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长大了呢 ...
-
13章、长大了呢
﹡成长，就是在不同的体验中发觉自身的变化
以前，老妈总说我是个性格孤僻、脾气古怪的人，她认为从小缺失父爱只占了原因的40%，呵呵，她完全忘记了我身上1／2的血液来自于她。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父亲去世的消息。
当然，那些亲戚什么的不作数。
我瞒骗了所有的同学好友，我告诉他们我的父亲因工作的缘故需常驻外地，一群十岁的孩子哪里会从我漏洞百出的谎话里找到什么破绽？也不会有人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瞒骗一些本该无话不谈的同龄好友。
就这样，我得以在“父亲仍在世，外派出差中”这样的假想中度过我的各个学生生涯，我如同从未失去过至亲一般的，过得平凡且快乐。
我想，我是害怕的，害怕自己处心积虑营造出的美好假象破灭，所以我从来不说。
隔壁班有一个女生，五年级期末全家出行时遭遇事故，其父亲在最紧要的关头为救出女儿，就这样去世了。得知这个情况的我，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想和那个女孩结交，我觉得我们都遭遇了父亲的离世，我们有着相同的悲惨人生。
我想，我是害怕的，害怕自己是唯一遭遇悲惨的，我害怕一个人感受这样的苦，我需要寻找一个相同经历的人，来证明不只有我一个人遭到了命运的遗弃。
其实，我有无数次想将心中隐藏的秘密脱口而出，但旋即想到了周遭密友在得知那个女孩年幼丧父消息后的话，我就胆怯了，想说出口的话，生生的吞回了肚子。
﹡﹡﹡
“喂，你说她是不是扫把星啊，不然怎么会克死她爸爸的……”
“真是野孩子，没爹的孩子哪里会有家教的……”
“她性格一定有问题的……”
“那么奇怪的人，都和我们不一样的……”
……
﹡﹡﹡
我不知道那些十来岁的孩子，怎么能带着鄙视和轻蔑，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语，她们难道不觉得隔壁班的女孩是幸运的吗？她们难道没觉得那位父亲是伟大的吗？
没过多久，我发现隔壁班的那个女孩，那个长相颇佳，成绩优秀的女孩，被排挤在了班上的小团体之外，她开始没有朋友，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
在那一刻，我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的隐瞒为自己维系住了友情，还是该沮丧自己到最后都没有勇气去告诉别人，发生在我身上的伤痛。
我想，我是害怕的，害怕自己的与众不同，害怕旁人用诸如同时，嘲讽甚至是蔑视的眼光去看我。
小孩子是最没有分辨能力的，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值得去赞美，什么应该去批判，他们通常会凭着自己的好恶去对待旁人。
在学校里，常常有些不幸运的人，会遭遇校园冷暴力，也许因为贫穷，也许因为成绩，有些因为衣着打扮，甚至是因为口音。
我不知道那些带头用如此行径对待他人的人，当多年回顾起这段年少往事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得无地自容呢？而那些受害者的人生轨迹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但是我想，我是害怕的，害怕自己是被排挤的那个，所以我宁愿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也不愿意去被同样年纪的伙伴排除在外，我想，我的人性，就是如此卑劣的吧。
我想，事情如果换成现在的我，我还是会选择隐瞒父亲去世的事实吧，这可以算是我趋利避害的本能吗？
原来，我一直就喜欢自欺欺人，无论什么年纪，哪个时空。
原地踏步，我的人生，我的思想，都在原地踏步。
该死的原地踏步。
﹡﹡﹡
新学期的家长会，我去参加了。
那天，我早早的去了。
到了教室，留在那里布置的几个同学还没有离去，我凭着记忆还依稀记得他们的名字，看着他们年轻尚带稚气的脸，我仿佛再一次的回到了青葱岁月，在明亮的教室里，听着老师的谆谆教诲，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天马行空的畅想着自己光明的未来……
我见到了先到教室的班主任，和他打了招呼，问了一些小妙晴的情况。
班主任，宇文老师，和姓氏不同，他不是语文老师，是个教数学的。我极度怀疑他就是为了制造这样经典的错觉，才要教数学的。
这个年轻的，一毕业就接手我们班的，教数学的宇文老师，是唯一一个知道父亲病逝的人，他是家访时无意中撞见的。
那时候父亲过世不过半月，他到家里来的时候，墙上父亲的遗照还没摘去，我让母亲出面，恳请班主任不要将事情说出去，他照做了，并且一直到毕业为止，他都用他的方法，不留痕迹的照顾着我。
家长会上，我听着各科老师对小妙晴的表扬，有种想落泪的心酸。
从前的父亲，并没有参加过我任何的家长会，如果有一次，哪怕一次也好，他能当面听到这样的当众赞许，他会不会为我这个女儿感到欣慰和骄傲呢，他会不会在离开人世的时候，为了能再次听到这样的赞许而多努力一下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我，不再是以学生的身份在这里，也不是以毕业生聚会的形式出现在这里，我是个参加家长会的家长，看着熟悉的人，表扬着本应该是自己的自己。
恍如隔世
……
﹡﹡﹡
年末的时候，家里发生了大事-----小妙晴长大了！！！
小妙晴在十一岁零一个月的时候，来了初潮，她是大姑娘了 ，哈哈。
历史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我也是在十一岁零一个月的时候，来了初潮。
老妈的那句-----“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初潮来的时间都早了，我那时候十四岁才来的呢。”我也听了两辈子，只是，身份不同罢了。
小妙晴的反应也和我当年如出一辙，没有惊慌也没有惊喜，一切自然而然。也是，我们自小都有着良好的生理卫生知识，懂得利用这样的知识来保护自己，不像当年一大学室友，都20岁的人了，还问我孩子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生出来的，可悲极了。
老爸老妈对我的教育是合理又温和的。他们挑选适合小孩子看的教育书籍，当我不能理解的时候，会耐心的给我讲解，从不觉得那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他们认为，小孩子是该在学习中成长的，家长是该引导孩子走向成熟的。
所以，当小叶妙晴一脸淡定的告知我和老妈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激动了，我看着另一个自己，逐渐褪去青涩，渐渐的走向成熟，我感动得无以复加。
于是，我做了个决定，寻一个合理的借口，宴请一些亲戚、挚交。
其实，这不是我的决定，那是从前的叶长瑞女儿成长记录中的一个小小庆祝纪念仪式。
当我听到这个满含父爱的纪念仪式的时候，父亲已经故去了，是老妈流着泪告诉我说，那是父亲在我七岁才上小学时就计划好的了，他想着宴请一大群的亲戚，一大群的同事好友，在他们面前，喜笑颜开的告诉他们说：“我叶长瑞的女儿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老妈说他当时神采飞扬，仿佛一眨眼我就会瞬间长大，仿佛一眨眼他就能在众多宾客前宣布这项喜事一般。
可惜，我的爸爸，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而我，也没能等到父亲的亲口祝福。
我以“遇到了千金难求的好事”为由，打电话逐一的通知了宴请的宾客，人们表示恭喜之余，欣然前往。
是啊，我是叶家的千金，叶长瑞的千金宝贝，自然是千金难求。
两世的我都在等待着这一天，怎么不是千金难求呢？
﹡﹡﹡
当天，作为不为人们所知的主角的小叶妙晴，穿着一身白色的公主裙，向宾客们展现了她最美的时刻。
人少的时候，我悄悄的把她叫进了书房，我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她。
从前，老爸说过，当我长大的时候，他会给我一个大的惊喜，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一定是世界上唯一的，叶长瑞为女儿准备的最好的礼物。
我没办法复制叶长瑞对女儿的爱，所以我准备了一份叶妙晴送给小叶妙晴的礼物-----将我25年来对人生的所有认知和感悟，写成文字，交给了小叶妙晴，我希望她的人生中，比起我，能少些消极，少些灰暗。
两年了，小叶妙晴的头发如今又长长了。
从前的我是不会自己扎辫子的，老爸生病需要人照顾了，老妈就把我的一头长发剪了，后来，爱美我的暗自告诉发誓要自己扎小辫，那样就不会再被剪短头发了，再后来，我不但学会了扎小辫，我还学会梳很多种花样的辫子。
“来，今天爸爸帮你梳头发吧。”我将小丫头招至我跟前。
“太好了，爸爸帮我梳头发。”小姑娘乐得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我身前。
我轻轻的将她的头发梳顺，麻利的扎好了七份的小辫。
小叶妙晴摇头晃脑的显摆着我的杰作。
我搂过开心不已的她，拍着她的背。“我的小妙晴长大了，以后要好好的哦，以后要听话哦。”
“嗯，妙晴长大了，我会听话的，听爸爸的话，听妈妈的话……”
“嗯，叶妙晴长大了。”我说。
﹡﹡﹡
爸爸，你的女儿叶妙晴，真的长大了，你看见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长大了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