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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曾於多处看过,这个时代,即使是夫妻,同床异梦,走出去却依然扮得光鲜得体。各自的斤两心照不宣,难堪的事,早不是在他处遇见了对方携情人露面,而是要怪自己爲什麽偏在当场。点了头离开,回家也不会再提。
      谁说速食时代的感情肤浅?这泱泱大度完全是民族美德的体现。如此看来,要求太高倒是我的错,撞见偷情本应该责备自己出现的时间有问题。一次两次还好,那麽再三再四遇见,真不知是我幸运得该去买彩票还是实在倒楣。

      我耙了耙头发,站起来收拾狼藉的碗筷,厨房水池里是难得的清爽,让我不好意思如平常一样去制造垃圾。唉,还要马上刷洗。想来俩人都不洗碗的日子,那里明明都是食具堆积如山的,只待谁最先忍不下去。
      周琼曾皱著眉头说我:“你怎麽就这麽懒呢?”瞧瞧,只差下句“我娶了老婆难道只是好看的”呵呵,别说分明只是地下情人,就算是明媒正娶,这年代的平等自由,我怎就该轮到次次出力。
      曾经忍受不得半点脏的年纪,洗了自己的还要管某人的,寝室里经常招摇著湿漉漉的衣物,作爲男生楼的异类兄弟们都啧啧称奇。一窝人喝得半醉之时,没少拿出来调侃,某人的脸就会带著红彤彤的傻笑,说:“娶了这样的好老婆你们眼红去吧”,大大方方语调似乎严肃无比。衆\人皆在酒酣,只顾笑著损回去:“是是,谁不知道您二位天造地设”,我倒承受不住,暗地里用力捏上一把,换回装可怜的一瞥:“我说的是事实啊~”。於是我的两颊就热得慌,心里却甜蜜无比。呵,喝多了的时候总会把笑话当成真实,每每如此,却还是一直上当。

      每次都是,这次……也不过相同道理。

      擡头看看,周琼与许阳已进得门来。许阳倒是自发自觉,甩了鞋捡了双最舒服的凉拖大大咧咧走过来,笑嘻嘻地似乎想与我话话家常。我连忙闪避,看周某人倒像是根柱子,在那里呆了阵子,才缓缓换了鞋走近。
      两人一个西装革履气宇轩昂,一个套裙淡妆精致不凡,与这高档装修的家居相映,光芒万丈——嗯,不否认有一部分是太阳公公给的效果。不过,看看自己,松垮垮的大T恤,领口都有欲洞穿的意思,宽大的五分裤半吊不掉在腰腹间,鸡窝头与一塌糊涂的脸面就不用说了——这不就是摆明了让我自惭形秽麽。我不由得往後缩了缩,努力想把光著的脚丫子变没掉,瞄了眼到厨房的距离……哎,周琼你就不能换个地方站麽?
      许阳大概是不想让我以一粒微尘的面貌得以逃脱,一脸灿烂地凑过来:“邹喻,咱们很久没见了啊~”她上下打量,我知她憋笑得辛苦,果然他下句便是:“嘿嘿,说起来,我这还是第一次看你居家呢~”
      嗯,先不说这个“很久没见”不过起始於两个月前周某人与其say goodbye,友好和平的氛围下我们甚至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算是第一次见面也算是某种交接仪式。临了许阳还依依不舍地贴在周琼耳边说“他比我好麽?等你腻了再回来找我哦~”声音大得只怕我听不见。只不过当时以爲,周某人一般情况基本就不需要再作这种打算,如今看来,却是可能性极高了吧。
      我笑回去:“是啊,这下我亏了,因爲我没看过你穿啊。”说出来才觉不妥,这样的话对一个女孩子来讲基本都算是赤裸裸的骚扰了——虽然我本人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性趣。我只得乾咳了一声,好在许阳并不介意。
      她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笑靥如花,嘴里却不饶人:“唷~好大的酸味~”她作了个吸鼻子的动作,娇俏可爱,但几乎让我咳死。
      我不知该放哪里的眼只得下移,无意识地盯著原本爲周琼专有的拖鞋,想这人挑剔得很,连双拖鞋也要最舒服的,跑了不知多少店才买回来这双,那天他倒是似乎很高兴,现在却穿在许阳脚上……这美丽女子看够笑话,不慌不忙地将大波浪的头发甩到前面来,轻轻把玩,眯著眼看著我说:“你会看到的~到时请不要吝惜赞赏啊~”

      ……胡思乱想在听到那上扬的句尾语调时被彻底打断,不是瞎子的都能看出她眼底真实存在的幸福感。我傻傻地看看她,再看看不发一言抿唇望了许阳露些微笑的周琼,从最初到最後,直到这样的时刻我才觉察出自己才是在这幅画中最突兀不和谐的存在,真真笨得可以。该骂。
      不过想想倒是不用说什麽了,想了很久自作多情的问题也不必问出来,避免了难堪的场面,多好。
      ……明明很好不是吗?怎麽手里的碗筷却一下子就重了千斤,逼得我用力捏住才不至於脱手。

      上一次,有人对我说:“邹喻,我不能爱你,毕业後我将娶妻,那才是我的青梅竹马,两家已自小定亲,我怎能负她。”眼神诚恳,努力劝说迷途不知返的羔羊。口干舌燥费神费力,还惹得自己脸上印上五指山。现在想想,当时何必。这话分明字字在理,前面是理由後面是结果,句式正确词义鲜明。他自是不能辜负了她,所以就可以果断地将我抛下。
      我该拿什麽去计较?难道该揪著他衣襟说许翔你宠我无度直让我渐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迷恋你怀抱的温度掌心的温柔只愿做你这株歪脖树上的蛀虫你怎能现在抛下我告诉我原本是我鸠占鹊巢自以爲是?无耻到某种程度的话,就算当时任性如我,也终没能说得出口。
      然後听他说邹喻你冷静些我们都太冲动,手却没有在像从前一样轻柔抚来,远远隔著距离,仿佛我是致病病毒。我只能盯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流了愚蠢的泪,模糊掉那样一个夕阳中俊美得不可思议的侧影——就算是顶著肿起来半边的脸,也依旧足够让人心动得——发疼。
      许翔。这名字咬在唇边,多年不曾出口,如今念出来,竟也生涩呢。
      呵,许翔。

      现世报来得真是太快,我刚动了鬼心思想再骗得前情人些许温存,老天便已睁眼打我个清醒。我抓著靠近心脏部位的衣襟,勉强向许阳笑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喉咙干得让我真不好意思。
      不过许阳似乎都没注意我,半秒钟小女儿姿态过後,转眼又欢快地跑到窗前,向外张望著转头:“周琼,你太不够意思,这样好的风景你从来都不给我看。”说著还冲我眨眼。
      呃,没关系,反正日後有的是时间给你看——听起来太像是吃不著葡萄的狐狸,话在嘴边打了个转终於没能出口。我只是点点头,拿著碗筷往厨房去。
      爲攒钱买NoteBook给某人而穷疯了的日子,吃泡面吃坏了胃,以至於後来一吃就会吐,原来没少挨某人带著心疼的责备,只嬉皮笑脸地打混过去,说不吃不就没事,又不是什麽山珍海味。却还是拖拖拉拉这麽多年,也没能养好,周琼不知道,冰箱里还是常备著,我也总觉著闻上去很香,结果这一试,果真还是不行——吃的时候还好,现在硬生生地反胃上来。
      原来竟让我好好退场都不能麽?从周琼身边擦过的时候我无力地想。

      周琼这时偏把眼光挪了回来,放在我身上,突然皱眉:“你怎麽了?”
      我只想用力叹气,屋子里那麽多好看摆设您咋就不看,要麽不还有美人在那里吗,怎麽就突然关怀上我了呢?您让一让侧侧身让我快些到厨房去就算是成全我可怜的胃了啊~
      “没事。”我意图忽略掉他的探究。
      但显然周某人不想就这样放过有气无力的我,伸手抓过来,动作却较某天夜里稍微轻柔。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昨天会回来。”他说。
      是是,我当然知道你不知道,可否放开我?
      周琼似乎仔细看我,认真地努力望进我半闭半睁的眼里:“我很高兴你回来。”
      哎哎,有必要麽?我怎麽不觉得半分开心?
      “小喻……”
      那边许阳恰好回头,与我不耐的目光遇上。一时间眼里流光溢彩。

      我突然笑出来:“周琼,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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