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得抓心挠肝》风楚

4、十~~十一

　　（十）练拳

　　又是一个周末。穆青青正在坐在电脑前钻研武术，她说了，慕容青霞是立志成为一个“技击”与“写意”两手都要抓且两手都要硬的武侠作家，于是，我光荣的成为慕容大侠钦点的陪练。穆青青看了一会儿书，忽然兴致盎然，把袖子一撸，对我说，“小凡，我们试试这套少林拳！”
　　听到穆青青的传召，正在画画的我有些舍不得地离开画板，蹭到她面前，说，“又要练啊，你是写书的又不是国术教练。我想把这张画画完。”
　　穆青青有些不好意思，一扭一扭的说，“不亲身体验一下，就不能把打斗场面描写得真实生动。好小凡，来跟我练嘛。——你看，多好看啊，就像传说中的武功秘籍呢。”
　　我顺穆青青的手指一看，只见电脑屏幕上一幅挨一幅的图，画着一双双的和尚打斗在一处，在他们周围标注好多复杂的虚线和箭头。我一乐，说，“哈，这不是连环画么！”
　　穆青青忽然变了神色，蹙着眉头极其严肃的说，“这是神圣的武功，是多少代的和尚伯伯智慧的结晶啊。王小凡你必须给我怀着虔诚的心来练习。”
　　见她一脸严肃，我小声嗫嚅道，“这套拳法不好看，我、我想学飘逸潇洒的剑法。”
　　穆青青咬着嘴唇，一言不发。鼻子里哼哼哼地喘着粗气。我心想，识相的我还是在她龙颜大怒之前从了她吧。于是立刻换作笑脸，说“好好好，我学我学，不就是少林拳嘛，有什么难的！”
　　我傻乎乎的欢呼着，穆青青耐不住严肃，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于是乎，我们两位侠女你一拳我一脚，断断续续，以天然的慢镜头，演绎着神圣而伟大的少林迷拳。穆青青一直很认真，一边看图一边看我，口里不住的叨咕，“……前后左右，而直攻之谓之正；前后左右，而没攻之谓之奇，遇正则力健者矣……咦？人的手臂真的可以弯成这样么？……小凡，你把脚抬起来好不好！……手！手！配合我。……哎哟，我的腰……腰闪了……”
　　我看着好像甩长袖舞似的穆青青，不禁哑然失笑，继而放声大笑，最后笑得胳膊腿都伸不直了。穆青青不停的啧啧叹气，说，“小凡，你给我严肃点，这是少林迷拳，你怎么耍成猴拳了？”
　　穆青青抓住我的手腕，对照图片把我的姿势摆好，然后又对照了一番，满意的说，“嗯，就是这样。……呃，那么我……就该是这样。”
　　穆青青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屈腿伸臂，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一丝不苟的思考琢磨。
　　我任由她摆弄，像个木偶人。后来我索性耍赖，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不论她怎么移动我也不放。穆青青提醒我说，“小凡，我使出二龙抢珠了，你就该收回这一招鹰爪。然后……嗯，你应该出右臂格开我的手腕。”她瞥了眼图解，跟我说。
　　我说，“我不，我就要这样把手搭在你肩膀上。”
　　穆青青耐心地讲解道，“不行，这样我的二龙抢珠就会伤到你的双眼。”
　　“哦？是么？二龙抢珠，关我双眼什么事？”
　　“珠就是眼珠，二龙就是我的手指嘛。”
　　“哦，这样啊，你若是说‘叉眼珠子’我就知道了。“
　　“可是，‘叉眼珠子’好难听啊。“
　　“把人家眼珠子都伤了，还管它好听不好听？！”
　　穆青青沉吟了片刻，说，“小凡你好磨人啊。哎，你的爪子怎么还搭在我肩膀上啊？”
　　我乖乖的把双手放下，说，“青青，咱们玩摔跤吧，摔跤！”
　　穆青青似乎有些生气，沉吟了片刻，忽然说，“也好啊，摔跤就摔跤！你小样的今天很不配合，就勤等着本大侠收拾你吧！”
　　穆青青作出凶凶的表情，猛然扑了过来，我猝不及防地受她一推，竟然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两位侠女就变成两只野牛了。桌椅床被我们撞得乱响，幸亏寝室无人，否则真要伤及无辜了。
　　正在我们玩得兴起，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推开。我和穆青青怔怔回头，看见一个红彤彤的身影，然后我们齐声道，“黎茉，你怎么又来了？”

　　（十一）寻找

　　黎茉比我们小一岁，却和我们一样读大学一年级。
　　我们两所学校距离不远，自从那次来我们学校打球，黎茉成了我们宿舍的常客。没有跟她接触太久便证实了她表姐陈嘉璐对她的评价：“黎茉同学是一个装了聚能电池的兔子精，动力恒久远，神经永流转。”
　　——精辟！
　　所以当我再次看见她惊现354寝室门口时，我就知道：今天这儿又得变成野兔子窝了。

　　黎茉盯着我和穆青青瞧了片刻，一个兔蹦、蹦到我们面前，指着我们两个，嘻嘻笑道，“小凡姐，青青姐，你们怎么老是拉拉扯扯的粘在一块儿呢？”
　　我说，“我们正在切磋武功，高难着呢！”
　　黎茉眼睛一亮，嚷嚷道，“什么武功？要这样搂搂抱抱的在一起？”
　　我说，“是、是摔跤。”
　　黎茉一脸天真，刨根问底，“你们为什么要摔跤？是不是发生了冲突，在决斗？”
　　我忙说，“不是不是，因为青青要写……”
　　“我们能有什么冲突，不过是闹着玩。”穆青青忽然打断我的话，不冷不热地回道。
　　黎茉很聪明的从我的半句话里抓住了蛛丝马迹，微微一笑，说，“我知道——青青姐会写武侠小说。亲自摔跤也是为了小说里的摔跤描写吧。青青姐，等你出书了，送给我一本好不好？”
　　“那你等着吧。”青青浅浅一笑，回道。
　　黎茉笑嘻嘻地说，“那先谢谢青青姐了。啊，不如、让我和小凡来演练吧，青青姐坐在一边观察就好。黎茉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我的手，抱着我的脖子就真的想要摔跤。”
　　穆青青默然一怔，抓起鼠标重重点了几下，把电脑给关了，说，“你们慢慢练吧，我走了。”她的脸颊泛起了红晕，胡乱收拾了书包，拎起来便走。
　　我说，“青青你去哪？”
　　她的脚步停了一瞬，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你管不着！”
　　接着，门外的走廊里传来急促而渐远的脚步声，那声音仿佛能勾走我的魂魄，牵动着我的心神惴惴不宁，情不自禁的要随她而去。
　　正待我拔脚去追，却被黎茉忽然拉住，说，“小凡姐，你也不理我了么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好像海报中失学儿童的眼神那样纯真。”
　　我歉意地说，“兔子，你自个儿在窝里等陈嘉璐。我要找青青去！”我口里说着，夺门而出，听不清黎茉在我身后唤我的声音。

　　穆青青从来没有这样过，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语气——是心情不好么？还是生气了？难道我做错了什么？……我胡思乱想着，心里又纳闷又担心，像个没头苍蝇，东撞西撞，奔走于每个自习室，然而，没有！没有！
　　返回宿舍，扑过来的却是笑靥盈盈的黎茉；没有青青，寝室里显得空荡荡的。
　　发短信，不回；打电话，关机。
　　校园不大，却把我和穆青青隔在了天涯和海角。
　　糟了，穆青青要跟我绝交了！我找了一个下午仍未找到她，在心里绝望地想着，拖着疲惫的脚步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晃。恍惚中，忽然听见一个人轻轻的唤道，“小凡……”
　　我充满惊喜地急回头，蓦的看见夕阳里、一个罩着金边的身影，我的穆青青——她正抿着嘴唇静静地凝视我，明亮的眼眸仿佛融入了星子，有温暖的笑意。
　　我满心欢喜又不知所措，心里头却忽然涌上一股酸涩的滋味，令我感到又冤又恼，不由得喝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扔下我就走？为什么挖走了人的心肝却还是那样没心没肺地微笑？！”
　　穆青青的笑意陡然凝滞，眼睛里流露出迷惑而恐慌的神色，忽然用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把头埋在胳膊里，浑身微微颤抖。
　　穆青青反常的举动让我顿时清醒，青青，你怎么了？我小心的问。穆青青却狠狠低着头，使劲摇头。我吓坏了，向她飞奔过去，不顾一切地将这个单薄的人儿抱紧，不停地说，“青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穆青青渐渐安静下来，用噙着泪花的眼睛吃吃地望着我，忽然唇角一扬，轻轻地笑了，说，“你是……子忧……是子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