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得抓心挠肝》风楚

5、十二~~十三

　　（十二）子忧

　　子忧？！
　　子忧是谁？
　　我的脑海里猛然浮现一件事：那个下午，穆青青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过一个人——关键时刻她最依赖的人——那个人不是我，然而，会是……子忧么？
　　我颤抖着声音，讷讷道，“子忧……是你曾经梦见过的人吧？他（她）是谁？”
　　穆青青的笑容忽然凝结，定定地瞧了瞧我，如梦方醒。紧蹙着眉头，目光闪烁，游移不定，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失去了什么，面色苍白如纸，怔怔无言。
　　我轻轻摇了摇她，唤她。
　　穆青青却只一味重重地摇头，过了一会儿，终于说，“不知道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想不起来了……”
　　——她哭了。我伸手，有冰凉的泪水滴在我手心里。
　　不知不觉，脸上也有温热的东西滑落。穆青青忽然捧着我的脸，嫣然一笑，说，“小凡，是小凡！你是小凡呵……在哭么？小凡也会哭么？ ”
　　夕阳里，穆青青苍白的小脸一如孩童般纯洁无瑕，她的手指却冰凉如水，仿佛能一下子流进我的灵魂。
　　从这一刻起，我看见了另一个穆青青——一个我不曾了解过的穆青青。蓦的，心似被河里的水草紧紧纠缠，窒息得令人慌乱。

　　牵着穆青青的手返回宿舍的时候，暮色已浓。
　　寝室里人丁齐全。
　　赵柯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地念英语，陈嘉璐敷了面膜躺在我的床上闭目养神。黎茉竟然还没走，盘膝坐在陈嘉璐的床上，捧着一饭盆的葡萄边吃边看碟，正在拍腿大笑的时候看见了我和穆青青。立刻跳下地来，把葡萄递到我面前，说，“姐姐，吃葡萄！”
　　我心不在焉地摇摇头。于是黎茉又把葡萄递给穆青青，穆青青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然后应邀跟黎茉并肩坐在一起看碟，也会时不时地因为剧中情节哑然失笑。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平静。
　　穆青青已然不再是方才那个呼唤子忧的楚楚可怜的孩子。而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仿佛都只是我一个人的幻觉。

　　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和穆青青都绝口不提子忧这两个字。我是因为不敢，而她则好像是真的忘记了，每天安静地坐在电脑旁码字，却坚决不让我再看一眼。
　　及近期末，课业繁忙起来。
　　大学的教授们不再像高中老师那样三令五申地强调学习的重要性，教授就是教授，说起话来言简意赅，内涵丰富。就是给你提个醒，免得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英语大婶阴阳怪气地威胁我们说，英语万万不能挂，yeah？（读“牙”）否则下学期你们每周将要上四堂英语课，OK（张牙舞爪，挤眉弄眼中。。。）因为要连同听力一起重修，yeah~~（读“亚啊”）（频频点头ing）
　　教编程语言的眼镜兄写了一黑板的蝌蚪文，嘴里的大舌头龙腾虎跃地搅和道，“我紫纵寺结果！我不管你蒙编层的过层有多么艰难多么精彩，紫要丧机寺候结果不对，一路凝疯！！”
　　（译文：我只重视结果！我不管你们编程的过程有多么艰难多么精彩，只要上机时候结果不对，一律零分！！）
　　高数老爷爷慈眉善目，捋着胡须说，高数是一门艺术，总有一天你们会为这缜密的科学而倾倒。好好学吧，同学们，时间还是够用滴。今年复习，明年考试。哈、哈、哈……
　　——我发现所有的教授里，还是高数老爷爷最“阴险”，因为再过一天就明年了，而明年的第三天就要考试了。
　　经过一番鏖战，我们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把考试混了过去。班长说在正式放假前，系里要举办一个化妆舞会，补庆被考试周埋葬掉的元旦。还说希望咱们系里物以稀为贵的女同学们都能参加。
　　得知这个消息当晚的寝室夜话里，赵柯和陈嘉璐皆流露出对这次舞会的无限憧憬。
　　说到选舞伴的问题时，陈嘉璐微微带着羞涩地说，哎，你们说咱班那些男生，是不是没有一个像3班的张扬那么帅的！到时候会不会只跟本班的男生跳舞啊？
　　大喇叭赵柯痛诉道，别提咱班那些歪瓜劣枣了，跟张扬不在一个数量级。
　　陈嘉璐嘿嘿浅笑，渐渐露出花痴的本性，说，“你们说，张扬算不算是咱们系里的第一帅男？”
　　赵柯无比惊诧地说，“虽说张扬比歪瓜劣枣强一些，可在我赵柯眼里，他也不是什么优良品种。你看他长得也太秀气了吧？陈嘉璐你怎么能喜欢那种男人？！”
　　赵柯的语气更夸张，弄得跟个女嫖客似的。
　　陈嘉璐立刻辩驳道，“张扬怎么了？人家长得温文尔雅，英俊挺拔，标准一个王子！那你说还有谁能比他更好看？”
　　赵柯激动得在床上直踢腿，长篇阔论起欣赏男人的标准，大概就是说，男人说话声音要洪亮，步伐要矫健，心胸要宽广，眉毛要浓，鼻子要高，不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英雄气概侠骨柔肠才是王道。比如、比如5班的那个江大海。
　　行了，俩丫头的梦中情人全部曝光了。我暗自哑然失笑。
　　“什么？！你竟然欣赏那个人猿泰山？”陈嘉璐的声音忽然以迅雷之势轰炸过来。振得我一个激灵。然后两个色女郎就你一言我一语，铜牙碰铁齿，猛虎遇狂龙，争辩得不可开交。
　　然，在这一片硝烟战火声中，我忽然听见穆青青很轻地说了一句，“小凡，等到那天，你愿意跟我跳舞么？”

　　（十四）梦游

　　穆青青的声音如梦幻般萦绕我心，那一刻，我竟然以为那是一种错觉，直到她轻轻柔柔的声音再次传来，“小凡？你……你睡着了么？”她的声音有些怯弱，顿了顿，又似梦呓般自言自语，“曾经梦见自己穿着雪白的漂亮的礼服，就像公主一样，站住空旷的礼堂中心，有些欢喜、有些害怕。后来，终于有人伸出一只手，仿佛是在邀请我跳舞。那只手就停在我面前几步之遥，温暖而又无比熟悉。我想着，只要她肯再向我近一寸，只要轻轻地向我招一招手，我就愿意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做她的公主，然而，那个人却蓦的把手抽了回去，我想唤她，却记不得她的名字，我想看清她的脸，却只瞥见她沾了泪的半边面。她，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了。……小凡……我、可以成为你的公主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被赵柯和陈嘉璐的争论声淹没。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被一个无形小手紧紧攥住，令我不由自主地翻身而起，怔怔忡忡磕磕撞撞冲到穆青青的床边，然后，情不自禁地抱了她一下，大声说，“能！”
　　我感到穆青青有些颤抖，有温热的气息在我脸上游走，我的眼眶里有灼热的东西翻涌，渐渐朦胧了青青的脸。我深吸一口气，想跟她说，我再也不管你曾经梦见了谁，再也不管子忧就在是近还是远的某个角落，我要做你身边最近的人，陪你跳舞、陪你写字、陪你读书、陪你跷课、陪你练拳、陪你哭、陪你笑、陪你发呆发痴发疯……我要陪你一生一世，守护着你，再也不要看见你流泪的面孔……
　　然而，我一肚子的排比句还未来得及出口，耳后忽然传来陈嘉璐尖锐的声音，“喂！王小凡你在干什么？！”
　　我说，“我我我……”
　　赵柯的大嗓门接踵而来，“呀！小凡你在抱着青青！”
　　我机械地撒开手，说，“我我我……没……”我像个被当场抓获的贼，心在腔子里扑通扑通跳个不住。这时候，一只温腻的手轻轻覆在我额头上，有个声音在我耳边温言宽慰，“小凡，醒醒，别怕别怕。”
　　我愕然，我说，“我？”
　　青青不理我，对那两个人说，“呵，没事啦没事啦，小凡刚才梦游来着，现在醒了，呵、呵呵……”
　　说完她忽然拍了我pp一下，说，“回去吧，换个姿势重睡。”
　　然后人家就扑通一声倒下，用被子蒙着头笑得跟个茧蛹似的。
　　穆青青！你个没良心的，你个小妖精，你敢说我是在梦游……我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忽然觉得脚丫子怎么这么冷呢，低头一看，呀，刚才我没穿鞋就蹦达过来了。莫非真是梦游了不成？
　　我乖乖地爬回床上，老老实实地换了个姿势重睡。却听见陈嘉璐突兀地冒出来的一句玩笑口吻的话，“原来是梦游啊，我当你们俩同性恋呢。嘿嘿，那样影响可不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