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离人心上秋

22、云开（二）

　　这一路的时光，不是长，而是如同停下凝住了般，小林感受着一侧肩头的那一点重量，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不是觉得沉，内心升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宁满足，叶茂这么靠着他，他的心就似一只单调空落的玻璃杯被注进了些温开水，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里，变得重要，变得有存在价值。
　　他的手掌还紧贴着他的胃，见他睡熟了，不敢动，只是替他暖着，手下却还是触到微凉一片，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块，被叶茂抬手隔着衣服按住，稍稍用力，将他的手顶按住。
　　“吵醒你了？又痛了？”小林低头询问，调整了下姿势，想让他靠着更舒服些。
　　叶茂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倦怠里透着丝迷茫，似在他满目担忧里汲取到了什么，苍白的唇勾勒出一抹极淡的笑，似有开口，到底没出声，只是垂眸又睡了过去。
　　就这一眼，就一丝笑，林繁这只地摊货玻璃杯差些就给炸了，所幸还好，如何会好？他知道自己不配，不应该，却就这么陷进去。
　　“我爱你。”不是好像，无须确认，林繁扯了下嘴角，默默吐出这三个字，没有声响，叶茂低着头，司机自然不会回头，林繁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只是又用唇形勾勒了遍那三个字，“我爱你。”
　　不出声，那么再可笑，再不应该也没有关系。

　　叶茂觉得累，连手指都懒得抬一下，早已疲惫至极，只是不曾如此放纵这股倦怠肆意弥漫，他由着小林扶他下车，等他开门，任他揽着他进屋，替他换鞋，褪了外套，直到坐至床边，他扶着他的肩想让他躺下时，他突然伸手拥住了他。
　　小林以为叶茂还难受得厉害，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抱搞得措手不及，失重跌坐在了叶茂的身上，他慌忙抬手想扶着床沿起身，挣扎间，那只手却更为用力的揽紧了他，他的脸贴上他胸前的衣料，他犹豫着能不能随着心意将唇贴上去，颈间划过一丝凉意，一下，两下，顺着颈项，轻缓渐至深刻，似在心口亦比划着，挑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脱力间，他完全靠在了叶茂身上。
　　叶茂冰冷的手指托起小林的下巴，划至耳际，轻轻摩挲着，低头吻上他的唇，触及一片温热，他小心触碰着前所未有的温暖，唇齿舌尖的暖意渐深刻，融进身体里，似能包裹住心脏。
　　不多时，木在那里的人终于有了回应，也张开双臂，回拥住了他。

　　夜色深沉，叶茂拥着怀里的人，小林身上还热得有些冒汗，他的胃腹紧贴着他的背脊，那股热度传递过来，胃里的冷痛完全消了去，妥帖安适，他不觉揽紧了他的腰，密密拥紧这片暖意，原来比起那掌心的一点温度，令他奢望欲求的东西已变得更多。就如同刚才，他不曾想，这一生似厉风冷雨寒潭，竟还有一团火苗，他能触及，能拥紧，没有痛，只是暖。
　　“痛，别动我了，痛死了。”小林低声呢喃着，呜咽声听起来像毛毛的叫唤。见叶茂立刻停了动作，倒也紧张，挣扎着翻身打量，“还是哪里难受？”
　　叶茂见他一脸痛苦倦色，还不忘探手查看他的胃，心中暖得更似要融掉了般，拉起他的手，亲吻他的指尖，手背，落下的吻此刻也带着一丝热度，不再是冷的。
　　小林不放心，用另一只手探了探，倒也跟着笑弯了眉眼，“北极冰山似的，到底是给我捂热了。”说着，探头飞速吻了下叶茂的腹部，想继续动作，再一动，就龇牙咧嘴的歪倒回床上，“老师，你饿不饿？空着胃过会儿别又不舒服……可是，我起不来估计。”
　　叶茂替他摆正了脑袋下歪斜皱乱的枕头，拢紧了被子，一下下摩挲着他耳际的发根处，只几下，这傻瓜就迷瞪起来，早忘了还等着他接话，嘀咕了句，傻笑着，低声小呼上了。
　　叶茂好像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嘴角的笑意更深，睡意又起，他却有些不敢睡，怕睡下醒来，怀里的暖意都是场梦，想要拥紧，终要松开。

　　假期的最后一天，小林光荣地躺在床上挺尸，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散架了，酸疼绵软，毛毛进来吐着舌头看了会儿，咧嘴冲他傻笑，而后把大脑袋搁在床边，比着大小眼，不时朝天翻个白眼。
　　小林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白牙，知道自己动心的那一刻，他想着这辈子都要好好守着这个人，应该是他照顾他才对啊！结果……
　　结果这人进来，端了碗蛋羹在他床边坐下，舀了勺送到他嘴边说“放凉了些，现在吃正好。”
　　“老师！”小林愤愤地开口，心酸委屈终究在对方一脸温和的神情里化开，“为什么……怎么也该给我炖只老母鸡补补。”
　　“傻小子。”叶茂无奈，一勺勺喂过去，对方呼哧呼哧一会儿就吃完了。
　　“你吃了没有？”小林见了碗底，才想起来问他，见他顿了顿没有回答，立刻皱眉，“都几点了？”
　　这段时间胃痛频繁，早晨起来只是有些闷滞顶胀算好的了，叶茂不在意，只是到底没什么胃口吃东西。“过会儿就替你叫汤，我也喝一些。”
　　“还是我给你做点粥什么的，你不是嫌鸡汤太腻？”小林拉住他的手不肯松开，费力坐起来，“怎么不舒服？”
　　“有些胀气，过会儿就好，你……”叶茂推他躺回去，却见小林盯着他看，直直看着就这么傻笑起来，下意识反问，“你笑什么？”
　　“老师……这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小林自顾自说着，“怎么今天看你，眼睛鼻子嘴巴的，都这么好看了？”
　　叶茂被看得窘迫，想厉声训斥，到底是转身快步出了房门，这家伙果然有气死人的潜力，见鬼的西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咬牙切齿间，却因为想到“情人”两个字，脸上立时着了，耳根子都有些发烫。
　　小林捂嘴克制着不敢笑得太大声，想着倒躺不住了，明明昨天中午吃的都吐了的，到现在还是没胃口？他一下子蹦起来，痛得欲跳脚，想着自己矫情什么？不说主动权不在他身上，不说气势差了一截，真要是让叶茂遭这罪，他舍得？
　　自我安慰疏通过后，他扭头冲毛毛解释，“老子这叫大气，懂不？怜香惜玉，懂不？”
　　毛毛呆呆地仰头望着他，然后打了个哈欠，扭头靠墙趴着了，只留给他个大毛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