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不压正》水面清园

8、第八章

　　青秀迁花了四天的时间查出了隐逸在教中的卧底，又花了一天的时间解决此事，于是，当初约定的一月之期已过大半。上云峰自上次被功后，青秀迁便加强了戒备，如今若是有人来犯，绝对不会再闯到三层以上。

　　养伤的日子过得无聊至极，凌越只有每天在房里配配方子，或是在窗外逗逗那只名叫“苍羽”的鹰。

　　“青夜，你说你家教主的心是什么做的？”凌越抚着苍羽灰黑色的羽毛，问旁边的青夜。

　　青夜沉默了阵儿，才道:“教主的心当然和别人的一样。”他说到这儿，语气突然沉重起来，“凌公子，你若是真心对教主好，青夜只希望你能多多为他着想，毕竟教主他，之前受了那么大的伤害。”

　　“青夜跟了他多久？”

　　“很久了，我大他八岁，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青夜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叹了口气道:“总之，作为属下，我当然希望主子他能好好的。这些年，我亲眼看着教主他一点点的改变，从原先的天真快乐，到如今的麻木不仁。他不能接受过去的自己，所以他就将过去所遭受的一切都封存在心里。”

　　凌越听他这样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低头戳戳苍羽的脑袋，道:“呐，他那么倔强，我该拿他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又侧过头望向青夜:“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做什么才能打动他。”

　　青夜摇摇头，道:“其实教主早已被你打动，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承认而已。教主他，从来都不愿面对自己的真心。”

　　凌越望向碧蓝的天际，良久后才悠悠问道:“是这样吗？”

　　“教主，我来辞行了。”凌越拿着包袱，对坐在椅子上看书的青秀迁道。

　　青秀迁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凌越不以为意地继续道:“在上云峰这些天，我研制出不少药来，这个包袱给你，之前你每月用内力压制‘莲欢’的毒性，身体已经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这些药是专门给你调理身体的。”

　　说着他拿出一个药瓶放在桌上，叮嘱道:“这个蓝底细纹的是内服的，你若是练功时觉得气不顺可以服用。”接着，他又拿出一个，“这牡丹花纹的是外敷的，你要是觉得心闷时就可以将它涂在心口处。还有这瓶百鸟图的也是外敷的……”

　　青秀迁虽拿着书，可自从凌越进门后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凌越还在介绍着各种药的用途，什么药怎么用都说得清清楚楚。青秀迁听着他低醇的声音，心里仿佛被蚊子蜇了一下，七分痒三分痛，这种感觉伴随着心的每一次搏动愚加清晰。

　　“不用了。”他打断凌越的话，未戴面纱的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表情。

　　他张了张嘴，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干脆你就留下，免得我吃错了药弄得性命不保。”

　　凌越的动作突然一顿，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看什么。”青秀迁有些不自在得动动身体，将脸别到一边，夜明珠散发出的光芒照亮了他耳廓上的一圈粉红。

　　“呵——”凌越不由露出笑脸，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笑着问道:“教主想让我留下？”

　　“爱留不留！”青秀迁睁大一双美目瞪向他，看到他的样子时突然愣住。他看着眼角弯弯，唇角弯弯的凌越，脑中不由想起初见时他的样子。虽然前后各有不同，但今日的凌越，一身浅蓝色的束腰长衫，腰带上的羊脂白玉在幽光下折射出星星般的光芒。衣摆上一朵叠一朵的祥云图案，乱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修长的手指，头上玉冠灼灼生辉，几缕发丝搭在白晰的额角，脸上藏不住的温柔笑意让他看起来就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温暖耀目。

　　当真如仙人矣。

　　“我当然愿意留下，秀迁。”

　　上云峰到处可见近乎呈四十五度的阶梯,这些阶梯是一般人上山的唯一途径。上云峰虽陡,其中景色却是异常美丽的。适逢春季,上云峰上便呈现出春、秋、冬三季的景色。

　　"以前每次来这边,总是忙着低头寻找药材,从来不曾仔细欣赏过这里的景色。现在看起来,上云峰的确是个好地方。"

　　凌越站在突起的岩石上,放眼望去,一片连绵的花海,花朵颜色各异,映相交错。

　　青秀迁望着他的侧面,眉目间难掩的高傲神色:"那当然,这可是青夕教的地方。"

　　"是啊,好山好水好景色,也只有这样的一方土地,才能生长出你这样的人。"凌越对上他的双眸,含笑道。

　　"我怎么了"

　　凌越将手别在身后,看了眼青秀迁,又将目光转向远处,柔声道:"凌越何其有幸,能看到如此美的风景,能遇到如此美的人。"

　　他说完,又撇过头盯着青秀迁的脸,笑意盎然。

　　青秀迁对上他灼灼的目光,一时无话。

　　"凌越。"他突然唤道。凌越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又听他道:"凌越,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死死盯着凌越的脸,生怕漏看了一丝表情。

　　凌越突然敛了笑容,平静的脸上不起波澜,他将头别了过去,避开了他的目光,良久后才道:"你若不信我,何以将我留在峰上。"

　　青秀迁不语。

　　"我这一生决定的事,从来都没有反悔过,我即然对你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青秀迁望着他淡青色的侧影,心中一阵悸动。

　　"若不是真心,我何苦来这上云峰;若不是真心,我何苦帮你解毒;若不是真心,我何苦为你,费这多心思。"

　　凌越的语气依旧平静淡然,但正是因为太过平静,才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

　　青秀迁听得出他是在生气,但他不曾想过凌越会因为这个而生气。毕竟平日里的他总是那副温润样子,好似什么都不会惹怒他。

　　耳边一阵衣料摩挲声响起,青秀迁抬头看时,凌越已经转过了身准备离开。

　　"不是。"青秀迁扯住他的衣袖,"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我才会觉得太不真实。"

　　青秀迁无力地垂下手:"之前经历过的那些,让我几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美好的感情,爱情、亲情……根本一点也不坚固,我—直以为我娘是爱我爹的,可她爱的却是别人;我也认为我娘是疼我的,没想到伤我最深的反而是她。我还怎么相信你……"

　　青秀迁话尚未说完,便被凌越扯入怀中。

　　"我运帱帷握的教主,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不自信"凌越低低笑了起来,"以前的事情发生了,不代表以后也会这样。秀迁,对我来说,你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你有你的光芒,让我甘愿为你倾倒,为你付出一切。所以,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青秀迁静了很久很久,才终于伸手回抱住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