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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师徒虐恋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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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当真要拜我为师?”
“当然!”
“姑娘当了我的徒儿,即便日日与我朝夕相对,也是寻不到机会杀我的。”
“……谁……谁说我要害你了?!你这人好不奇怪,总是以为旁人都要害你么?你究竟是做了多少亏心事?”
“……罢了……姑娘想学什么呢?”
“星相医卜,武功心法,你会什么,我便学什么。”
“可我瞧姑娘现下已会了不少。”
“在宋先生面前我怎敢自夸?”
“……要我收你为徒不难,难的是个诚心。”
“诚心?”
“姑娘若不是诚心拜我为师,我怎能收你为徒?”
“你说我不诚心?我候了你一个月,又怎么不诚心?”
“既然诚心,那么,姑娘放得下贺逢暄么?”
“!”
……
原来疯子的名字叫贺逢暄,我心想。
这个梦冗长又拖沓,净是我与师父两个人在唠叨瞎扯。师父这样的人,瞧去温柔娴静……啊呸,温润如玉,实际上竟是个话痨。
他与我扯皮扯了半天,终于对我说,我要是诚心拜入他门下,就得放下贺逢暄。
这简直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么!当初我要不是为了那疯子,会吵着闹着要拜他为师么?!
只是我嘴上说能放下,他却又不相信,他对我说有个办法,虽然要花些代价,但绝对能知道我心诚不诚。
我当时心想,这人瞧着机灵,原来也是个傻子,一个人的心诚不诚,只有天知地知,旁人怎么知道?
但我终究还是小瞧了师父,他绝对绝对不是好人!
他的办法,就是让我装死。
他对我说,我若是死了,贺逢暄必然眉毛也不挑一下。
我想我真是个傻子,我竟然答应了,我竟然还真相信,我若是为了疯子死了,他至少是会感动那么一下的。
——在欢场逢场作戏了那么多年,我竟依旧是个傻女人。
那天我随着他来到贺逢暄的画舫。
那里依旧纸醉金迷,笑语嫣然,疯子被一群年轻貌美的姑娘簇拥着,笑得开怀——这天正是我的生日,也正是我与他认识整整五年的日子。
师父站在我身边,问我,“姑娘,这回你该相信了罢。”
“相信什么?”我还是依旧不想承认。
师父叹了口气,可不一会,有漂亮姑娘近前为他斟酒,他竟也不推却,仿佛十分受用。
“哼,我现下信了,天下的好男人必然都死光了。”我瞧着他,愤愤地咒骂。
“还要拜我为师么?”他问我。
“要。”我对他道。
我瞧见他好看的眉微微皱起,眼中闪过讶异,半晌,却竟笑了。
于是这成了师父给我讲的第一课。
——天下的好男人都已经死光了。
这一觉我睡到日上三竿。
我对宋小妹说,她哥不是个好人。
岂知她露出一脸的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的表情,又翻了个白眼给我。
“我大哥性情乖僻,就是我都弄不懂他在想什么。”她对我道。
我心想她自己就是怪人一个,竟还好意思说她大哥,无奈这话头是我先起的,自然不好驳她,只能胡乱点头称是。
大夫人的病时断时续,我的脑袋里依旧还有两枚金针。我禁不住问宋小妹,她究竟有没有办法帮我把针取出来,只因我若要进行我那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勾当……阿不,壮举,若总有两根金针在我脑袋里,简直就像脑袋上悬了柄利剑一般让人胆战心惊。
只是宋小妹被我问了好几次,渐渐便开始烦躁了。
她平日里不声不响,竟也因此有些急躁,可见这当真是个疑难杂症了。
我想我一定得罪得师父很厉害,不然他为什么要对我下此狠手?对了,说不定当初他虽然表面上面子过不去,收了我当徒弟,实际上怀恨在心,处处看我不顺眼,给我下绊子。
我把我的猜想告诉她,她突然之间竟又开始嗔怪起我了,“我大哥他不是那么卑鄙的人……你……你不要污蔑他。”
我想他们兄妹倒是有趣,说他大哥不是好人性情乖僻的是她,说他不是卑鄙的人的也是她,横竖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了。她一会子想要与他大哥争个高低,一会子竟又处处维护起她大哥来。我想我大约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小妹,你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你大哥啊?”我问她。
她迷茫地眨眨眼,不知看向了哪里。
宋小妹的第二个故事。
宋小妹对我说了第二个故事。
这个故事稍许有了点复杂,但也并不难懂。
据说宋小妹小的时候,家里极为富裕,当然,现在也依旧富裕。算上我师父,她共有十七个兄弟姐妹。
而这十七个兄弟姐妹里,却唯有我师父是嫡出的。
那时候十七个兄弟姐妹时常吵架。
当然,有的时候还上升到打架。
后来有一天,她的六哥突然就过世了。
她害怕极了。因为六哥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她瞧见是她的五姐姐偷偷在六哥的药罐子里放了一点东西。
放了什么?难不成是糖?我问她。
她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我自然不知那是什么东西。”
只是那天之后没多久,五姐姐就被打了五十个板子,打完之后,五姐姐也过世了。
“是大哥命人打的五姐姐。”她对我说。
于是我的背脊上飕飕又冒起了凉气。
——师父竟然把他亲妹妹给打死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死了之后,家里那么多兄弟姐妹,竟没一个来奔丧的!
“那个时候,我怕死了大哥。我之前为了六哥的病不停地看医书,被大哥发现了,他问我是不是很喜欢医道。我吓呆了,只知道点头答应。”
她说到这里,竟又不自禁长长叹了口气,不知是欢喜还是哀愁,“我以为他要打我的,只因五姐姐之前也很喜欢看医书的。”
她既然这样说,那师父必定是没有打她了。
“那时候我最怕的是大哥,但他却是兄弟姐妹中待我最好的。”
我料想她那时候必定还没那么倔,不然谁受得了?
“只是谁都以为大哥会继承阿爹的爵位的时候,他自边关走了一遭回来,却独自一个离开了家里了。”
离家出走?我问她。
她点点头,“几乎是不辞而别。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就是那么一夜之间……”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一夜之间,就不再是宋大公子了。”
“他们说……说大哥是寻到了高昌王的宝藏,所以远远地避世而去了……”
宝藏?!
我突然听见了这乏味的故事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真能胡扯啊。”我状似随意,“我怎么不记得师父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有啊,当然有啦!想想也是,他光靠那点卖药的钱怎么能养活这几张大大小小的嘴?!况且单看他那副寒玉棺就不是凡品啊!
原来如此!师父一定是一不小心,在我面前说漏了宝藏的事,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给我来了个金针扎脑的戏码,一定是的!
他都死了还来这么一手,当真太狡猾了!我想到这里,不禁有些不愤。
岂知面对我的疑问,宋小妹竟点点头,“那些不过是些穿凿附会罢了,我料想大哥从小见惯了的东西,放再多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眨眼的。”
小妹你太天真了!
我心中感叹,一时之间只觉百感交集,这么一来,赵武敷这么执着地要寻我麻烦,寻到师父的遗体,竟都有了解释——他这根本就是要寻那被师父藏起来的宝藏啊!而那疯子一再对我示好,竟也顺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