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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两房之争 ...

  •   迎春听到邢夫人使人来叫她,不知是何事,赶紧穿戴了坐车过这边院来,邢夫人摒退众人,劈头就问:“听说老太太那边有意带你相亲?”

      “是的。”迎春一脸愁容,始终脱不了父母之命,真是不自由啊。

      “打算让二太太带你去?”邢夫人语气含怒。

      迎春听出她话里的怒意,一时心喜,如果邢夫人想把这事搅黄了,真是再好不过的。赶紧点头:“是啊是啊,其实我是不愿意去的。”

      “岂有此理,”邢夫人怒气更盛,“凭什么要她带你去啊?我是荣府大房太太,你又是我女儿,就算要带你相亲,也该我去……,他二房掌家也够了,执掌荣府不说,手还长得管到这里来了。不行,我要跟老太太理论理论去。”

      迎春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邢夫人并不是反对她相亲,而是反对由二房操持这事。她是大房的人,却要二房操持她的婚事,简直不把大房放眼里。

      邢夫人唠唠叨叨,把对二房积年来的不满和对老太太偏心的怨气都发泄了一通。

      迎春静静听着,等她发泄完了,才好言相劝道:“太太怪老太太偏心,可是您想想,这天底下有不偏心的父母吗?人的心本来就不是长在正中间,纵然做父母的努力把一碗水端平,做子女依然会觉得父母偏心兄弟,总是计较这个多这个少,必然充满怨气,何苦来。”

      邢夫人瞪眼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做父母多疼爱小的,这是人之常情,这有什么可值得生气的?”迎春不以为然,很不理解这种心态,父母多疼小的一些,这种事多了去,她见过做长兄长姐的偶尔抱怨两句,多数时间还是让着年纪小的弟妹,甚至还会帮父母疼爱他们一些,哪有这样记恨兄弟的,何况贾赦这边也沾了二房不少光,还这样记恨着,未免心胸狭窄了些。

      邢夫人就是心胸偏狭的人,一心想夺荣府大权,借绣春囊事件向王夫人发难,最后整出一桩抄检大观园的事,弄得两败俱伤,赶走了一大批丫环,这事迎春知道详情,贾府这样的家族,从外头杀进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样的窝里斗最可怕,最能把这个家拆零散。为了让贾府多支撑一段时间,至少要撑过她找到第二春,迎春只得想办法把内耗降到最低,少不得劝劝这没脑子的妇人。

      一般穿越女穿了以后,只需劝说几句,点明利害,吝啬刻薄的邢夫人就会变得大方慈祥,变得疼爱庶女,贪婪狠毒的王熙凤也会变得善良纯真,敏感孤僻的林黛玉也会变得精明圆滑。

      迎春不敢比其它牛逼万分的穿越女,能几句话转了人的性子,自问也能剖析事实,把利害讲明,至于对方能不能领会,就不能强求了。

      “太太埋怨老太太偏心,忌恨二房执掌大权,可是如果换在你处在老太太的位置,会如何做?我倒觉得老太太这样做是为了保持平衡。”

      迎春尽量用浅显的事实摆出道理。“太太问问自己,论理家之才,你是不是真的比二太太强几分?”

      邢夫人听了一阵无语,又强行说道:“我是长房长媳,就算才干比不上也该我掌家。”

      “可是你这么想,老太太不这么想,老太太想的是谁掌家能为贾府带来更大的利益。”迎春再次点明事实,“二太太是金陵王家之女,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妹子又嫁给皇商薛家,她的身后联系着王薛两大家。而且她本人又是贵妃之母,由她来代表贾府与各府女眷应酬往来,牵涉到贾、王、薛几家势力,还有皇宫的力量。你有这样的能力吗?打个比方,如果你二人同时下贴子请人赴宴,是你能请的人多,还是她请的人更有分量?”

      邢夫人彻底说不出话来。

      迎春又说:“所以说,你和二太太哪个掌家能为贾府带来更大的利益,这是明摆着的。大房袭爵,二房掌家,老太太是在搞平衡,你要理解。如果我处在老太太的位置,也会挑一个最能给家族带来利益的媳妇掌家,而不是死抱着规矩礼法不放。

      就拿这次带我相亲的事来说,你和二太太谁出面更能让更多的世家名门认识我,这个不用再说了吧。”

      邢夫人还是有些不服气,道:“可我是大房的长媳,按规矩礼法,应该由我执掌荣府才是啊。”

      迎春叹口气,搞不清她是权力心过盛,还是看多了红楼同人的现代人穿越过来了,怎么就是拎不清现实呢。

      只好又耐心解说:“朝廷律法规矩是一回事,具体事情灵活处置又是另外一回事。朝廷有官员逢父母丧守孝三年的规矩,可是遇到特殊情况也有夺情一说。民间百姓逢父母丧要守孝三年不得成婚,可是也有视具体情况允许百日内成婚的。

      按礼法庶子的生母不得诰封,可是如果这庶子特别有出息为国立功的话,朝廷也会视情况灵活处理给予其生母诰封。

      在皇家,立太子固然是以嫡长子为先,可是多数情况是立贤。平常人家选继承人,也得看看谁能为整个家族带来最大的利益。

      你这么想掌家,请证明给大家看,你能给贾家带来更大的好处。”

      邢夫人却仍然气呼呼说:“说是二太太掌家能给贾家带来更大好处,可是一年下来送到宫里给元妃打点之用的钱也不少,这些钱可不是她的私房,都是公中出的。”

      迎春又好气又好笑道:“太太好糊涂,贾家的顶梁柱是谁你知道吗?不是老爷少爷那帮男人,而是宫里的元妃姐姐。你信不信,今天元妃姐姐没了,明天锦衣卫就会来抄家,到时候家破人亡大厦倾覆,什么也没有你信不信?

      你只看到二太太拿钱帮宫里的元妃姐姐打点,却看不到贾府现在是靠着元妃姐姐支撑,只许自己沾别人的光,却不肯献出一点,这样的想法要不得。”

      邢夫人脸色越发难看,迎春又劝道:“我劝太太省省心,别再争也别再闹了,不争不闹齐心协心,贾家还能撑几天,再这么窝里斗下去可真的要完了。你与其在这里想着怎么和二房争权,还不如想着怎么把养老钱放个妥当的地方,省得一朝抄家鸡飞蛋打一场空。”

      “啊……”邢夫人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咱家的兴亡是系在元妃姐姐的裙带上,这本身就是不可靠的,元妃姐姐在时,咱家还勉强能维持公府体面,等她倒了,咱家会落个什么下场你想想罢。再不早作准备,待出了事后悔也晚了。”迎春继续点醒她,话说到这份上,如果她还想着在贾家这条快要沉没的船上争权夺利,贾家这条大船只会沉得更快。

      和邢夫人一番话能不能点醒她不可知,倒是让迎春对目前的处境有了主意,从邢夫人院里出来,径直去了贾母房中。

      贾母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丫头在旁用美人拳不轻不重地捶着。贾母已经八十有二,精神大不如前,时睡时醒,记性也极差,头天的事第二天就想不起来,甚至才发生的事也是转眼即忘,明显衰老下去。迎春在贾府时,以灵泉之水为她调养,这才精神转好。迎春这才明白须弥福地碑上所刻“不可逆天”是什么意思。本来寿数该尽的人,强行以灵药延其寿命,这就是逆天之行,迎春这么做已经是违反了空间的使用规则,可是眼下非常时期,在此紧要关头,贾母绝不能倒下,也只能强行行逆天之事,来拖延她的寿命了。

      自迎春回来后,贾母精神大好,以为这是她带来的福气。见她过来,忙叫她坐下,问道:“大太太叫你过去为什么事?”

      迎春如实答道:“是因为相亲的事,不太乐意让二太太操办。”

      贾母面带怒容道:“呸,把你交给他们,能给你寻的什么好亲事,年纪都活在狗肚子里,看人的眼光都没有,还好意思插手。这一次亲事无论如何不能再交给了他们了。”

      迎春心里说:“交给二太太我也不乐意啊。”
      贾母又说:“把你的东西全部搬来,以后就在家住着,叫你婶子好生替你选个好的。”
      迎春苦笑道:“怕是来不及了。”
      “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不想让我流落在外,这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样把子女们拴在身边未必是好事。”
      “你胡说什么?”贾母很不高兴,沉下脸来。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明说。”迎春搜肠刮肚用婉转语言点明眼前危局。“江南甄家被抄了,史家也不行了,这几年倒了多少豪门世家,老太太也知道。咱们贾家真的能永远屹立不倒么,一旦到了大厦将倾的那一天,老太太的儿孙们该如何自处,老太太可曾想过?”

      “贾家公卿世家,怎么会有倒的一天。”贾母嘴上说着,脸上却有些悲伤,这世上有几家是永远不倒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簪缨之家,有几家的富贵超过五代甚至三代的,她看得清楚,只是装糊涂罢了。

      迎春含蓄地说:“宁府的那些烂事,老太太心里清楚我就不多说了,再看荣府,也没有可以撑持家业的男人,大老爷成天只知喝酒养小老婆且不说,二老爷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自去江西任差以后,跟着他去的奴才们留在家里大小老婆就金头银面的打扮起来,可见那些跟着的奴才在外面是如何借着老爷的名头捞钱,盯着叔叔挑错的人大有人在,叔叔被参劾也只是时间问题,只不过他好歹是贵妃亲父,大不了被革职,暂时还无妨。再往下一辈,琏二哥,宝兄弟,都不是能担大任的人。老太太高瞻远瞩,对这些看得很清,对贾家的衰落看得也清,否则您为什么费大力气调要/教大姐姐,送她入宫呢?

      老太太为这个家真是操尽了心,可是说句寒碜话,一大家子的富贵造女人的裙带维持是根本靠不住的。万一哪一天元妃姐姐倒了,这一大家子怎么办老太太可想过没有?”

      贾母不悦道:“娘娘在宫里好着呢。”

      迎春见她仍如驼鸟般不肯承认现实,再下一剂重药,说:“元妃姐姐入宫多年,圣眷也是优隆,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怀过一次孕,老太太不问问为什么吗?”

      贾母眯缝着的眼睛突然睁圆,脸色十分可怕,忽地坐起来厉声道:“你知道什么?”

      迎春扶她坐好,拿过一个大引枕垫着,悠然道:“我只是在说明一个事实罢了。”

      贾母这么精明的人,在元春身上下了许多功夫,怎么可能送一个身体不健康的女孩进宫。后宫之中,没有子嗣是可悲的,花容月貌以色侍人,总有色衰爱驰的一天,唯有儿子才是可依仗的。迎春看过不少历史书,多少后宫争斗,子嗣是头号大事,哪怕是尊贵无比的皇后也会因无子而从后座上被拉下来,如陈阿娇,也有贫贱之女因得宠生子而贵为皇后,如卫子夫。母以子贵,一点不假。

      子嗣对女人来说太重要了,关系到后宫女人的地位身份和争宠的胜负。元春入宫多年深受宠爱却没有过一男半女,这一点已经说明很多问题。可叹贾府众人仍沉浸在富贵荣华中而不自知,还在争权夺利,毫不知危险将近,岂不可悲可叹。

      贾母是阅尽人事的聪明的人,迎春也不再多说,直接说自己的打算:“所以,我还是在庄子上住着的好,终归是嫁过人的,以后家里若是犯了事也不至于被人一锅端,趁现在家里还有些余力,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多置祭田,可动的财产能转移的早些转移。几个妹妹也早做打算。”

      贾母坐不住,身子一垮倒了下来,一行浊泪流下来,又问道:“听说你认识锦衣卫的人,他们帮你打过架,你还请首领吃过饭,可是听到什么?”

      迎春本不想利用陈之俊的名头,这时却不得不用一下,也不明说,只含糊说道:“居安思危,放在哪里都是真理,还是早做打算吧。”

      有时候不把话挑明,让听话的人自己用想像力去猜也是一项不错的选择。

      迎春得到贾母的默许,可以在大观园中住几天再回庄子,放下心头大事,整个人也轻松起来,天天在园中和姐妹丫环们玩笑,过得很惬意。

      这边王夫人为她做了几件颜色衣裳,又请府中有经验老嬷嬷教习礼仪,准备带她出去相亲。

      没过几天是二十四日,正是荷花节,镇国公府上开赏花宴,请了不少京中名媛,也邀请了王夫人参加,这种聚会往往是有女孩的人家把家中姑娘拿出来亮相的场合,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这一回,王夫人只带迎春一个人去,嘱咐她好生打扮,再准备一些才艺。

      迎春对这种事十分排斥,可是一想到在几乎没有社交活动的古代,不出去见人而是窝在家里坐等帅哥从天上掉下来,总归不是事,况且她是庶出又是再嫁,即无倾国之色,也无过人之才,条件真的不算太好。

      理想很丰满,现实总是太骨感,人总是要现实一点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两房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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