怎么样？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没了，都挺好的。在疗养院又检查了一遍。”
“嗯，那就好。老大还给我打电话了呢！”我端着手机没说话，齐飞亚倒真是个关心下属的好领导。
“那Sam……”
“对了，Sam……”
我们两个同时说出他的名字。没等我说什么，陆曼兴奋地说“你不知道，Sam对我们的方案非常有兴趣！”
“是么。”我平静地说道。
“对啊对啊，本来昨天要开会的，改成明天了，记得按时到。”
和陆曼通完电话之后，我瘫坐在椅子上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站起来了。
桌子上静静地立着那个墨绿色的小瓶子。我难过的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奔涌而出。我不想哭出声，可是抽泣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起来更加让我感觉到自己的懦弱。擦干了眼泪，可是还会有眼泪流下来。
我拿出电脑开始打字。屏幕正中央闪着三个字。
辞职信。
会议室里大家情绪都比较好，但是此刻坐在会议室里，我的心情是沉重的。我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陈述我想说的话。直到纪然进来看到我，走到我身边拍拍我肩膀，一脸担忧地说：“你倒真是拼命。记得再去复查。”我点点头。
还在愣神，Sam已经和齐飞亚走了进来。简单的开场白之后，Sam开始讲话。
或者，我应该叫他林山。
他并没有看我，所以我可以专注地盯着他看。
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的嘴巴，他的手指。
“FLY的各位员工，或许，是未来的合作伙伴们，大家好。”应接而来的短暂却热烈的掌声。
“很荣幸你们愿意接受风迹的考察，我相信这会是一次非常不一样的体验。”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干练——并且冷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敏感，我觉得这是一个完全官方式的开场白。
所以我不明白公司的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了。
“那么，进入正题……”
“……我认为贵公司的方案比较符合风迹这次的‘Beautiful Low-Carbon’的主题。可能是因为在中国‘低碳’作为流行词汇的原因吧。但是，我更希望听听设计这次文案人员的想法。”
他环顾了一下，最后把目光停在我身上。很绅士的目光，很疏离的口气，“晕倒小姐？”
我走到大屏幕一侧，朝他伸出手。
“你好，我是尚初夏。”
他微微颔首，“你好，Sam。”
眼神短暂的交汇，不再有任何言语。
他不记得我了么。
那我晕倒之前明明看到了那样的目光。所以，
你是还在讨厌我么。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讲完那些所谓的人文关怀和环保材料的使用以及艺术理念的融合的。
会议结束后，我跑出会议室。远远看见纪然在陪他等电梯。
看到我跑过来，纪然有点困惑。Sam目视前方，并没有回头看我。我看着他映在电梯上的影子里的眼，问道：“Mr.Sam，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没有做任何回答。
“虽然有些唐突，但是，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中文名字。”
我很紧张，指甲都已经深深攥进了手心，我想一定已经压出了一道道月牙状的红印。但是即使这样我也不想让他看出我眼神里的慌张，还有心里迫切得到答案的希望。
“大家好，我是林山，请多关照。”
那个盛夏的尾巴上，林山在光影斑驳的教室里，温柔地自我介绍。我永远都记得那一瞬间我心里的停顿以及迸发出的一个微小的声音。
办公楼里没有一丝风，但是随着电梯数字的不断上升，我的心却不断往下坠。隐隐已经觉得后背上有一层冷汗。
“或许，对于名字，你会对我的电话更有兴趣。”
还来不及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我已经被他伸手猛地拽到了身边。而我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个姿势，让我想到了那晚。想到了那个来势凶猛的吻。我想我一定已经脸红了。在这个空当，Sam已经把他的电话写到了我的手上。
“贵公司美女很多，也很有趣。”
叮，一声轻响，电梯门合住。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Sam，直到电梯合上。他的脸完全消失在电梯门缝中。电梯的数字越来越小，我茫然地看着映在电梯门上的那个女人的影子，心里已经空落落的了。
我跑进洗手间，哗啦啦的水龙头流了很久之后，弯腰，我向脸上泼了很多水。
“唉唉，看见了么？新晋26层的那个女人，大庭广众之下去勾搭咱们的大客户！”
“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还真是敢啊！咱们总裁当时脸色都变了，真是丢公司的脸啊。”说着她们站到我旁边开始洗手。
我一遍又一遍洗脸，没有抬起头。直到她们一路高声阔语离开我的视线。我才缓缓抬起头。我不在乎她们说的那些话。
没有人看见林山在电梯门关上前的表情，不屑和讥讽么？不是的，如果他愿意给我一点表情和反应我会没有这么绝望。
我希望他讨厌我甚至恨我，但是连恨都没有了，我是不是就是彻底离开他的世界了？
看着镜子中眼睛已经红了的我。然后低头看手心里的号码。
已经模糊不清了。
看不清了。一如这些年的我。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我握着手机，不知道应该先给陆曼打电话说林山的事，还是应该给纪然说辞职的事。或者我应该给妈妈打电话说我会在疗养院住一段时间。
这些事没有一件出自我的本意，可是它们却都由不得我来决定，真是可笑对么。
正思忖着余生应该怎么度过的时候，手机响了，陌生来电。这种时候这样的来电我觉得一定不是好事。
“喂。”可是手机里只有电流的声音，很安静。“喂？”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我是Sam。”
拿着话筒的手不知不觉开始用力。“有……事么。”
“很奇怪你没有我的电话。”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Sam先生，白天的时候，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哦，是么。没关系，你会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解释。”
“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这次来中国，我没有带任何助理。”
“所以？”
“在我离开中国之前，你会成为我的临时助理，负责与我沟通设计方案以及，”他微微顿了顿语气：“日常生活。”
我在话筒这边不自觉地把话筒捂住，深呼吸了一下。
“那么，如果你没有其他意见的话明天早上来酒店。”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