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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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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
‘长相思
恋无始,离无终,尤盼君记来时途,怯望悴染容。
晨也等,暮也等,望却山头柳泣红,不寻因无踪。’
终了,我看着自己七扭八歪的字,叹了口气,对不起啊娘,将你一副好词写得如此难看。摸一摸耳垂已结疤的伤口,觉得自己也算是幸运了,没有被误伤得太深。本来么,反正都给人忘得一干二净了,自己再不心疼自己点,活着可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歪头想一想,自从娘去了,就未再有人欲笑还颦,手持戒尺,督促着自己练字。再叹,摇一摇头,提笔又下:
‘点绛唇
风起窗推,草腥泥湿摇曳醉。
怜露点点,路浸花含水。
日如月悬,轮嵌污潭风随,
挽牵丝。
映辉照灰,疑若游梦追。’
我的嘴角浮上一抹微笑,看着笔下墨迹斑斑,忆起那天娘与自己到山里采药的种种。那日天色本就阴沉,自己被她连哄带骗的带到山上。却突然又逢大雨,两人只得惊慌失措的急急往回奔,好不容易到了家,全然已成了落汤鸡。
儿时的我嘟起了小嘴,斜眼望向她,都怪你,月亮都还没落下呢,你就急着上山。娘闻言笑得前俯后仰,全无大家闺秀之态,那天,是她少有的开怀。
犹记,推开窗望去时,雨已渐渐弱了,柳叶儿滴翠花儿垂泪,一片浸红染绿……
…………
“王管事!王管事!王……哎,哎,在这,在这哪……”一阵响亮的喊声,划破宁静从外面传来,敲醒了沉溺在回忆中的我。
越过敞开着的门,看见王老爹微驼的身影,朝着院门口的那个声音颠颠跑了去,背对着我,挡住了来人的脸。
两人压低了声音,絮絮地说着,但是微风还是把他们有一阵,没一阵的谈话给吹了进来:
“……可不是么……我也没办法……点名要的……”
“……麻烦……不能啊……”
“昨儿个……给碰上了……怪谁啊?”
一抬头,我看见来人越过王老爹的肩,正伸长了脖子,要巧不巧的对上了我的视线,只见他眼睛突然一亮,脑袋顿时又缩了回去,嘀嘀咕咕:
“难怪啊……秀丽……命该……”
我想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冷笑了一下,看着王老爹送走了对方,低着头,一脸悲壮的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而这一切,则更加印证了,自己要和这平静的生活,说永别了……
…………
“侍读?”眼前这个肥得可以拿去炼油的中年男子,手持着腰,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眯缝着一双小眼,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我。
“是。”我跪在纹花大理,光滑洁净的地面上:“回良总管,小的是被六和院的张榆遣来的,说是王爷指名要的。”
“是么?”眼睛又细细的将我从头到脚舔过一遍,微微点了点头:“长得倒还真不错。不过,昕北王府这么大,王爷怎么可能认识你是谁?”
“回良总管。那日小的在液芳流园里正给花松土,给王爷撞见了。之后张榆就跑了来,说王爷指着要当日在液芳流园里管花的,带到上面去给他当伴读。”
“嗯。”良总管听了点点头,只得道:“听你口齿清晰,该懂的也都懂。只不过,王爷是什么人啊?我断然不能就这么把你送了去,万一你没个规矩,惹恼了他可就难办了。不如我先让人领了你去后房,派露浓这个小丫头去教你些礼仪家法……”
“让我干吗?”一个声音嘻嘻笑着从背后传来,只听寰佩叮当,香气扑鼻。
好一个灵气的少女,唇红齿白,眉眼如画,除却顶上云鬓连连、金簪玉珠垂,犹自从肩上两侧滑下两条细长流苏辫,秀丽动人,甜美地看着我。
“露浓,你不在王爷身边呆着,又跑来跑去,像什么话?”良总管语气虽硬,却不自主的流露出一脸宠溺。
“谁说我胡乱跑了?”樱桃小嘴一撅,整个厅堂顿时如若春风,她嗔笑道:“是王爷让我来你这看看,那个小花奴到了没有?嘻嘻,看这地上跪着的一位人比花娇,我可算没白跑了一趟啊。”
人比花娇?我堂堂男儿竟被一个女子这么形容。我听了只觉耳根子一热,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
我被顺利地带到了王爷的书房门面前,露浓虽还是如之前般笑吟吟的,但我却恍惚看到了一层淡淡的犹豫,正悄然卷入她清亮的眼底。
一只白玉手搭在门上,顿了一顿,还是推开来了。而此时,我也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在推门的霎那间竟也如换了一副面具般,顿时眉巧目弯,喜笑颜开,宛若被涂了一层蜜糖般,闪耀着甜甜的稚美的笑。
“王爷,您看看,果然让你给猜中了。这良总管还真是个好管闲事的主,差点儿就把咱们的小花奴儿给关到后院去,训上个两三天礼仪教规了。”
“哈哈,是么?”那人笑着,放下手中的书卷,挑眉打量着我,一双俊眼里意味深长。
“人给您带到啦。那,露浓这就下去了,花晌姐姐还等着我去看她的刺绣呢。”
“呵呵,去吧。”他摆摆手。
呆呆看着他,我的心也随着他的手,一荡一荡的。颜令炅,这一天,我已经盼了很久了……可是为什么,我的腿却不争气的颤抖着,除了如鼓振般隆隆的心跳声,还能听到牙齿碰撞的声音。
我就这么害怕么?那一夜的种种,一时间宛若滔滔江水,席卷而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似乎又重新活了过来,爬出我的记忆,残喘着侵入四肢百骸……
“抬起头来。”
闻言思绪一停,我强作镇定地抬起了头看向他。
“你在怕些什么?”他似笑非笑地问我。
“奴才没有。”我强硬地为自己的懦弱辩解。
“呵呵,本王又不会吃了你。”叹口气,走了过来,端起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四目相对。
“王……”我反射性的想逃,谁知他的力道也在瞬间加重。
“叫什么名字?可有家姓?”
“回……回王爷,”我尽量躲开他火热的注视:“奴才姓颜,颜无寻。”
“言无寻?可是言语的‘言’?”
我听了一振,慢慢地看上他的眼睛……凄然的长睫里即便射出了千言万语,还是硬生生的将喉咙里即将吐出的话语,又强行咽了回去,就着他还掐着我的姿势,艰难的点了点头。
“说!是谁派你来的?”他突然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厉声喝道。
我吓得一缩,脱离了他的钳制,迷茫至极:“奴才不明。”
“哼!少跟我装蒜!那日你为什么要躲在花丛中偷听,能给本王一个解释么?”
“我没有偷听。”皱了皱眉。
“没有?”颜令炅突然冷笑一声,直起身来,转了过去,瞬间手中竟多了一柄雪剑,亮晃晃的直点住我的喉咙:“给我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尹浩派来的‘魄葬’?”
“尹浩?破脏?”我更疑惑了。
“哼!还给我装……”
手中使力,一剑刺下,却滑过脖子,斜斜的扎入我肩胛半公分。我闷哼一声,用力咬住了下唇,锁上眉头咬紧牙关,感受着剧烈的疼痛顺着伤口蔓延开来,肩上的衣衫犹如盛开了一朵艳丽红花……
“不说话?”剑突然抽离身体,引得我又是痛得痉挛不已。他接着大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专有的刻印 ……”
“啊!”突然被一脚踢翻,我惨叫出声,伤口触及冰冷的地面,更绽放开来。下一刻就见他一双手向我伸了过来,这似曾相识的动作……恐怖的回忆即刻间翻山倒海而来,还来不及躲,背后的衣物就被狂暴的撕开来……
当我咬着牙准备承受一切的时候,对方却好半晌都没有动作?我瑟瑟发抖,不禁回过头去,却看到他正一脸迷茫,盯着自己身后胜雪的肌肤。
“没有印记?”似自言自语般。
“……啊……”冰凉的触感让我失声叫了出来。我摒住呼吸,默默忍受着他在自己背上游走的一双手。
“呵呵。”他开怀的大笑了起来:“原来你真是自己人吗?”
“啊……你……”我的呼声又被咽了回去,紧闭眼睛,由着他的一只手沿着自己的腰肢,深深滑了下去……
“一开始,我还在惋惜,如此可怜见的人儿,杀了多可惜?”
[1]
他一边宽衣解带,一边□□着:“今天,应该是你的第一次吧?”
……第一次?呵呵,真是好笑……
我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了,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慢慢回过头去,抬起濂如秋水般的眸子,深深地看着他,红唇轻启:
“不是。”
对方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皱着眉,怔怔的盯着我倔强的脸看了好一会。突然又一展颜,玩味地笑了起来:
“不是吗?那么你倒是说说,你的第一次,给了谁了?”
我撇出一抹微笑,看似轻松地答道:
“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