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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8 哈桑基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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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什的王城很大,跟乌鲁克相比好不逊色,哪怕经历五年的洪水冲刷,这苏美尔最强盛的城邦仍可以骄傲地告诉整片平原,基什没有倒下。
“真没想到,我原以为基什会是一片破败。”塔立格边走边打量这王城街头的景象,真是让他大感意外。
七崎桑子倒是无所谓地趴在阿二身上,她没有什么感想好发表,哪怕这五年的洪灾还跟她多少有些关系。
基什王城并不算大,从进城算起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便到了位于王城中心的宫殿,光头阿达姆并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他们穿越了大半个沙漠才从褐祁来到基什,其间没有任何停歇,到了宫殿更是马不停蹄地去拜见基什王阿旮。
七崎桑子和塔立格因为阿二的存在一路受到瞩目,他们都未见过受驯的哈萨木狮,有些好奇地想要靠近,却在五米之外就被凶兽的怒吼声吓得倒退数步,慌忙躲避。
阿达姆从宫殿走了出来,告诉他们阿旮要召见七崎桑子,之后又拽出了一堆赞美称颂,好似阿旮要见她是多么无上光荣的一件事。
七崎桑子扯扯嘴角,懒得吐槽,稍微抖了抖脑袋上的沙子便要进去,塔立格和阿二也要跟上却被阿达姆拦住了。
“我王只召见了这个女人,你们不得入内!”
塔立格蹙起了眉头,一旁的阿二同样发出不满的低吼。倒是一旁的七崎桑子挥手让他们稍安勿躁,阿旮要是真想对付她也不会见她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有不轨,她也有信心逃脱。而塔立格跟阿二在一起,还能互相照应。
七崎桑子大踏步地走进了基什王阿旮的宫殿,在长得过分的台阶后她看到了一处精美绝伦的建筑,比乌鲁克的宫殿更腐败,而基什之王阿旮正坐在那大殿之上。
“阿达姆所说的女人就是你吗?”
阿旮是个三十有余的健壮男人,隆起的肌肉和迸现的青筋都相当可观,他的眼睛如同鹰隼一般锐利,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嘹亮,那是与吉尔伽美什完全不同的王者气度。
七崎桑子向其简单地点头行礼:“是的,不知基什王为何召见我?”
“听闻你以一人之力妄图阻我基什士兵处置远逃我属地的褐祁人。”阿旮并没有直说其意,而是绕了个弯子,“但是你要知道,我绝不可能放过叛离我基什之人,只凭你一人,怎敌我一邦之力?”
七崎桑子不动声色,她知道接下去阿旮就会说出见她的真正意图。
“你的勇气值得称赞,不如我给你个机会去救你的族人。”阿旮笑得气定神闲,好似真的是大发慈悲一样。
七崎桑子听得好累,直接问道:“说吧,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阿旮眼有赞色,毕竟很少有女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横,便也直抒其意:“你只要为本王做一件事,本王就可以放过褐祁,放过所有人,不管今后他们走到哪里,我基什都绝不会碰他们一个指头。”
“什么事?”
“尼散月将至,我要你在乌鲁克之王圣婚当日,将其项上人头带回基什。”
七崎桑子在听到这句话后脸黑了大半,眼角更是抽个不停,她真是太久没有听过这些个名词了。
乌鲁克之王……圣婚……我的上帝啊…………
阿旮不知道七崎桑子经历过什么,只当她是被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吓到了,他抬手将盛满美酒的酒杯搁到嘴边,事实上他本来就是抱着逗乐的心态见了这个所谓身手极好的女人。
七崎桑子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摁住抽搐的眼角:“这是因为洪灾而报复乌鲁克吗?”
阿旮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他正眼打量起这个女人:“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世人都说基什是触怒了神明才引来祸事,却鲜少有人知道其中缘由,更别说此事的源头是那新兴的城邦乌鲁克。
“不巧,我正好有个喜好远行的朋友,五年前有幸参加了那场不一般的婚礼。”
阿旮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再隐瞒,干脆将一切摊开来讲。
“哼,我基什有战神洪巴巴庇护,向来无战不胜,没想五年前却被那乌鲁克的小儿连同伊南娜使计暗算,大地与天空之主恩利尔亦不辨是非,将洪灾引致本位于两河上游的基什!”
阿旮面露怒色,握拳狠狠拍向王座,他从不掩饰对所谓神明的不满,什么冒犯了神明的威严,无非是他们见基什日益强盛,才借机打压。
“可那又怎么样?十年洪祸?他乌鲁克真以为恩利尔会如其所愿?我基什属地众多,皆是富饶之城,五年来为其奉上比他邦多十倍的供品,早已熄灭了大地与天空之主的怒火!”阿旮大手一挥,连空气都为之震动,“洪水凶猛,覆我王城,却同样带来了肥沃的土地,我阿旮要告诉所有人基什永远都是苏美尔最强盛的城邦!”
七崎桑子冷眼看着怒意大盛的基什王,他说得确实不错,无论是繁荣昌盛的基什王城,还是仍目光如炬、杀气腾腾的基什士兵,都证明了阿旮刚才的话。
“可那恩利尔的怒火才刚得以平息,我不想在这种时候与乌鲁克大动干戈,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阿旮冷下了脸色,面露不屑,“但那乌鲁克的小儿已将我触怒,半人半神又如何?只要我阿旮愿意,照样可以拧下他的头颅。”
“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有人去杀了他?”
“没错,乌鲁克的王宫戒备森严,我也曾派出杀手,但无一归来,如果你真如阿达姆所说身手了得的话。”阿旮扯起一抹残忍的笑,抬手指向沉静如水的女人,“那就替我杀了吉尔伽美什,为了你全族的性命!”
七崎桑子低下了头,在旁人看来她是在生死间痛苦挣扎,毕竟去刺杀吉尔伽美什这种事不管成功与否都只有死路一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在纠结一些不愿提起的陈年往事。
吉尔,吉尔伽美什……那是多么遥远的一个名字,却在这时候再被重提,命运似乎跟她开了个玩笑。
可事到如今,她没有其他选择,她没办法对已视若家人的褐祁不管不顾。
再抬头时,七崎桑子不再有任何动摇,迎向基什之王阿旮的注视俯身回应道——
“我答应你,我会为你带回吉尔伽美什的项上人头。”
*
七崎桑子为了整个褐祁向基什王阿旮许诺了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离开基什王宫时,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塔立格忧心忡忡,好不容易等到七崎桑子从王宫出来,忙迎了上去,刚想问个究竟,却看到那光头阿达姆随行在后。
七崎桑子瞥了身后一眼,对塔立格如实相告:“别想了,这货估计得跟我们一路。”
随后七崎桑子将与阿旮约定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她没有能扯谎瞒住他的自信。
塔立格闻言十分震惊,一时间都说不出话,他知道那个地方是他也是七崎桑子花费了好大力气才逃脱的。他想阻止她的行动,但再一想到整个褐祁的命运,他又犹豫了,他曾为褐祁带来灾祸,真的不愿再看到一族老小再遭到灭顶之灾。可这又与七崎桑子全无关系,他真的无法眼看着昔日有恩于自己的少女因为褐祁再深陷危险中。
“桑子!不如由我——”
“好了,塔立格。”七崎桑子打断了塔立格的话,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五年的时间,我早已经把褐祁当做自己家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坐视不管。”
塔立格忧心地看着七崎桑子,他握紧了拳头,挣扎几番后还是松了开来:“可是阿旮的话真的可信吗?”
七崎桑子撇了下嘴,没有犹豫地说:“当然不可信,看他说话的时候眼珠子瞎转悠的模样,我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什么?”
“先不说这件事我成功了对他益处之大,就算我失手了,哪怕在被剁成肉酱前说是阿旮派来的也没有确凿证据,毕竟整个苏美尔想杀吉尔伽美什的人可是能沿着幼发拉底河排到波斯湾去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
“只是当下没有更好的选择罢了。”七崎桑子停下脚步,歪头朝他勾个嘴角,“至少现在离尼散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可以好好琢磨下该怎么办。”
“那你……”塔立格有些犹疑,但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你真的打算去乌鲁克刺杀吉尔伽美什?”
“这个嘛。”她挠了下脸颊,伸手开始掰算一下跟他的过节,“掏过我心窝一次,设计利用我一次,找人放毒射杀我一次,还……”
她停顿了下,面上神色淡淡,语气却冷了下来:“还间接害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塔立格看着少女心情略微复杂,她虽然从未对他说起过与自己相遇前所经历的事,但也知晓那时的她是多么绝望。
“所以说,我觉得自己能在褐祁忍五年都没去抽死他已经是个奇迹了。”她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先一步走了出去,“走吧——”
七崎桑子说这话时语气是那么轻松,真的很难想象这五年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磨难才可以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她此刻的大脑无比清晰,在踏出基什王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那时候的自己选择活下去的真正理由到底是什么。
“去乌鲁克。”